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官之道,本王是没有什么经验的,也不能教你们如何做一个好官。”梁俊叹了一口气,有些痛心疾首,道:“可雍州到了现在这种时候,正是需要从上到下齐心协力共度难关。哪怕当真有五成的损耗,你们尽心尽力的去做了,二十万粮食损耗了十万在路上。甚至说你们把二十万粮食全都拉回去,然后再把十万损耗拉回家,不让本王看到,本王也就认了。”
他说到这,心中觉得又荒唐又好笑又心凉,凄然一笑道:“可你们呢粮食都还没有出凉州城呢你们就要开始分了”
最后这一句,梁俊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吼完之后,梁俊失望至极,叹口气道:“邓正新任刺史,对雍州事务并不熟悉,你们就没有一个人给他提过一句醒么哪怕你们说了一句,本王都觉得情有可原。”
被梁俊这一吼,场面更加安静。
刘文静忽而哈哈一笑,道:“殿下,你那日曾说只有背叛利益的人,没有背叛利益的阶级,如何这般伤怀。”
梁俊自知有些失态,自己这愤青性格又没收住,老是按着自己的想法去想别人。
殊不知,有些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改变的。
邓正听了,面带愧色,叩头道:“太子殿下,这五成的损耗下官曾有耳闻。此番闹成这样,全在于下官玩忽职守。邓正有负殿下厚望,望殿下革去下官雍州刺史之位,以儆效尤。”
梁俊并没有理会他,冷眼看着跪倒在一旁的邓正。
日头不早了,得赶紧把这件事了解,及早启程、
心中不由得琢磨起来:
自己离开雍州回到长安之后,雍州刺史这一职说重要极其重要,说不重要也不重要。
毕竟有洪门这帮子人深扎在凉州,北凉那边又有自己的结义大哥魏都镇着。
邓正也好,马昌也罢,根基尚浅,哪怕没有自己镇着,也翻不出多大的浪花来。
可这并不是梁俊想要的局面,雍州的新政必须要强有力的执行下去。
若是只有一家独大,哪怕邓正再是自己的狗腿子,时间长了难免懈怠。
雍州新政一旦失败,或者不成功,梁俊在长安内就成了无根之萍,谁想拿捏就拿捏。
因此城内必须要维持一种平衡的同时,还要让邓正有所畏惧,不敢有丝毫懈怠。
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打一打他的势头,同时再把马昌扶起来。
而马昌的根基太深,若是扶起他来,时间一长,邓正再聪明,城府再深,也绝对不会是马昌的对手。
马昌的根基又是什么呢无非是靠着他起来的这些雍州各州县的基层官员。
这些官员此时全都跪在自己的面前,并且把柄也在自己手中。
问题又回来了,梁俊看着赵学等人陷入了沉思。
从昨晚让梁定昌捉了这帮人之后,到现在,梁俊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
杀,还是不杀
雍州现在的局势,梁俊比任何人都清楚。
好不容易把常玉弄的烂摊子收拾的有点模样,这些年遗留下来的弊端却也跟着显露出来。
如今雍州百废待兴,各州县不光需要粮食,还需要能够执行自己意志的基层人员。
这些基层人员就是跪着的这七十二人。
他们若是不忠于自己,雍州新政就算是玩出花来,最后也不过是一场空。
杀了他们简单,上哪里找这些基层执政官呢
一个县令相对自己来说,简直就是芝麻绿豆的官,但恰恰是这样的官,才是新政的基石。
梁俊有些拿不定主意,缓了缓心神不去管邓正,看着心如死灰的赵学道:“赵学,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
赵学还想争辩几句,抬起头刚想说话,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这个时候自己不管说什么,都没办法反驳太子的话,说那么多只会让太子更加反感。
“哎。”赵学悠悠的叹了一口气,伏地认罪道:“卑职无话可说,任凭殿下发落。”
不等梁俊发问,剩下的官员也都知道大势已去,一个个有样学样低头认罪。
“马别驾。”梁俊突然转过身看着马昌问道。
这突然起来的一声呼唤,让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马昌有些反应过来,愣了一下,赶紧出列,施礼道:“殿下。”
“你说,这些人该怎么处置”梁俊已经恢复平常模样,言语之中没有异常。
马昌心中奇怪,心想自己着了邓正的道,又被太子如此打压,不说惶惶如丧家之犬,却也差不到哪里去。
只等着太子回到长安,吏部一封公文下来,自己就回家做个平头百姓了,太子如何还要问自己的意见
他心中虽然没有想明白,嘴上却不能不回,道:“殿下,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朝自有法度,这些官员犯了渎职之罪,罪有应得。”
刘文静听了这话,微微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哎,这马昌虽然有些智慧,可官场上的这些门门道道却不怎么懂啊。
马昌没有看到刘文静这样,一边的周进却看在眼中。
周进本身就是进士出身,又做过六部议郎,没吃过猪肉还能没见过猪跑
刘文静和梁俊的关系,谁都知道,俩人那就差睡一张床上了。
太子对这位丘山八奇之一,镇南公的首席谋主可是青眼有加的很。
刘文静听了马昌的这话,微微摇头,那自然是说太子想要不是这个答案。
周进心思电转,忽而瞪大了眼睛,明白过来其中的关键,心中狂喜:“原来太子对邓正并不是十分的信任啊”
想到此他伸出手微微拉了拉马昌,示意他改口。
梁俊道:“马别驾的意思是说,将他们革职查办,然后发送三千里”
马昌不明白周进的意思,点头称是。
听到马昌和太子这样一问一答,跪着的官员全都心如死灰,一个个垂头丧气,如丧批考。
赵学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这会更像是僵尸一般。
梁俊看了看马昌,心道:“当真是关心则乱啊,马昌啊马昌,这帮人虽然是你一手提拔起来的,可你自己都到了这种地步了,还要想办法保住他们,就算保住了,对你又有什么意义呢”
刚想抬手让他退下,那帮跪着的官员之中忽而有人高声厉声道:“殿下,殿下不可啊,我是交了议罪银的,我是交了议罪银的,你不能这样做”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赵学等人脑子也都嗡的一声,身体好像是充满了无穷的力量。
对啊,老子们可是交了议罪银的啊,这时候犯了罪,就算是太子,也不能把自己怎么样
想到此,所有人都像是吃了万艾可,瞬间腰板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