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窃听之中传来陆青云沉沉的声音, 他问陆轻尘道:“如果你哥哥和舒夜日后你只能选一个, 你还会这么坚定的选择舒夜吗?”
陆轻尘愣了住。
小谢也愣了住, 为什么陆远和舒夜只能选一个?他们俩……有什么关系吗?这不是必选题啊!
“爹是什么意思?”陆轻尘呆愣愣的问出口,“为什么哥哥和舒夜我只能选一个?我喜欢舒夜和哥哥有什么关系?”
“有些事爹不能告诉你。”陆青云叹了口气,“但爹现在阻拦你是怕你日后更痛苦……若是有朝一日你或者你哥哥知道了真相,你会比现在痛苦百倍。不如趁着如今没有泥足深陷,断了这份心思吧。”
那边传来了陆轻尘的哽咽声, 她哽咽着问陆青云,“为什么爹?到底是为什么?我为什么不能和舒夜在一起?”
“别问了轻尘, 如果你不想害了你哥哥的话,就别追问真相。”陆青云喉头也发紧,轻声的与她道:“听爹这一次轻尘, 爹只是……想尽所能的保护好你和你哥哥, 爹怎么会不希望你们幸福?但舒夜真的不适合你, 放下他,总会有对你更好的。”
那之后是陆轻尘的哭声和追问声,以及陆青云长久的沉默, 他当真的绝口不提他所说的真相。
这让小谢心惊起来, 她隐隐觉得或许这个真相……是所有悲剧的根源, 或许谢娇真的杀了段长风,而就是因为这个真相……
那门外有人走了进来,瞧着漆黑房间里的她问道:“为何不点灯?一个人坐在那里想什么?”
她吓了一跳, 抬起头就看到了灰扑扑的人影走过来, 拿起火折子将桌上的灯烛点亮, 那灯光摇曳照亮那人的脸,一双凤眼凑过来看她。
“不舒服吗?”祭司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
小谢伸手握住了他的手,望着他格外憔悴苍白的脸轻声问道:“祭司大人一整日都在房间里睡觉吗?那怎么……还是这样憔悴?”
他的手指顿了顿,瞧着她随口应付道:“哪里就睡了一整日,不过是在房中练功。”又转移话题道:“服药了吗?药膏是不是没有擦?”
小谢摇了摇头,“我在等你。”
他就轻轻叹了口气,“你倒是真赖上了我,若是我长眠不醒,看你怎么办。”
长眠不醒这四个字莫名的让她心惊,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道:“祭司大人好好的,为何会长眠不醒?你为什么总是说这样的话?”
他瞧着手掌里小猫一样的她,苦笑道:“我随口一说,你又当真了。”抽出了手转身去取来了药膏,点了点床榻道:“坐过去,我替你擦药膏。”
小谢望着他的背影忽然前所未有的想要搞清楚这个所谓的真相,搞清楚眼前站着的这个陆远究竟是怎么回事。
她过去坐在了榻上,祭司就坐在她的面前一如既往的替她擦药,她望着望着轻声开口道:“我喜欢祭司大人。”
那替他擦药的手指一顿,听她又道:“祭司大人现在不必回应我,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喜欢你这件事,希望你能为我留下来。”
他终于是抬起头来看她,眉头轻轻的蹙了一下,“你……知道些什么?”
“我什么也不知道,但我总觉得祭司大人会离开我。”小谢望着他,坦诚的与他道:“或许你是有什么原因,或许我是误会了,但无论如何我希望你不要走,等等我。”
“等等你?”祭司望着她,说不出心中的滋味。
“是。”等她搞清楚真相,她就可以坦诚的与他告白,和他在一起,“等我再长大一些。”
祭司瞧着她,低下头去轻轻的笑了,再抬起头来玩笑一般的对她道:“好啊,我再等你两年,等你十六岁,你再考虑今天对我说的话。”他伸手让她抬起下巴,替她轻轻擦药,无奈的叹了口气,“到时你会爱上别人的小骗子。”
小谢躺在榻上,任由他给背上的伤口擦药,假装着睡着了,听他涂完药之后叹了口气,替她盖上了被子,俯下身来在她额头极轻极轻的吻了一下,轻手轻脚的离开了她的房间。
她在听到门关上之后才睁开眼,在那昏暗的屋子里将魂蛋抱了出来。
“宿主终于有空孵蛋了。”系统也叹气道:“您……这次是对祭司动心了吗?那陆远呢?”
“他就是陆远,我确信。”小谢坚定的道,又对系统道:“进入幻境的降落时间点和是什么状态你是可以控制的吧?这次我想看剧情,不要实体化。”
系统没有回答她。
她抱着魂蛋躺在了榻上,闭上眼进入幻境去找这个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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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久违的飘荡感,和着落之后轻飘飘的感觉令她立刻明白,这次是‘魂儿’的状态,系统虽然总是坑她,但关键的时候还是没有掉过链子。
降落时间点是在陆远和谢娇已经相处许久,互相表明了心意之后,段长风激烈的反对陆远与她在一起,并且直接揭穿了修罗教圣女的身份,告诉陆远当初就是她掳走了陆轻尘献给修罗教教主,才会令陆轻尘如今如此痛苦。
谢娇没有反驳,事是她做下的,她认。
她向陆远坦诚她的师父就是当年被陆远的父亲所杀,她前半生活下来的唯一目标就是继承师父的意愿成为圣女为师父报仇雪恨。
她也曾想尽办法试图杀了陆远的父亲,她此次受这么重的伤,就是刺杀陆青云失败,又中了陆君清的埋伏。
她又怎么会料到遇上了陆远,被他爱护,对他动了真心。
她对陆远道:“我此生从未真心待过谁,这天下人不配,但唯有你,你拿一片真心待我,我谢娇就绝不会辜负你。”
她在当天夜里离开了谷中,回到了修罗教。
陆远失魂落魄的找了她一整夜,怕她是被谁抓走了,遇上什么危险了,段长风看不下去将他带回了山谷,告诉他,她已经回修罗教继续当她的圣女去了。
陆远在回廊下呆坐到天亮,什么也没说,只是呆呆的看着桌上的风筝,他还没来得及带她去放风筝……
是在天光大亮时,有人策马而来,停在了门外。
陆远呆滞的回过头去就见谢娇一身红衣从那马上踉跄的翻了下来,推开门险些摔进来,他慌忙站起身疾步过去扶住了她,却是摸到了一手的鲜血……
他看到她的背上全是鲜血,将她的红衣染透,鞋袜浸湿,“你……谁打伤了你!”
谢娇却抬起苍白的脸对他笑了,那笑是释然的,洋洋得意的,她对陆远道:“我已脱离修罗教,再也不是修罗教的圣女了,现在我有资格喜欢你了吧陆远?”
他呆在看那里,她的背后血肉模糊将他吓坏了……
她却丝毫不介意的问他,“陆远,我第一次将真心掏出来,你愿意给我一次机会,不计较我的过去,接受我吗?”
他眼眶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愿意的愿意的……”
谢娇望着他哭,忽然也有些想哭,这么傻的陆远,拙嘴笨腮,却也是这么傻的陆远,这么真心的待她。
她昏在了陆远的怀里,又被段长风救了回来。
段长风看着她背后血肉模糊的鞭伤唉声叹气的,传说要想脱离修罗教要受鞭刑两百,还要挑断手筋脚筋废除武功,两百鞭子啊,背上的皮肉都能抽没了,几乎无人受住这鞭刑,她却扛了下来……
但看来这一任的教主待她还算不错,手筋脚筋还在,武功也没被废除,只是这鞭刑却是结结实实的,他几乎能看见她的骨头……
陆远寸步不离的守着她,倒像是自己受伤了一般掉了无数次眼泪,搞的段长风心烦,无奈道:“罢了罢了,她既然做到这种地步我若再横加阻拦,倒成了我不是人……反正她脱离了修罗教,你们日后隐居在这里,就这么凑合吧。”又道:“只是别被你父亲知道她的身份,不然我看悬。”
但该发生的还是得发生,怕什么就来什么,谢娇在谷中养伤才半个月,与陆远才难得心安理得的好了半个月,陆家就来人了。
来人是陆青云的心腹,说陆轻尘有了身孕,在她即将嫁给陆君清时,而这孩子是邪教教主舒夜的。
邪教教主舒夜找上门来要带走陆轻尘,陆青云旧伤加气怒,病倒了,已经是起不来了,陆家现在只有陆君清在主持大局,陆青云来请陆远回去,他怕是……不行了。
就是这个时间点!悲剧**的开始!
小谢看着谢娇义无反顾的陪陆远回到陆家,看她与昔日的教主面对面,以一人之力将舒夜和修罗教教众暂时劝退,暂时将陆府的安危保下,又忐忑异常的跟随陆远去见他的父亲,心中说不出的难过。
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妖女谢娇,小心谨慎的进去拜见陆青云,唯唯诺诺的掩饰自己的身份,又在见到陆轻尘时慌张的低下了头。
陆远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就又忽然什么都不怕了,只要陆远相信她,接受她,她就什么也不怕,天下人算什么?她只在意陆远。
那一幕幕在小谢的眼前重演,谢娇找到陆轻尘向她道歉,向她坦白,告诉她,她只想好好保护陆远跟他在一起,陆远在意的她也会竭力保护,希望陆轻尘可以给她一次机会,让她来弥补这一切。
陆轻尘脸色憔悴的坐在那里轻轻掉眼泪,抬起头虚弱的对她笑了笑,“我早已不怪你了,这一切是我的命……况且你掳走我,却也并未真正伤害我。”她手掌贴在自己的小腹之上,无法与任何人言说她的感情,“我也不怪舒夜,是我自愿去换师兄的。”
她不知该怪谁,她只怪她自己。
她再次抬起头来,眼中泪光盈盈,“我很佩服谢姑娘的勇气,我希望谢姑娘能和我哥哥走到最后,真心的。”她做不到的,希望有人可以做到。
谢娇站在她的面前既愧疚又感动,她蹲下身望着陆轻尘道:“我可以帮你,你也是喜欢教主的对不对?你们互相爱慕着彼此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呢?因为正邪之分?还是因为你父亲是他的杀父仇人?如果教主愿意为你放下一切呢?”
陆轻尘呆愣愣的望她,“他……愿意为我放下一切?”
“当然,难道他对你的心意你不明白吗?”谢娇急道:“连我这个旁观者都看得出他有多么喜欢你,不然他也不会这么轻易的放我脱离修罗教了,他何尝不想向我一样可以放下一切追随喜欢的人?如果你也喜欢他,就去告诉他啊,让他明白你也愿意放下婚约,努力的和他在一起。”
陆轻尘愣坐在那里,半天半天轻声问她,“我……可以吗?”
“你为什么不可以?我此生从不信命,我只信我自己。”谢娇攥紧了她的手,“我敢打赌,只要你点点头,教主就会为你放下一切。”
小谢飘在那窗棂之上,叹了口气,屋内的两个人从头到尾都未曾发现门外窗下,陆君清将这些谈话听的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