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滂沱大雨下了一夜,第二日君兮一睁眼,就看到了一个精壮的胸膛。
她用力眨了眨了眼,确定眼前的画面无比清晰,眼底的喜色怎么也遮掩不住。
她真的能看到了!
脑后卡上一只大手,大手的主人闭着眼垂下头来,准确无误吻住了她的唇,浅尝即止。
狭长的眸子半掀开,淡淡睨着她,一时间君兮脑子只想到了风情万种这个词。
“醒了?”晨间,他清冽的嗓音带着一抹磁性的沙哑。
昨天君兮醒来时迷迷糊糊的,还没弄清楚自己本来和姥姥在暗室里,怎么醒来又和君琛在一起了,现在只想着去问问林老太太怎么回事。
她摸他的脸,确定只在他面上看到了纵容和宠溺,心底却有些疑惑,仿佛之前君琛突然的疏离都是她记错了一般。
她爬起来想越过他下床去,却在跨过他身上时,膝盖弯儿一软,趴到了他身上。
“我要起床了!”她努力扬起脑袋。
一只大掌把她的脑袋压到了自己宽厚的胸膛上,“陪我再睡会儿。”
“我还要去找姥姥!”君兮努力想扒开他的手,怕他不知道姥姥是什么,解释道,“就是外祖母。”
君琛带着鼻音嗯了一声,臂弯里的力道却没松。
君兮梗着脖子推搡,“你别闹,我要起床……”
“君兮……”他呢喃了一声。
“干嘛,起床啦!”君兮捏他脸,玉白的一张面孔,愣是让她给搓红了。
“你说要是有一天,你找不到我了怎么办?”他状似无意的问。
君兮嗅到了一点不同寻常的味道,用力揪住他的领口,“什么意思,你丫的想当负心汉?”
君琛揉了揉她的脑袋瓜,含糊不清道,“骗你的,傻瓜。”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睁开了眼,眸子亮得惊人,“好想让你以后天天都下不了床!”
“哐当——”
没有意外,君琛又被一脚给踹下去躺地板了。
等君兮自己收拾完了,他才一把拎住了就要迈步出门的君兮,“给爷更衣!”
君兮眸子里划过一抹狡黠,“我看不见!”
君琛现在肯定还不知道她已经能视物了。
君琛看着小姑娘眼底的狡黠,挑了挑眉,握着她的手放到了自己肌肉形状明显的腰腹上,戏谑道,“那……摸着穿。”
君兮:“……”
她这辈子走不完的,好像就是君琛的套路。
总算是收拾妥当了,君琛执意要牵着君兮的手走,用他的话来说,“你看不见。”
兢兢战战了一个晚上的庄子,大清早就出现了这么诡异的一幕,一对璧人牵着手穿庭入室,羡煞了旁人。
“郡主哇……”
君兮刚踏入大厅,一只球就猛冲了过来,不过被君琛手臂一横挡住了。
扑过来的不是球,是汤圆。
汤圆很委屈,一双眼肿的跟核桃似的,被君琛拦下了,又不敢跟君琛叫板,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君兮,活像是一只求主人摸摸的小狗。
君兮想起昨夜自己让汤圆等在门口,谁知她跟着林老太太进了暗道就是几个时辰,汤圆指不定担心成什么样儿了呢。
自己后来是怎么回去的,她又不记得了。看着汤圆伤心成这样,君兮还是挺心疼的。
走上前抬手摸了摸汤圆的脑袋,“是不是又哭啦?”
“兮兮昨夜晕倒了,还是琛哥儿把你抱回去的。这小丫鬟没见着你,一直哭,谁都劝不住……”林老太太笑道。
目光跟君琛相撞,眼底有了几分恳求。
若是让君兮知道君琛那几日无故昏迷,是忘忧蛊造成了,怕是只会同她离心。
君琛却将目光移到了君兮身上,开口话中有话,“以后别一个人乱跑。”
林老夫人微微一哂,但他既然这般说,就是不会说出去的意思了,林老夫人宽心了几分,跟君兮亲昵道,“你这孩子,可吓到我老婆子了。”
君兮察觉林老夫人态度有几分怪异,不过面上仍是笑着的。
捏着汤圆的小胖手,“我这不没事吗。”
在诡异的和谐气氛中用完了早饭,君兮可算是寻个了借口跟林老太太单独在一起了,她开口就问,“姥姥,我昨天怎么晕了啊?还有君琛,我总觉得,他有哪里怪怪的。”
看着那双满是信任毫无戒备的眼,林老太太心下愧疚多了几分,只道,“可能是兮兮做了什么梦吧,总之没事就好。那个孩子,身上戾气重得很,但只要是兮兮喜欢的,姥姥都支持兮兮的选择……”
林老太太眼底多了几分沧桑。
君兮握住了老人的双手,脸上浮起一丝甜蜜的笑,“姥姥,他对我一直都很好……”
“那就好,那就好……”林老太太握紧外孙女的手,“姥姥求了菩萨这么多年,我的兮兮一定是个有福的。”
“姥姥,我告诉你一件喜事!”君兮笑得见牙不见眼,“我能看见了!”
“能看见了?”林老太太语气又惊又喜,还有几分迟疑。
司南指向君兮是破了情劫,可是君兮这般,又不像是断情的模样,林老太太也不确定她到底有没有通过圣尊考验。
若是她成为圣尊,用冰蚕养出了属于自己的蛊皇,凭着蛊皇的再生之力,修复她的容颜和眼睛自是不在话下。
可现在明显君兮还没开始修炼蛊术。
“是啊,能看见了!”君兮眉眼里都是笑意,“不过我故意给哥哥说我还看不见,我要给他一个惊喜。”
林老太太心中无谓陈杂,面上却笑着,“你这孩子啊……”
君兮吐了吐舌头。
她在那个孩子面前这般毫无防备,林老太太是过来人,自然知道她怕是用情至深,叹息着摸了摸她的头,
“在古越国,女子出嫁,都要喝拉蒙山上的圣水,来年就能抱上大胖娃娃。新娘的嫁衣,绣满了花鸟纹,还镶满了宝石银片……出嫁那天,喜娘得捧一对比翼鸟,新郎要提前一个月在家门口种上连理枝,这样喜结连理,以后才会比翼成双……”
林老太太目光放空,像是陷入了什么回忆里。
“王庭会举办篝火歌会,男男女女都能歌善舞,踩着鼓点,围着篝火,踏月而跳……”
君兮听得入神,“古越国真是一个神秘又古老的朝代。”
林老太太笑了笑,嘴角的弧度却有些苦,“几百年光阴辗转,那样的盛景,再也没有人见过了,怕是古越国也没几个人知晓了。这是姥姥的阿娘告诉我的,阿初出嫁的时候,姥姥也给阿初说过,本来该由阿初告诉兮兮的……”
说到这儿老人叹息了一声,语气多了几分伤感,“姥姥今天告诉兮兮了,将来兮兮的孩子长大了,兮兮也要记得告诉他们,告诉他们身上流淌着那个神秘古老的王朝皇室血。”
“几百年光阴辗转,古越国复兴越来越渺茫了,姥姥不指望林家子孙复兴古越,但来这人世走一遭,总要知道自己的根源在哪里,人没了根啦,风浪来的时候,就跟那浮萍一样。”林老太太拍拍君兮的手,笑问,“兮兮,姥姥的话,你明白吗?”
君兮重重地点头。
林老太太是个睿智的人。
大楚就算整个王朝腐败不堪,可到底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林家坐拥古越国留下的宝藏,自然富可敌国,但是没有军队一样是空谈。
若是盲目复国,反弄得生灵涂炭,古越就算复兴,也只会怨声载道,说不定还会给周边的国家有机可乘。
让林家子孙世代记住自己的根源,便是在等一个契机,等合久必分的天下大势,等那时候林家突起。
林老太太一看君兮神色就知道她明白这些,松开了握住她的手,作势要起身,君兮忙扶着林老太太站了起来。
“人老啦,不中用啦。”林老太太抬头叹息。
君兮递过她的拐杖,扶着林老太太往外走,“姥姥你身子骨硬朗这呢,我到了姥姥这个年纪啊,说不定就走不动了……”
林老太太这次是真的笑了,“兮兮就会哄我老婆子开心……”
二人出了花厅,花嬷嬷刚顶替君兮的位置扶住了林老太太,君兮就被望夫石似的等了许久的某人一把给提过去了。
林老太太看着歪腻的一对小儿女,眼底多了几分释然,扭头跟扶着自己的花嬷嬷道,“让那两孩子自己待吧,你陪我去田庄上看看,昨夜那么大的雨,怕是不少庄稼又得遭殃,还有那家中死了亲人的几个农户,多拨点银子过去……”
花嬷嬷扶着林老太太走,笑道,“老夫人放心,那些农户郡主已经打点好了。”
林老太太偏头看了花嬷嬷一眼,眼底闪过几许错愣,终是化为一抹笑,“兮兮在我面前就跟个长不大的小孩似的,我也老把她当孩子看,都忘了那孩子早就能独当一面了。”
花嬷嬷笑道,“郡主有您当年的气魄,表姑爷宠郡主啊,就像当年老太爷待您一样。”
林老爷只是林家的旁支,林老夫人才是林家的嫡系,对外虽称是林家表亲结亲,可严格说来,当年还是林老爷入赘的。
提及当年的事,林老太太看着荷塘边的榆柳,眼底闪过几许沧桑,那些穿行大漠,走访五岳,扬帆下海的岁月在她记忆里已经远了,她也不是当年那个惊才绝艳的林家大小姐了。
只叹一声,“儿孙自有儿孙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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