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来,白沙县人们安居乐业,境内已经很久没有发生过十多人一起丧命的重大事件了。故而发生在竹林里的事,尽管外人并不知情,可在白沙县官府方面却引起了极大的震动。
白沙县接连发生了重案要案,知县马大虎不顾身体不适,第一时间参与了追查案情。
他收到大姐的消息后,在他有力的指挥调度之下,一度闹得人心惶惶、沸沸扬扬的春风阁凶杀案,还没有来得及酝酿发酵,仅仅是只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便顺利告破了。
依白沙县官府公文所述:凶犯潜入房中行劫,无意被死者吴德撞破,凶犯遂杀人灭口。
凶犯已然伏诛,可说死无对证,却有当初在现场房中所发现的碎银包裹,以及屋顶上的鞋印作为证据,并且杀人的凶器也在竹林里找到了。再查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便此结了案。
白沙县自从上任刘知县被免职之后,至今几个月来,发生了许多的事。
黄家、唐家等横行霸道,为祸日深,弄得整个县城里都乌烟瘴气、鸡犬不宁的。
只是人们忌惮他们背后的势力,均是敢怒不敢言,眼下这新任的知县马大虎能有这般厉害的手段和魄力,自然是对他倍加的认可,也对接下来的能过上平静的日子充满了期待。
随着案件迅速地尘埃落定,围观的好事之人也渐渐地散去。虽然此事搭上了两条人命。可是对于那些与此事无关的闲人来说,不过是又多了些茶余饭后的谈资。
夜里,苏晓苓与大姐和玉儿聊到很晚才去休息。为免有杀手再来行刺自己而连累她们,便谢绝了两人的好意相陪,单独睡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房子里。
倒不是她不怕死,而是她明白如果杀手真要来了,就算是她们陪着也只是白白送命而已,反而是自己全然没有一点防备,对那些杀手来说。颇有点空城计的意味。
有了竹林里的众黑衣人被杀在前,他们难保不会想到是有人要故意引他们上钩的?如此一来。未尝不可以将那些人给吓跑,或许自己还有那么一点点机会,否则就只能是等死了。
大姐和玉儿拗不过她,也只能叫她千万要小心一些。而后各自去歇息了。
苏晓苓进了房间将灯火点亮,在房间里仔细检查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处。
她小心地将房间里所有的门和窗都关上,在床上做出一副有人睡着的模样,又在床底下垫了一床毯子,然后手里紧握着一个坚硬的灯罩台,藏身到了床底下边。
一整夜她都在提心吊胆中度过,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她才沉睡了过去。
次日一早,庞韹有点疲倦地去敲苏晓苓的房门。发现里面并没有上闩,门一推便开了。
他看了一眼床上,刚准备关门退出来时。才猛然发现床上根本就没有人,不由神情紧张的四处看了看。正自感到奇怪时,便听到床底下发出若有若无的轻鼾声。
庞韹玩味地蹲在床前,打量着她熟睡的样子,只见她紧缩成一团,身子绷得紧紧的。手里死死地握着一个灯台。她的头上满是汗水,脸上有一层快要脱落的皱褶。看起来极为丑陋。
他轻轻地用手指点了点她的肩膀,见她毫无反应,遂趴下身子面对面的端详着她。
过了一会儿,他又曲起食指在她鼻梁上刮了刮,似乎对逗弄熟睡的她颇有兴趣。
苏晓苓突然打了个喷嚏,睁眼看到近在咫尺的那张凌乱地脸庞,吓得她一声尖叫,随后用尽浑身的力气将手中的灯台朝着他的头上砸了过去。
庞韹怎么也想不到她会有如此激烈的反应,惨叫了一声,捂住头滚了开去。
苏晓苓这才知道是他,满是惊讶地道:“庞韹,怎么会是你?”
庞韹不胜委屈地道:“我起来后没有什么事做,就想来找你玩,可是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原来你躲在床底下,你要是怕别人知道,我不说出去就是了,你为什么要打我呢?”
苏晓苓想起昨夜为了弄空城计,房门故意没有关紧,心想总算是安全度过了。抬头看到外边天色早已大亮,忙从床底爬了出来,对可怜兮兮地他道:“对不起,你过来我帮你看看!”
庞韹犹豫了一会儿,起先是不自禁地摇了摇头,可终是朝她走了过去。
苏晓苓让他在椅子上安静地坐好,将他凌乱脏污的头发撩拨到两边,看到伤口不断地有血液渗出,心里不禁充满了愧疚。暗自庆幸:自己砸的不轻,还好没有出大事,真是万幸!
她小心翼翼地将他额头伤口处沾着的发丝捊顺,便看到他浓眉大眼,轮廓分明,满脸胡须的脸庞。处理好了伤口后,为了以防被感染,只好又帮他清洗了一下头发,再给他梳理好。
苏晓苓看了心中一动,暗道:想不到他的真容竟是这样的,现在看起就顺眼多了。也罢,看在刚刚将你伤的不轻的份上,我就给你做一次形象顾问好了。
庞韹也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只能是木然地坐在那里任她摆布。
苏晓苓将他脸上的脏污彻底地清洗干净,连那又脏又长的胡须也给清理掉了,然后把清洗过后的头发理顺梳理好,整个人就变得神清气爽、干净整洁多了。
她兴致勃勃地看着自己忙碌了一个早上的杰作,竟是不由地惊呆了。
只见在她面前的是一张轮廓分明的脸庞,浓眉大眼,厚耳阔鼻,阳刚气十足而又英俊非凡,若不是额头破了相。着实是一个难得一见的英伟男子。
苏晓苓怎么也想不到原来胡子邋遢的庞韹,在经过一番清理整顿之后,竟然是会是这样的容貌。想着与他这些天所发生的事,一时间愣在了那里。
过了一会儿,外边响起了大姐熟悉的声音:“小苓,你没什么事吧?”
苏晓苓醒过神来,转过身看着背后的大姐走过来,有种自己的心事让人无意之中撞破的感觉,慌忙应道:“噢。都还好,谢谢大姐的关心。”
大姐诧异地看着面目一新的庞韹。笑着道:“没事就好,他这是怎么了?”
苏晓苓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去跟她解释庞韹头上为什么会受伤,道:“我看他似乎很难受,便想着将他的头发和胡须给割短了。这样应该会舒服好看一点。”
大姐愣了愣,轻轻一笑道:“其实我也喜欢看他如今的模样,说来自从他出事之后,就再也没有修剪过胡须和头发了,平时也没有人敢接近他,我都快要把他的容貌给忘记了。”
苏晓苓心想庞韹有点神智不清,偏偏又性格暴躁、力大无穷,平常谁都不敢动他的东西,又有谁敢靠近他呢?他会长成一副野人的样子。也就不足为奇了。
只是为什么原本一个身材高大、模样非常英俊的男子,竟然变成了疯疯癫癫的呆瓜?不禁好奇地道:“大姐,他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大姐看了看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的庞韹。忍不住叹息一声道:“哎!此事说来话长,以后我有空再慢慢地告诉你不迟。转眼间,都已经过去十多年了,他的情况一直都没有什么改善,倒是最近这些日子,他认识了你之后。似乎有了好转的迹象!”
苏晓苓也不清楚,为何明明是生人勿近的庞韹。偏偏对自己却是千依百顺,言听计从?不由笑道:“说来真是惭愧,大姐是想要我帮忙照顾他,可事实上反而是他帮了我不少的忙。”
大姐摇了摇头,道:“我如今也不奢望什么,只要他平平安安、快快乐乐的活着,就心满意足了。可是看到他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要说不感到心酸和悲凉,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苏晓苓从这些天的接触可以知道她对庞韹感情很深很深,听了点头道:“他明明是一个难得的俊伟男子,结果成了这样,难怪大姐会心痛了,我相信一切都会很快好起来的。”
大姐黯然神伤了一会儿,欣慰地道:“那还得你多花点心思在他身上,我可全指望你了。”
苏晓苓与大姐一起搬了几张椅子,让庞韹躺着睡下,又在他身上盖了一床被褥。
两人出得门来,便见到了玉儿和云烟,苏晓苓朝两人打招呼道:“你们也这么早啊!”
云烟嫣然一笑道:“自从出事之后,春风阁也没法呆了,大家自然就清闲得多了。”
她没有针对苏晓苓的意思,只是在她看来这个丑陋的女子就像是一个猜不透的迷。不知为何在她身边的人总会发生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事,这不是她所乐意见到的。
两人出去逛街买一下衣裳,她都能整出那么多事,更不要说她给春风阁带来的麻烦了。
云烟本是春风阁的最为当红的姑娘,受尽所有人的喜欢和羡慕,无人可以与之一较长短。可是自从苏晓苓出现之后,渐渐地一切都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那个痴痴傻傻的庞韹对她惟命是从且不说,玉儿也是对她倾心相向,无话不谈,就连一向把摇钱树一般的自己当作宝贝儿的大姐,也是对她越来越重视,甚至于超过了对自己依重的程度,这自然会让心高气傲的她,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
苏晓苓自然能听出她的言下之意:自己连累大姐的春风阁被查封,也害得她没事可做。
心想:尽管事情已经归于平静,可是在春风阁发生的凶案,却不会那么快从人们的记忆中消失,也就决定了春风阁想要正常开张,并且生意红火,几乎是不可能的了。
这就像是破碎的玻璃杯,就算是找回了所有的碎片,可是也不可能变回到之前的模样。在封建迷信大行其道的封建社会,对于刚刚发生过凶案的地方,人们都是讳莫如深的。
大姐见她一阵默然,遂笑道:“大家有时间清闲一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图个清静!”
便听玉儿笑着道:“我倒是乐得清闲,只要大姐不怕我把你给吃穷了就好。”
大姐漫不经心地笑道:“就凭你们几张小嘴巴,能吃得了多少,我还等着小苓帮我大赚一笔呢?再说了,只要有你们在,我随时都可以卷土重来啊。”
云烟打量了戴着面纱的苏晓苓一会,不经意地道:“小苓,可真是聪明能干。还真别说她戴上这面纱后,别人不知道的,一定会以为她就是我们白沙县最美的女子了。”
苏晓苓才记起自己昨夜为了方便逃跑,特意穿着紧身的衣服,这样她以前刻意隐藏在宽大衣服里面的完美身材,就暴露无遗的展现在众人的眼前了。
此刻她面上戴着一层薄薄的面纱,既不影响她的视线,又能不让人见到自己正在脱落脸皮的恐怖面容。却没有想到在别人的眼里,她给人的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视觉感受。
苏晓苓知道她心里对自己有成见,又怎么会不明白她这是在故意揭自己的伤疤?明知道自己容貌丑陋,她偏要说什么白沙县最美的女子,只要换个角度想想也就不难理解了。
最初去买衣裳的时候,自己让她失了颜面,现在又害得春风阁关门大吉,间接的让她失了业。没有了往日的风光无限,没有了日进斗金的奢华,叫她如何去平静的面对这一切?
苏晓苓淡淡地道:“除了云烟小姐和玉儿姐,哪里还有什么白沙县最美的女子?”
玉儿笑骂道:“你说云烟最美就好了,可别拿我来寻开心,小心我一时忍不住揭你老底!”
她和大姐知道苏晓苓的真实身份,虽然也被她此时的身材变化惊艳到了,可是也不会感觉到太意外。心想:人家说她是白沙县第一美女,肯定也不是没有道理的。只是不知道她的容貌在没有被毁之前,是怎样的动人模样,也不知道她什么才能恢复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