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人都是会变的。”乔婉月的言辞也变得犀利了起来,到了最后没什么客气了:“那你这一次回来,想要得到什么?”
在乔婉月这里,温凉,永远是敌人。
“得到什么?”
温凉呵呵地笑了起来,眯着眼睛笑:“让我想想。”
想想只是一个说法,她几乎什么都不用想的,因为她需要得到的,不是她乔婉月可以给的。
久久没有得到温凉的回答,乔婉月耐不住了,这么多年下来,家族变故门阀争斗的惊涛骇浪,已经让乔婉月隐忍到克制,但是面对温凉,她永远做不到无动于衷。
在得不到温凉的回答之后,她终于撕破了脸皮:“温凉,不管你想要做什么,你都得不到任何东西,你若是敢碰我儿子和孙子,你知道什么下场。”
“顾太太。”
温凉冷冷地打住了她的话:“现在不是我要对你儿子孙子做什么,是他们缠着我不放,你既然有这个闲情逸致来警告我,还是看好自家人好一些。”
她不愿意和乔婉月多说,最后说了一句:“不管你以前是不是认识我,我都不记得你了,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
说完,便果断挂了电话。
乔婉月听着话筒里面传来的忙音,脸色慢慢变得扭曲了起来。
不记得?
不,她一点都不相信温凉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个女子,从和她说第一句话开始,虽然听不出什么锋芒,但是她总感觉,温凉来势汹汹。
过了五年了她再回来,这五年里,她没有一点的踪迹,这个女子能忍了五年,绝对不是等闲之辈。
如今回来,定然来势不可挡。
乔婉月握着手机,久久站在路灯下,寒风吹来,她觉得冷,却又不想动。
脑海里面乱糟糟的,往事里面一些片段就这样突兀地跳了出来,一点点的,拼凑成了一整段完整的过去。
美国加州。
那时候已经是十一月天了吧。
天气很冷,她一身华衣坐在破落的出租屋里,温凉挺着大肚子一张脸苍白着站在她的跟前,她记得很清楚,那个时候,她的母亲刚刚去世没有多久。
温凉瘦得厉害,整个人差不多便只剩下了皮包骨。
若不是洗得发白的卫衣之下那个大起来的肚子,她觉得,一阵风,似乎都能把温凉给吹走了呢!
便是那样的一个人,眼睛红肿着,把她放在她跟前的支票,撕了一个粉碎。
可要知道,那张支票上,是能够让她一辈子衣食无忧的数字。
她轻易便可以得到,但是,她拒绝了。
撕碎的支票在她的跟前飘落,那一刻,她是恼怒的,说了一句:“温凉,你现在不过是一介孤女,没有我的救济,你连活下去的能力都没有。”
她想要用一张支票买断温凉的所有骨气。
但是,她很明显,买不了。
那个时候的温凉,还很年轻,不过是二十出头,那样困倦的境地之下,女子依旧站得笔直,眉目上,是倔强。
冷冷地回击:“顾家的钱,我不要。”
“顾家的人,我也不要!”
说罢,她便转身去了,那个时候,乔婉月总是觉得,转过身去的时候,温凉的眼睛是红了的。
她总是这样口是心非,钱不要了便是不要了。
可是人呢,岂能是说不要便不要的?
她断不了和顾寒时的情。
“温凉,你只有这一次机会,此后,你再也见不到顾家人,肚子里的孩子是顾家的种,那你拿掉吧。”
既然不要顾家的人,那孩子,便也不能生下来。
温凉浑身颤抖了一下,依旧站得笔直。
声音听起来,冷得沙哑:“孩子是我的,和顾寒时,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一句话,成为了乔婉月最后记得的。
似乎,那也是温凉最后和她说过的话,此后,这个女子就消失了,她带着肚子里的孩子搬了家,从这个破烂的出租屋搬到了另外一个出租屋,开始了自己的生活。
乔婉月一直都知道,温凉以为的终点,其实从来就不是终点。
对顾寒时来说,他们之间,永远没有终点。
顾寒时是她的儿子,乔婉月怎么会不明白他的心思?
离开美国加州,顾寒时为温凉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护她平安护她衣食无忧,可是,温凉自有她的办法,甩开他的人,顾家的钱,她一分没用。
到现在,乔婉月还是时常会想起来那一年的除夕夜。
温凉从美国加州打来的那一通求助的电话。
那样一个满身骄傲的女子,竟然放下了所有的尊严,在电话里面苦苦哀求,那个时候的温凉,约莫是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上了吧。
她就坐在顾寒时的身边,听着他一字一句说出来的决断无情的话,心里面总不知道是什么滋味。
这个世上,口是心非的,永远不只是温凉,还有一个顾寒时。
“奶奶。”
顾景年在门口边上朝着她这边叫,乔婉月回过来神来。
看着站在门口灯光下面容稚嫩的顾景年,乔婉月的心抽了一抽,最后,便做出了决定。
任何人,都不允许她动她的儿子和孙子。
傅宁到达顾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她的心里有些疑惑,对生活一直有非常强大自律的乔婉月,每个晚上,通常都会在十点之前便入睡了。
这些年,几乎没什么事情能够让她晚睡。
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吧。
“傅小姐,太太在书房等你。”
仆人把她直接引到了乔婉月的书房,进门的时候,乔婉月只是抬头看了她一眼,便把一份文件重重地拍在了她的跟前,指着文件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温凉回来了?”
忽然被乔婉月这么生气地质问,傅宁是有些的忐忑的。
毕竟,这么长时间以来,乔婉月对她,一直都是温柔体贴有加的。
像这般这么生气,以前是从来都没有的。
她看了一眼桌面上的文件,那是一张张照片,背景是顾寒时的公司。
估摸着,这些照片,应该是乔婉月让人调出来监控取出来的,照片有些模糊,但是她和温凉站在一起的画面,还是十分清晰的。
也难怪乔婉月这么生气了。
在乔婉月看来,她傅宁和她应该是一条船上的人,傅宁有什么事情,都是不能瞒着她的。
但是,明知道乔婉月对温凉的事情这么忌讳,在知道温凉回来之后,竟然没有及时把这件事情告诉她,乔婉月现在恼怒,便是因为这个吧。
定了定心神,傅宁轻声道歉:“对不起伯母,这件事是我处置不当。”
其实她是有苦也说不出来,不是她不想要告诉乔婉月,是傅止再三叮嘱过,她不能牵扯到温凉这件事中。
傅止的顾虑她自然是知道的。
据傅止所说,现在的顾寒时对温凉是势在必得的,而且他对傅家已经严重不满,当年的事情,始终是顾寒时心里面的一个疤,这个疤留在心中还好,若是被什么人揭开,便是血淋淋的。
若是她把温凉的事情在乔婉月的跟前说一遍,这不仅会触怒顾寒时,也会让事情变得无法控制。
顾寒时想要温凉,但是在乎乔婉月的感受。
他夹在中间,定然是百般为难。
“处置不当?”
乔婉月不相信,冷笑了一声:“我是最了解你的,温凉回来了,你比谁都急,这种事情你还不肯告诉我,是不是有人威胁过你?”
在豪门中摸爬打滚了这么多年,乔婉月的心思,岂是那么浅的?
在乔婉月的百般逼迫之下,傅宁最终还是把傅止和她说的话,一一说了出来。
本来以为乔婉月会懂得她的为难,不曾想乔婉月冷笑了一声反问她:“你觉得傅止这么做是为了你好?”
傅宁脸色有些难看,不说话。
“你又不是不知道傅止对温凉什么心思?你以为他当真恨温凉到能够断了他对她的心思?”乔婉月满脸的冷笑,言辞冷厉:“不会,要是会的话,这么多年,他就不会放着那么好的未婚妻,一碰也不碰。”
要有多大的恒心,才能让一个男人固守清白到现在?
温凉是那样的一个女子,她从来都是这样的,若是那个男人有了别的女人,她断然是不会再要。
傅止纵然对温凉百般恨意,但是他又怎么会没有私心?
他怕,他连最后得到温凉的那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他只不过是不想要让我知道温凉的存在,他在保护温凉。”乔婉月说得一针见血,这让傅宁拿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也曾想过这个问题,但是到底是不相信,当年对温凉赶尽杀绝的傅止,对温凉怎么会还有爱意?
如今乔婉月这般说来,倒是有些可信的。
傅止的心思,永远晦深难懂。
说来,傅宁还是有些伤心的,自己喜欢的男人对温凉一片痴心,自己敬重的兄长对温凉,也念念不忘。
似乎她的存在,是多余的。
忍了忍心中的伤心,傅宁看向乔婉月:“伯母,那我们该怎么办?”
这么多年的谋划,自然不能因为温凉回来了她便要放弃,顾寒时,必须是她的。
爱了一个人这么多年,傅宁怎么也想不到用什么理由来劝自己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