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到我从前住的那座院子里,刚想憩下,便听跟随着我回来的侍女说有位侍女在门外求见。
我料到是谁后便道,不见。我还吩咐侍女,若她再坚持便轰她出去。
而后,侍女呈来了一支簪子,这簪子是我的,我却瞧着生厌,气道:“什么东西都能进我的院里来,都当这里是什么地儿了?通通给我扔出去”
话落,我顺手将床头上放置的书卷甩了出去。侍女惶恐地告退了,我的气还未消却,我取了茶盏连饮了几大口。
今年有一个闰八月,于是又多了一个中秋,当夜,火树银花,一夜鱼龙舞。玉沂秋暖花香盈,游人停步折一枝芬芳。
远远地,我看见月夺城的身旁是一位我似曾见过的、身材修长的女子,那风帽掩去了她脸庞的轮廓,只见得那螓首高鼻与清艳眸光。
眉上蕊,呵。
她优雅地摘下风帽,恰遇一瓣落红随风而落,而他则轻拂去她眉骨上的落红。他的每一寸神情,我都如此熟悉,似乎在那过去,他时常这么为我一拂发间香雪,肩上残红,一言一笑,温柔似水,眸中深潭,唯我一人。
我遇上了他们,不知是该装作没看见般继续往前走,还是该躲避,正当我为难之际,他们二人如同天赐良缘般的有情人,一齐自路口右转进入了另一条繁华街道。
风曳红灯,曼妙生姿,长堤碧水,波光粼粼。
游罢城内的一段河流,我只觉兴味索然。良辰美景,明月当头,地上却有个人儿执着酒杯却迟迟不饮一口,唯恐被那酒液吞噬了这具皮囊里的最后一分理智。
我将酒杯中的琼浆尽数倒落河水中,敬这无边夜色,敬这明月稀星,敬这寂寞流光。
船家轻唤了我一声:“姑娘?”
见我将目光移至他身上,他问道:“姑娘还要去何处?”
我的目光落于岸上,轻声道:“不必了。”
我搁下银子,还道:“船上的酒不错。”
话虽如此,但我滴酒未沾。足尖生力,我衣袂一扬,乘风而起,稳落河岸上。
四顾炫目灯影与繁乱人影,我却不知下一步该往哪里走。
岸上不断有身着各式各样衣饰的男子往靠在岸边上的画舫走,据说,这些画舫上都是青楼里的姑娘,只要客人愿意给个好价钱,她们就会与客人共度良宵。有位男子见我立于岸边许久,便也把我当做了揽客的姑娘,他的长相与衣着都透着股书生气,可偏偏骨子里却是坏的,他缓步上前来,一派儒雅作态,他问:“不知姑娘是出自哪个楼子?”
我也是闷得慌,想要找点乐子,便信口道:“绿衣楼。”
他眸光一动,浅笑:“小生可否一问姑娘的名字?”
“那得要看你能给得起什么价钱了。”我露出一抹神秘的笑意,犹如看着一只小羊羔掉落自己挖好的陷阱里。
他略微蹙眉,做出似乎是在介怀我这般放荡、直接的模样,这人全然把自己当做了正经的人士。但没一会儿,他道:“我能给姑娘这个数。”
他做了个手势。我掩唇吟吟而笑,眉眼一挑,“我若是要这个数再往上加一倍呢?”
他定然没有料到我会如此大开口,他怔住了,然后道:“姑娘可值这个数?”
我嗤笑,仿佛在嘲笑他身家底子薄一般上下打量他,“公子若是觉得我不值,那便不值罢。”
话罢,我袅袅婷婷而去,走时,发间的清香恰好轻拂过他的鼻尖。未走多远,他便追了上来截住我的去路,我佯装受了惊,身子微微往后倾,吃惊地道:“公子这是要做什么?”
他将一张银票放于我面前,气势汹汹地道:“爷要你三天三夜!”
“哦?”
我散漫地用食指和中指接过了银票,然后伸出手臂拦住了一位正好往画舫上走的青楼女子,我将那张银票塞入她的手中,道:“这位公子要买你今夜,好生伺候着。”
在他们二人的惊疑中,我快速地融入了人流里。
走着走着,方才街上的那一幕又浮现于我的眼前。原来,方才的所见,已经在我不知不觉间左右了我的心绪。
可是啊,他可以风流,我为何不可以?
玉沂城虽不比暨周、烟京等地繁荣,但那种地方还是有的。走入名声在外的行云阁后,我被告知可以前往玉沂城往函水城方向的一处庄子,那里正是我所想要寻找的地方。据说,好些大户人家的女子为了避人耳目,都是去那种隐蔽的庄子的。
隐秘?正好,免得月夺城的耳目轻易寻来。
我刻意匿去了行踪,连夜雇了行云阁内的一架马车出城。
绮烟筑。
这等看似是布置素雅清静的庄子,有绣品、书卷、管弦,清雅之余,脂粉的氛围亦不算重,倒不会使人觉得这是……
我一入门就跟管事的一位老鸨要了一间房。我在房内坐了不过一阵,门就被叩响了,我道,请进。
一位清瘦儒雅,面容不俗的小倌走了进来,我睨了一眼后便继续啜着酒液。良久的,他也安静地不语,只是踱步到案前,取了书卷在榻前静看着。小倌也如同烟花女子一般,大多腹中有诗书且涉猎甚广,以迎合客人们的喜好。
“何名?”我问。
他微抬眉眼,淡声答道:“鹭青。”
“平日里读的什么书?”
“诗集、杂记。”
我看见墙上悬了一管萧,便问:“你会吹箫吗?”
“会一些。”他放下了水中的书卷,去取下了那管萧,然后放置嘴上试了试音。可惜,那管萧的音色并不好,我不由得皱了皱眉。
我道:“算了算了,**苦短,何必浪费在管弦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