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者约摸五六人,与那些小喽啰不同,个个身强体壮,高大有力,手中握的重兵器,一个横扫,厢房的墙壁即刻发出“卡啦卡啦”的碎裂声,用以支撑的巨木被生生打断半截。
“哐啷”画舫晃了晃,靠窗的位置已经没有遮蔽,大把的江风钻进来,发出“呜呜”的呼声。
这些人身着羊皮大衣,编着脏辫,身上的挂饰有动物的牙齿、头颅等,个个凶悍如牛,显然是外族人。
白惜棠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扫一眼这些壮汉,感觉穿着与面容分外熟悉,忽的眼前一亮,她冒出一个想法——狩猎那日的胡人其实并没有死!舒子圣放过了他们!
明眸中映着飞来的狼牙棒,她眼风扫过那抹月牙白的身影,他正闪身躲过带有倒刺的长矛,虽是一副病弱的模样,身形矫健依旧,衣袂飘飘,衬着散落进来的皎洁月光,恍若天神。
白惜棠无法形容此刻得知舒子圣并没有屠杀胡人的心情,欣喜、疑惑、惊讶,或者更多,数不清的情绪缠绕而来,千丝万缕纠成一团解不开的结,揪紧了,阻乱她的思考,也来不及思考。
险险躲过了狼牙棒,白惜棠已然被逼到角落,胡人高大的身影罩下一层浓厚的黑,将她瘦弱的身形全全覆盖,他的手臂比白惜棠的脖颈还粗,想要杀死她,简直跟碾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但他没有立刻动手,而是用似要喝血吃肉的凶狠目光瞪着白惜棠,嘴中用她听不懂的语言说着什么。
不用听懂,白惜棠也大概猜出了七八分。
狩猎大会那日,她“欺骗”了他们,将他们带到陷阱之中,害得他们损失惨重。所以,他们此番前来是报仇的。
白惜棠仰头,眯了眯眼,有一点好奇,可时间不允许她好奇,那人已经走到离她三步远的位置。
无路可退,她迅速观察四下的环境。包厢的外侧,四隐卫还在忙于应对因胡人出现而助长了士气且数量惊人的白惜蕊所谓的侍卫。正前方,仁解决完小喽啰,迅速退到舒子圣身边,接下一名大汉的大锤,因得胡人力量极大,他青筋暴起,黝黑的脸透着血色的红。而舒子圣,似乎是带病的缘故,虽然毫发无损,也只是躲避,并未出手。
再扫一眼被胡人砸烂的桌子,白惜棠趁着大汉靠近的间隙一个打滚,身体轻盈的从其身下脱离困境,随手操起桌脚便朝他的头一个闷棍。
“嘭”的巨响,那大汉愣了愣,显然是小看了白惜棠,对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始料未及。
不一会儿,徐徐鲜血从茂密的黑发里流出,一屋子浓浓的血腥味,经江风一拂,飘远了去。
大汉猛然回身,高举狼牙棒大喝着朝白惜棠用了十足的力气挥舞,旋起的气流搅动染血的纱帘飘扬。
“嘭!”
“吱呀~”
棒头砸断支撑的圆木,画舫缓缓倾斜,木质的顶层摇摇欲坠。
同时,不知是谁在外面喊了一声,“不好啦!着火啦!”
滚滚的浓烟从门外汹涌而入,刹那喊叫声,血肉割裂之声,重物滑落之声交织在一起,不知为何,火速极快,直接烧到了门前。
烈火“噼里啪啦”的跳动,狭小的厢房内人头攒动,显然大家都慌了,有的踩踏同伴的尸体逃窜,有的冒者必死的决心厮杀,血红与黑烟把这里变成了残酷的地狱。
然而胡人并不因此动摇,他们的目的很明确,杀死白惜棠和舒子圣!
但火势汹涌,几人很快被逼到靠江的位置。
白惜棠俯身躲开兵器,又侧躺避过大汉接着踢上来的脚,在碎了一地的菜与瓷盘中滚了一圈,水蓝色的软缎很快又油又粘,多处被瓷片划开口子,皮肉裂开,痛得她眉头紧蹙,却没叫一声。
下一秒,大汉高举狼牙棒猛然砸下,白惜棠动作慢一步,闪躲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带满尖刺的棒头迅速朝自己奔来,甚至脑海中已看到自己死后的惨状。
说时迟那时快,一抹月牙白抽身而上,剑影划过,狼牙棒竟被生生打偏!
兵器相撞,混合着巨大的力道,发出几乎撕裂耳膜的“噌噌”声,掩盖了一切。
众人都顿了顿,厢房内霎时静了,唯有烈火焚烧与江水流动的相互应和。
白惜棠不想舒子圣看起来身形修长匀称,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皇子,却有如此大的力道,能与胡人全力一击相抗衡,且还是他病弱的情况下……
她忽然有点不敢想象他痊愈时会是如何的勇猛了,也难怪被人称作战神。
此刻,舒子圣单手持剑打偏了胡人狼牙棒的方向,忽然剑眉一皱,紧紧拢起一座小山,他像是想极力克制什么,却终究扛不住单膝跪地,依靠剑尖支撑那一身傲骨。
舒子圣到底患了什么病?
白惜棠疑惑的看他一眼,只见他一手捂着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钻入一般,他死死的捏着衣襟,唇色苍白得可怖,似乎下一秒就会不省人事。
不及她关心,大汉抡起狼牙棒又是一记重锤。四周五隐卫被缠住脱不开身,礼察觉危险想抽身过来,被手持长矛的大汉刺穿肩甲,他低吟一声,还想奔来,那长矛再次举起,若他继续不管不顾,必死无疑!
白惜棠当机立断,抱起舒子圣向后倒去。
窗户和夹板已经被砸烂,画舫在慢慢下沉,她一手死死抓住舒子圣,一手想抱住左侧的栏杆,只听得“咔嚓”,木栏不堪负重随他们一起落入水中。
“哗啦”,冰冷的江水深入骨髓,刺激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骤然收缩,伤口混合江水的痛感让她不禁眉头一皱。再看舒子圣,已是不省人事。
白惜棠迅速把他放在残木上,自己也抱着木棍随江水沉沉浮浮。
夜晚的江水涨了潮,流速较急,但幸运的是不算十分汹涌,他们二人就这么荡着,也还算安稳。
白惜棠一手扶住舒子圣,身子趴在木头上,看画舫和茂城灯火阑珊的沿岸很快越来越远,神情有些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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