<>窗外夜色黏稠,像被墨汁浸染着,没法窥见零星亮光。
卧室静到极致,唯能听到夏煜压抑着的沉重呼吸声,间或从齿缝间,泄出声低低的勾人心魂的呻吟。
夏煜挣扎反抗着,却推不动箍着他的人。他意识像坠着铅块被沉进海底,迷迷糊糊,偏又醒不过来。
他能清楚感受到被抚摸侵犯着,有极冷的手揽着他的腰,俯身亲吻他脖颈。那双手继而沿着腰侧不断下滑,摸到胯骨,迅速解开皮带,拽下拉链。
夏煜脑海被极致的恐惧所笼罩,他歇斯底里咒骂着,啃咬着手臂,疼痛却仍没法让他醒过来。
夏煜逐渐感到绝望。
那具充满寒意没有温度的躯体与夏煜紧紧相贴,他腿随即被分开。夏煜抓着枕头,被极致的痛折磨到快要崩溃。
他被侵犯着,被一个男人侵犯着。他却无能为力丝毫没办法反抗,这种极其操蛋的感觉让夏煜最后没忍住流下眼泪。那人便又低下头,虔诚认真地舔去夏煜眼角的泪。
舔完眼泪,又是新一轮的折磨。夏煜感觉身体如被注满寒冰,冷得僵硬无比。
他只能被迫承受着永无止境的折磨,疼痛则像一把把铁斧,不停歇地狠狠削着他的骨头。
“啊——”夏煜惨叫一声,猛然被惊醒。他迅速翻身坐起,表情骇然惊恐,还没能从极致的恐惧里逃脱出来。
夏煜揪着头发喘着粗气,惶然低下头,看到衣着与睡前无异,这才缓缓放松下来。他揉揉脸,看室内昏暗,连去扯开窗帘。窗帘拉开,窗外刺眼的阳光顷刻洒满房间,将夏煜被噩梦缠缚的恐惧瞬时驱散。
夏煜站在窗户边,眺望着远处高耸的建筑,旁边的一块工地还在施工,能清楚听到运转的机械声。夏煜以前嫌这噪音烦,如今却感到很舒服,很有人气。
冷静之后,夏煜不由想起那噩梦,又觉得极其滑稽荒唐。他自小就喜欢女孩,还从没对男人动过念头,昨晚怎么会突然梦见与男人做那种事?这事想想都匪夷所思,更何况夏煜还是在下面被百般折磨的那位。
夏煜想着想着,又陡然察觉不对劲。昨晚梦里,他能隐约感觉到对方身体极凉,像没有体温,那种感觉诡异至极,就好像,好像那人压根就并非活物……
不是活物,难道还是鬼不成?
夏煜陡然被这念头吓了一跳,接着连摒弃杂念抛开这恐怖的想法。昨晚医院的事是匪夷所思了些,但现在他离医院已经很远了,没道理鬼物还追踪过来。再说那些恶鬼不都被白光驱散了吗,应当是不会再纠缠的。
夏煜沐浴了会阳光,放松心情去浴室洗漱。这会已经快到下午三点,他除了饿还是饿,只想快些收拾好下楼,先解决腹中饥饿问题。
这时候家里是没人的。
夏煜后爸,也就是孟毅应该在打麻将。孟毅跟前妻离了婚,唯一的儿子由孟毅抚养。孟毅脾气暴躁,对亲儿子却极尽宠溺。孟钦之前成绩不好,他便想方设法塞钱送孟钦上大学,毕了业,更是绞尽脑汁给孟钦找了国家端铁饭碗的工作。无奈孟钦压根瞧不上这枯燥乏味只能领死工资的工作,一心想着要赚大钱。他运气还算不错,交了位家里有钱的女友,沾光进了某大公司当经理,混的算是风生水起。当然,孟钦更是瞧不上这简陋的屋舍,早早跟女友搬了处新居,整天穿奢华西装戴名表,抹发胶喷香水,自诩是与他们不同阶层的上层精英人士。
孟毅家里经营着一间超市,孟毅爸妈去世之后,超市便交给孟毅管理。孟毅做些粗活还行,哪懂怎么经营超市,因此超市的事基本都是夏煜他妈管理着。孟毅见不必经管超市更是肆无忌惮,整天顾着喝酒打麻将,完全当起了甩手掌柜。要不是夏煜他妈整顿看顾着超市,那间超市没准早就关门大吉了。
超市不大,卖的都是杂货及生活必需品,水果都很少,蔬菜之类更是没有。这些保质期都很短,经管起来很麻烦。夏煜他妈既要算账收银,还要摆放货物清理过期商品,基本每天从早忙到晚。夏煜要上班,是帮不上什么忙的。
夏煜很心疼他妈,不懂他妈这么累死累活是图什么。只是夏婧语却没觉得不好,说夏煜从小就没爹,现在总算能弥补遗憾,还说一家人过日子难免磕磕绊绊,总该有人要让步,只要能这么安稳过下去,别多生枝节,她就很满足了。
夏婧语说着这些的时候,表情尤其满足。夏煜不是很懂,总觉得他妈像有很多顾虑,所以半点的平静安稳都能让她满足。
夏煜最终没能说出,他压根不需要孟毅这种爸的话。
他妈是孤儿,从小没见过爸妈,更没体验到亲情,因此便格外渴望。她之前结过婚,夏煜还看过爸妈的合照,照片里看起来两人很般配恩爱。只是结婚没多久,夏煜的出生便彻底打破了平静。这些事夏煜不是很清楚,他妈很忌讳,不怎么愿意说。他隐隐知道,他爸是自杀的,死相很残忍诡异,他拿水果刀捅了自己无数刀,血液染红了整间浴室的天花板。
爷爷奶奶一直不待见夏煜,爸自杀之后更是加剧,他妈没办法,只能带着夏煜离开,独自到新的城市生活。
抚养孩子不容易,更何况还是单亲妈妈。
夏煜清楚他妈有多渴望家庭,渴望亲情。因此不管孟毅再怎么混账,只要别欺负他妈,他都能忍受着。
夏煜拿着换洗衣服进浴室洗澡,奔波一天,他现在感觉既脏又难受。而且不知道跟昨晚噩梦有没有关系,他酸溜腿软的,连脖颈都僵痛的厉害。骨头更像被马车狠狠碾过,一动便疼。
边洗澡,夏煜边想着昨晚医院的事,他表面没说,心里还是很困惑的。夏煜任水流冲洗着身体,手指触碰到昨晚发烫的梵文胎记。他侧头看着胎记,只见梵文胎记像是又淡了些,字迹都没之前清楚了。
这不寻常的变化让夏煜隐隐觉得不安。他记得之前这胎记是很浓的,稍微薄点的衣服都遮不住,现在却淡到像是随便一拭便能擦掉。
夏煜心头空落落地,感觉梵文胎记像随时会消失一般。
他以前嫌梵文胎记碍事,但要真消失了,又还真挺不舍的。更重要的是,夏煜有直觉,这恐怕不是很好的征兆。
夏煜还没来得及思索有哪些不好的征兆,双眼便猛地瞥到胸膛及小腹覆盖着的多处暧昧的痕迹。这些痕迹夏煜再清楚不过,那分明是床榻缠绵的痕迹。
夏煜脑海迅速闪现昨晚的梦,满脸血色顷刻褪的干干净净,唯余慌乱疑惑又不敢深入探究的忐忑。他连接着检查其他地方,发现脊背大腿,甚至是大腿内侧都布满暧昧的红色的痕迹。
这些显然是不容辩驳的铁证,说明夏煜昨晚究竟碰到了什么诡异邪门的事。
夏煜心神不宁地洗完澡,又认真检查了所有房间,没发现其他异样,这才勉强压下心头的惊悸恐慌。
还好,因饥饿响起的腹鸣声稍稍驱散了夏煜的紧张情绪。他现在只想赶紧填饱肚子,至于其他的,就都等之后再说吧。
乘坐电梯下楼,夏煜刚走出电梯,就接到陈巍打过来的电话,说待会一块到医院去看望张硕,慰问慰问病人。夏煜道好,接着问起张硕的情况。陈巍说张硕没大事,需要静养两天,别的就没多说,说到时候去了医院就都清楚了。
夏煜说着话,边径直朝楼外走,恰巧碰见一人牵着条黑犬进来。黑犬看着高大凶猛,一见夏煜便朝他狂吠起来,其主人使劲拽绳索都没能制止。夏煜猛地吓一跳,连朝着墙壁避让,没料到就在这时,那条刚还气势汹汹的黑犬突然惊恐畏惧地往后退,它弯着四肢,边退边警惕戒备地注视着夏煜。不过夏煜仔细瞧的时候,又觉得那条黑犬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侧的位置。
夏煜心微沉,不敢多想。
黑犬主人充满歉意道:“不好意思啊,小黑一直都很乖的,这次不知道怎么回事。”
夏煜摇头说没事,接着连迅速离开。走出一段距离,他回头看那条黑犬仍惊恐地望着他。
吃完饭,夏煜乘公交到张硕住院的医院,在楼下买了些水果提着上去。他上去的时候,陈巍及孙程枫等人都到了,病房里很拥挤,大家都说着聊着,全然没有低落消沉的气氛。
夏煜问了些张硕的情况,趁大家都聊着天,便偷偷将陈巍拽到了一旁。
陈巍见夏煜一脸心事重重的表情,疑惑道:“有事?”
夏煜迟疑着点头,压低声音道:“我想问你,昨晚回去有没有遇到不正常的事?”
“没有啊,我太累了,回去倒头就睡着了,一觉醒来到天亮。”
“没做梦?”
陈巍摇头,笑着揶揄夏煜:“怎么?你做春梦了?该不是受昨晚的影响,梦到跟女鬼那啥了吧。”
“别瞎说。”夏煜见陈巍开起玩笑来,清楚他那必然是没事,便没接着说下去。他自己都还不确定,何必让人跟着受惊。
看望完张硕出来,见张硕没事,大家都松了口气。陈巍拦着众人,说露营野炊虽说泡汤了,却还是可以换点别的玩,便提议说到KTV玩怎么样,反正明天不用上班,今晚可以尽情地玩。
城里能玩的就那几种,大家听了都说没意见,于是经商议定了确切的时间,接着就各忙各的,到晚上再一起集合。
夏煜直接去了超市,刚好碰到超市新进了批货,他妈要忙着收钱,那些货就暂且堆放着。夏煜准备去摆放货物,却让他妈赶到了收银台,说这些事她来就好,毕竟货物位置的事夏煜没她清楚。夏煜见这些都不是重物,便坐着安心收钱找钱了。
没人的时候,夏煜闲着玩了玩手机,突然想起搜索昨晚那家医院。他还记得医院的名字,当即输入【仁爱】二字。
手机很快便弹出数条搜索结果。
看完医院基本介绍,夏煜一颗心更是凉透了。新闻报道说医院早在两年前便废弃了,明面上说是搬迁新址,实际却有很多沸沸扬扬的小道消息,说医院是因频繁闹鬼而废弃的。
这些小道消息说的有鼻子有眼,让人很难分辨真假。
当晚约的是八点多见面,夏煜途中却一直堵车,直到近九点才抵达KTV。
这时候整座城市都尽然被夜幕笼罩,街道边亮起的霓虹灯璀璨灼目。宽敞奢华的今朝伫立在商业街很显眼的位置,灯光流转,尽是奢侈华美。
夏煜由服务员领去KTV包厢,走廊灯光较暗,透着朦朦胧胧的神秘感。他踩着柔软毛毯,进去前朝着墙壁整理了下仪容,方一脸笑容地推开包厢门进去。
包厢很豪华宽敞,足以容纳几十人,旋转的镜面反射球营造出很嗨的氛围。
孙程枫握着话筒深情款款唱着歌,旁边则坐着其他几名同事。陈巍跟人玩着骰子,旁边坐的是范雪,范雪紧挨着的则是楚溪。
夏煜看见楚溪,视线就有些移不开了。他今晚惦记着要过来,主要还是得知楚溪会到场。
夏煜与楚溪念的是一所大学,楚溪长的漂亮,是学校里名副其实的校花。校内校外,追楚溪的人从没少过,与那些老板及富二代相比,夏煜就显得没那么出众了。
念书的时候,夏煜没跟楚溪表过白,连说句话的机会都很少。只是夏煜没想到,上班还能跟楚溪进一家公司。楚溪做的是前台,仍是全公司公认的大美女。当然,夏煜喜欢楚溪,亦是没法隐瞒的秘密。夏煜在追楚溪,楚溪心里清楚,却始终都没明确表态,大概还在犹豫考察。这让夏煜做事更谨慎认真,唯恐做错一点事破坏了在楚溪那的形象。
范雪是最先看到夏煜的,见夏煜定定望着楚溪,挽着楚溪的手便收紧了些,笑着爽朗打趣道:“夏煜,你总算到了,真够晚的啊,竟然还让女神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