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宁帝并未在太后的宫中呆多久,他与沈梨说了一会儿话,便走了。卫隅并未跟着他一起离开,反而继续坐着,时不时地往沈梨那看上一眼。
在场几人没几个不是眼尖的,瞧着卫隅这一来二去的小动作,太后心中也觉得甚是惋惜,若非她宿疾发作,那么如今该是两人携手前来请安。
太后拉着沈梨的笑,对着卫隅一笑:“宜姜两年不曾回金陵,想必对宫中的都不太熟悉了,太子你带宜姜去御花园中转转。”
卫隅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于是急忙起身应承。两人行礼告退之后,便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
如今临近初冬,御花园中也无多少的美景,唯有绿树常青,池水清幽。
两人一前一后的上了攒尖的凉亭,宫娥上前奉茶之后,便如数退下,守在了凉亭之外。
冷风悠悠,从四面八方的打转吹来,沈梨虽不是真的有病,可身子到底也真的没有多好,不一会儿就被风吹得鼻尖都冻红了。
瞧着,倒是有几分可人。
卫隅伸手替她倒了一盏茶摆在了沈梨的面前:“来,暖暖身子。”
沈梨听闻,倒也没有客气,毫不犹疑将茶盏捧在了手心中,茶水的温度透过茶盏传来,将冰凉的手心捂得温热,等着手渐渐回温后,沈梨这才低头喝了一口,有些辛辣的茶味,顺着舌尖蔓延,她笑了下爱:“这是姜茶?”
“嗯。”卫隅轻笑,“你近来身子差,还是喝些暖身子暖胃的东西比较好。”
沈梨颔首:“多谢殿下。”
“你我之间何必这般客气。”卫隅又道,只是笑容之中多少带了些涩意,“你原先都是唤我太子哥哥的,谁知道两年不见,你我竟然生疏至此?”
沈梨眨眼,小脸带上了些狡黠:“太子哥哥和殿下也不过是称呼罢了,你又何必在意?”
“终归还是不同的。”卫隅垂眼,“就像我原先在以为,你会陪我一辈子,陪我看这大秦的锦绣山河,陪我在天地间慢慢变老,却原来,不过是我的一场空欢喜罢了。”
沈梨亦浮出了几分遗憾,却还是勉强一笑:“太子哥哥,不管我以后在哪,我也永远都是你的宜姜,也会同你共赏这山河锦绣风光,不过只是换了一种身份罢了。”
“世事无常,既然事已至此,这些多想也无益,太子哥哥还不如好好想想日后怎么讨好我那未来的表嫂吧。”
听见沈梨的揶揄,卫隅也抬头一笑:“没想到,我竟然还不如你一个小姑娘家洒脱。”
卫隅脸上浮出了几分温柔的笑,“听说姑姑近日在准备一个什么宴?说是准备替你接洗风尘,就连远在大燕的傅家,她都请了。”
“娘亲也不过是太心急了。”沈梨说着无奈的摇头,可话里话外却又有些纵容的感觉,“我还想再多留两年陪陪她和爹爹了。”
卫隅笑:“姑姑也没做错,只是……”话未说完,一道藏青色的身影便远远地扑了过来,不同于卫隅秀致温雅的眉眼,他整个人就要显得冷冽不少,也无半分笑意。
“臣弟见过皇兄。”
沈梨瞧着他,眉眼一弯:“表哥。”
卫隅将那一抹愠色掩饰得很好,只是那细微的情绪波动,还是被沈梨给捕捉到。
她瞧着,装作不在意的又低头喝了一口手中的姜茶,将身上的寒意微微怯去后,这才又重新抬头展眉一笑:“表哥怎么过来了?”
卫砚简言意骇:“听说你在。”
沈梨心头一暖,她自然是知道卫砚是因为什么原因放不下她,还不是怕她在长安的那些事露馅了,这才急急忙忙的赶过来替她圆场。
毕竟那事若是露出了半分端倪,别说她,就连沈家也会因此冠上一个通敌叛国的罪名。
卫隅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流连一番,觉得心中像被什么攥着一样,只是他如今的身份不容许他将自己的情绪外露,便只好起身道:“宜姜,有空便来东宫坐坐,你庶妹还挺想你的。”
沈梨眯着眼睛一笑:“那择日不撞日,便今儿吧,我也好久没有妹妹了。”
卫砚自然是应和的:“嗯。”
于是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的往东宫去了。
自打卫隅将沈轻给接进来,除了最初几日应付了事后,已经有大半年没有进过沈轻的宫殿,是以当他们到东宫的时候,卫隅难得的犯起了糊涂,不太清楚沈轻如今所居的寝殿是在哪。
面对着沈梨温和柔软的目光,卫隅更觉得难堪,他别过了头唤了一个宫人过来:“沈良娣如今在哪?”
不等宫人回答,卫隅又接着说道:“孤还有些事要处理,宜姜你便让她带着你去吧,阿砚你跟孤去一趟书房。”
卫隅发话,卫砚自然不敢不从,他朝着沈梨看了眼,在得到她的首肯之后,这才跟着卫隅一同离开,很快便剩下了她同宫人。
沈梨笑道:“带我去沈良娣那就好。”
“是,郡主。”
沈轻所居的宫殿名为风荷,也不知是谁提的字,沈梨竟然觉得字体还有几分飘逸灵动,是以站在外面倒是瞧了好一会儿,这才一个人走了进去。
殿内并无多少人值守,沈梨也不让她们通报,所以当她进去的时候,沈轻还一个劲的在殿内砸东西,满地狼藉,只有一个宫娥在她的跟前苦苦相劝。
这宫娥她识得,是沈轻的贴身丫鬟,是从沈家出来的。
其实生活在后院的女子是非常可悲的,特别是在皇家,因为她们所有的恩宠都全系于一人之身,若是得宠,那整个宫中的人都是围着她打转,若是不得宠,那一个小小的奴婢都能爬到她的头上踩上一脚。
她站在廊檐下饶有兴致的看着,原来她这个庶妹费尽心机抢走的,要得便是这般的生活吗?
除了一句轻飘飘的沈良娣外,并无任何的实权,也无夫君的疼惜,一个人坐在这个冰凉的宫殿之中。
想一想,沈梨觉得自己真的是该感激她的,若非她临时起意,没准今儿住进这儿的便是她了。
想到这儿,沈梨心中顿然就升腾起了几分愉悦,笑眯眯的将掩着的槅扇推开,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正一个劲砸东西的沈轻自然是听见了有人进来的声音,她满脸怒容回身,人影也没瞧清,便直接开嗓呵斥:“谁准你进本宫寝殿的,给本宫滚出去。”
沈梨轻笑:“妹妹,整个东宫之中,能自称本宫可只有太子妃,你还是不要逾矩了,免得被人说,我沈家的姑娘竟然这般不懂规矩,想必你也不希望爹爹在朝中被人戳脊梁骨吧。”
这么个熟悉的声音,沈轻眼睛一眯,瞬间浑身是止不住的发颤,她也终是凝神看清了面前的人,她张了张嘴脸色煞白的往后退了几步:“姐姐?”
“看着我干什么这般惊讶?我养好了病,便从沂州回来了,怎么妹妹见着我不开心吗?”沈梨依旧是笑眯眯的模样,她提着裙摆小心翼翼的跨过满地的碎瓷器,往里走去,又找了处完好的地方坐了下来。
她慵懒的用手支着头,继续眯着眼笑得十分欢喜:“怎么妹妹见着我可是欢喜傻了?连茶都不会上?”
沈轻垂在身侧的手紧紧地拽着衣袖口,她脸上的惊怒褪去后,便又变成了往日小可怜的模样,她朝着沈梨走了几步,站在她的身侧,像原先般拉住了她的衣袖:“姐姐。”
“坐吧。”沈梨笑着指了指她对面的位置,“你我姐妹两人许久未见,是以太子哥哥特地避开了,让我们好生叙叙旧。”
两人说话间,先前在殿内呆着的宫娥已经煮好了茶水端了上来,沈梨瞧着她笑:“灵儿还是同以前一般,机灵的紧,我瞧着都觉得十分欢喜,想来有灵儿在一旁帮衬着,妹妹在这儿必定是如鱼得水吧。”
沈梨如今就是逮着机会挖苦,偏偏还笑的十分真诚,这无疑于一记重拳打在了棉花里。叫沈轻想接都接不上。
唯有苦笑着朝着沈梨诉苦:“姐姐是不知妹妹如今过得到底是个什么日子,自打妹妹进了这个东宫,无异于进了一座囚笼,我平常的时候就连太子的面都见不了。我日日与这座空殿相伴也就算了,偏生那些宫人,还都想欺辱我,姐姐,我好难受啊!”
沈梨立马心疼的将人搂紧了怀中,继续添油加醋的刺激,偏生口吻却万分的担忧:“你如今便这般叫苦连天,日后可又该如何?唐家的那位姑娘,马上就要同太子哥哥成亲了,到时候那太子妃往你的头上一压,若她在有心挑拨使坏,你岂不是连太子哥哥的面都见不了,我的傻姑娘,你当初怎么就……就这么想不开,要进这个东宫了?”
“若是之前,我还未同太子哥哥退亲,你有何至于如此?”沈梨摸着她的脸,“你瞧,你都消瘦好些,若是让爹爹见了,指不定要如何心疼了。”
沈轻抽噎着,将泪水沾了沈梨一手。
可她却毫不在意,反而像极了关心妹妹的好姐姐,细细的将她如今的情况一一探听清楚,最后才道:“若你在这儿呆的着实苦闷,不若回府小住几日,我想太子哥哥必定会同意的。”
“若你担心太子哥哥不同意,那就我去说如何?”沈梨捧着她的脸,“咱们回府去,养的白白胖胖的回来,妹妹这般好的颜色,尤其是唐子玉可比的。”
沈轻依旧在哭:“姐姐真的这般觉得吗?”
“当然了。”沈梨摸着她的脸,“我的妹妹呀,值得这世间最好的一切。”
沈轻在她的掌心中点点头后,破涕而笑:“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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