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姑姑刚到院子门口,晴姑姑已经迎了上来。
“三小姐知道你要来这里吗?”她之前只说了三夫人让她过来一趟,并没有特别嘱咐要不要瞒着薛莹——当然,这是测试孙姑姑和薛莹之间关系的一种手段。
“我没说,但三小姐知道我肯定要跑这一趟的。”孙姑姑微微一笑。
晴姑姑脚下一滞,正欲深思这句话背后的含义,孙姑姑又慢悠悠补充了一句:“不过她也根本不会在意就是了。”
晴姑姑敛眉仔细忖度,一直到了廖云溪房门外也还没回过神来。
“别想了。”孙姑姑停下脚步,“这个三小姐跟别的小姐不一样,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只可惜恐怕你们没有那个缘分。”
“是孙姑姑到了吗?”里面传来廖云溪的声音。
晴姑姑来不及想明白孙姑姑的话,忙回应:“是的,三夫人。”
“快请进来。”
孙姑姑进去行礼之后,廖云溪笑岑岑地问:“孙姑姑可还安好?”
“孙琰一切安好,多谢三夫人关心。”孙姑姑不愧是教习出身,行为举止挑不出半点错处来。
“三小姐她……”廖云溪本还想客气几句,但一看到孙姑姑的眼神就停下了,无奈一笑,“看来我们还是开门见山好了。我今天叫你来是为了什么,想必孙姑姑已经猜到了吧?”
出人意料的是,孙姑姑的回答竟然是:“请赎孙琰愚钝,并不清楚三夫人目的为何。”
“你……”一旁的安悦顿时有些着急了,“夫人叫你来,自然是为了了解三小姐的事情。”
“哦。”孙姑姑做出恍然大悟的样子,“那请问三夫人想了解三小姐哪一方面的事情呢?”
廖云溪微微皱眉,往后一靠:“看来,不只是三老爷和我给了你钱。”
“是,比起两位,三小姐给的更多。”孙姑姑十分坦然地承认。
安悦悄声问一旁的晴姑姑:“她哪来的钱?”
晴姑姑嗔了她一眼,让她噤声。
“那看来我今天是问不出什么来了。”廖云溪的神色依然平静。
“未必。”孙姑姑微微一笑,颇有些高深莫测的样子。
廖云溪稍稍沉吟之后才开口问道:“在你眼中,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一个很纯粹的人。”
“纯粹?”廖云溪带着些许嘲讽笑了,“小小年纪就知道拿钱收买人心,而且还成功收买了你,这样的人能称得上‘纯粹’二字?”
“人本来就是多面而复杂的,我说她是个纯粹的人,并不意味着她不够复杂。但总的来说,她是个让我感觉舒服的人。”
孙姑姑这句话一出,在场的三个人都神色一震,严肃起来。
“能让你感觉舒服的人……”廖云溪喃喃重复,“那可真不容易啊。”过了一会,她忽然道,“她长得跟瑶儿很像。”
“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孙姑姑回想当初,“不过她们是完全不同的人。”
廖云溪重新打起精神:“那她在别庄的时候都会做些什么?听说,她请了个教识字的夫子?”
孙姑姑回答道:“是。夫子身体不好,天气冷了不能来、天气热了也不能来,再加上三小姐每年有一半的时间需要在感孝寺修行,上课的时间并不多。”
感孝寺。
安悦和晴姑姑听到这三个字都不由自主地竖起了耳朵:这才是真正的重点。
“至于三小姐……除了跟丫鬟到山下别庄玩耍,平时并不经常出门。”
廖云溪继续问道:“我看她的脸色带着病气,是不是身体方面有什么问题?”
“三小姐确实有先天不足之症,不过……”不过这一次重病却不是因为自身原因,而是为了替断断挡灾折损了福气才会忽然病倒。
“不过什么?”廖云溪追问。
孙姑姑微微一笑:“没什么,有些话不说也罢。说起来三小姐之前甚至都不会说话,如今能有这番模样已经很不容易了。”
“如今这番模样又是怎么样的呢?”
“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这种说法廖云溪不敢苟同:薛莹那娇怯的模样实在不像“比下有余”的样子,尤其是在薛瑶的对比之下,更能看出薛莹体质上的不足。但她也不打算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于是转而问了一个十分微妙的问题:“以你所见,她有什么特别渴求的东西吗?”
“现在就有一个她十分迫切的希望。”说起这个,孙姑姑的笑容忽然变得诡异。
“什么?”廖云溪心里一沉。
“她希望回别庄去好好过日子。”
安悦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孙姑姑保持微笑,没说话。
“你确定?”廖云溪也觉得不可思议。
“我十分确定,比起建安侯府,三小姐更喜欢那个偏远寂静、冷清安宁的酒泉别庄。”孙姑姑斩钉截铁。
廖云溪许久才缓缓道:“如此看来,她跟她娘倒有那么一点不同。”
安悦终于忍不住插嘴:“孙姑姑,你怎么一直在替三小姐说好话?”
孙姑姑坦然一笑:“因为我收了钱啊!”
………………
薛莹自认并非一个爱睡懒觉的人,但是连“黎明前的黑暗”都还没来就被人从床上拉起来,还被人强迫着换了一套又一套的衣服,那种感觉实在不爽。
“甄妈妈,您那么紧张做什么?”明明昨天见到三老爷和三夫人的时候什么反应都没有,比在别庄的时候还安静,这会儿怎么又突然兴奋起来了?
“今天是十五,按规矩各房的人都要到东院去给姑奶奶请安。小姐,这是个好机会,只要你好好表现,姑奶奶一定会喜欢你的。”
薛莹一头雾水:“姑奶奶是谁?”
“这件衣服不行,不够喜庆……”甄妈妈像是没听见她说的话,自顾自地忙着自己的活,转身又继续挑衣服去了。
薛莹回头看向冬寻,冬寻撇嘴:“回来之前孙姑姑就问过小姐要不要了解一下侯府里的情况,小姐硬说不用,现在好了吧,连姑奶奶都不知道是谁!”
薛莹觉得自己十分冤枉:因为她天真地以为回到侯府之后会被“雪藏”啊!
“到底什么情况?你确定我能去给什么姑奶奶请安?”薛莹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