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蜜望着这有冰蚕蠕动的翡翠手镯,她再傻,也会知道这绝非寻常之物,你说有哪个人会把古董当玩具耍,能把钞票剪纸人玩儿,单说这翡翠手镯已是珍贵物品,这冰蚕更是百年难遇,二者合一,是珍上加珍,贵上加贵,这种放在谁手里都绝不会是凡品的东西,他轻飘飘的说“拿着也没用”她就信了?
眼波再转到舒艺勋脸上,他眼睛虽然仍旧很亮,但是遮不住的疲惫沧桑,面色不像往日那清润细滑,有点苍白干燥,他来不及换洗的衣服虽然华贵却已有些褶皱,这风尘仆仆行色匆匆的模样,能是回府办事儿随便拿东西的吗?
不管他是有什么目的,一介普通友人为她这般用心,绝不是件好事。过分殷勤便是越矩,她,不能受。
于是,田蜜后退一步,朝着舒艺勋正式的行了一礼,说:“舒公子,你纯善温良,待人热忱,我实在是佩服又感动。只是,无功不受禄,你的心意我领了,可我实在没有理由接受你这么珍贵的礼物。”
“蜜姑娘……”见她再三推拒,舒艺勋心里着急,可是面上也不好表露。但是,世上也没有强迫人家收礼的道理。
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她的身子怎么办?
而他,做的这些事情,岂不是都白费了吗?
心底里,又失落又苦涩。他恐怕,是多管闲事了。
“哦,对了,舒公子,你不用担心,我现在已经好多了,我有个朋友会医术,所以,我真的不用戴这个冰蚕手镯,也没事的。”田蜜怕他心里难受,赶紧这样说,还连忙将手腕递过去,“不信你把把我的脉,我真的没事了。”
这样,拒绝别人也显得合理一些啊。否则他会很难堪。
人家不管是怎样,到底帮她这么多,也是一片丹心吧,她不能这样伤人。
舒艺勋顿了顿,转身将盒子放回桌上,然后抬起手轻握她的手腕,把了一会儿,面色好转,微松了口气,道:“果然好多了。”
“看吧。”田蜜轻松一笑,“不过你这么有心,我真的很感谢了。”
舒艺勋淡然一笑,也只得作罢,人家给他台阶,他总得下。他若是硬管人家的事,就是讨人闲了。他可不是那种人。
于是,扬唇一笑,道:“没事就好,你上回那个样子还真吓了我一跳呢,朋友一场,能帮的总是要帮的。”
“是是,艺勋仗义。今儿我也回礼,花酱我都送来了,而且你看我现在这样,以后也不方便做了,所以我不收你钱。”
舒艺勋秀眉微挑,“你当然不好意思收钱,我可是你的恩人呢。”
田蜜哧地一笑。
两人间的气氛,瞬间轻松了。
当他们说说笑笑的出了房间时,就看到元桢和元阶已经站在门外等待,元阶看到她,眼波一闪,立即上前来拉住了她的手,“蜜蜜,什么事啊,这么久。”
“没事,合作一场,以后不来了,总得谢谢人家。”田蜜敷衍着说了句。
元桢看了看田蜜,再朝着舒艺勋一拱手,“这些日子,多谢舒老板照顾我媳妇和我弟弟,那么既然无事了,我等也就先走了。”
舒艺勋面容淡然,“也好,我们路上小心。”
元阶和田蜜也回头跟舒艺勋道别,然后就一起大摇大摆的走了。
舒艺勋站在原地,双袖负后的看着他们走出院子,消失在门口。
他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眼帘缓缓垂落下来,然后,轻嗤一笑。
他的苦心,到底是当成狼心了。
对他避之不及的样儿,看了就让人戳心。
他也是鬼迷心窍了,居然不顾一切做这样疯狂的事。转头,看向屋内那珍贵的冰蚕手镯,既然她不需要,也便是废物一件了。
胸口闷着一股子气,走回屋内,坐下,便是也不知做些什么,静静的发着呆滞。
侍女悄悄走进来,端上茶水,小声问:“公子,现在可洗梳?”
公子洁癖,每回外出都要换衣梳洗,这次弄成这么狼狈之相,还未来得及打理,难为他了。
不料,舒艺勋并未看她,只是淡淡的,冷冷的吐出两个字:“走开。”
侍女吓了一跳,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只从余光中瞥到公子那阴郁的神色和冷酷的气场,感觉到了无尽的压力,连忙慌慌的退了出去。
舒艺勋手臂一挥,将那茶杯挥落在地,咣当一声,十分刺耳。
他从未这般失态。
但是他今天不知道为什么这么生气,手指都抖簌着握紧了,也难以控制体内那无处发泄的怒火。
“不知好歹。”他低低的念出这几个字,眼睛里,却是带着浓浓的不甘和落寞。
她说了,以后都不来了。
不来……也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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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
早上送了元阶和小野去上学之后,田蜜就开始在家里做百花饼。
昨天将大部分的花酱都送到一品香了,到底也是表达了她的一番心意,不过家里她还留了一点,就想做给家人吃。
元桢一点也闲不住,一早就去田里都看了一遍,他是种地长大的,对土地有感情,这么多天不在家,这一天地里可舒服了,举起锄头就开始干活。
田蜜把饼做好后,又喂了鸡,喂了羊,这才拿着买的布料,去了杨婶家。
杨婶因为孙子小,一般都在家里面,这会儿,还在桌前忙活着剪衣裳。
“杨婶,生意这么好呢!”田蜜笑盈盈的进屋,见杨婶桌上的布料堆的挺高了。
杨婶一看到她就高兴的放下剪刀,走过来,“田蜜!孩子你来了!”
“嗯,杨婶,我昨儿去镇上买了家里人的衣裳,给你来做呢。”
“你看看,你净会照顾我生意。”杨婶笑开了花儿。
“不过我看你好像生意很多呀。”
“这不都该换季节了嘛,还有啊,我也好奇为什么我生意好了,我打听那些姑娘们,说是有人在会上帮我宣传呢,田蜜,是不是你呀!”
田蜜羞涩一笑,“那是老早了,我随口一说,还是杨婶你做的衣裳好,口口相传呗。”
杨婶很感动的接过来她怀里的布,“不用说了,你家的衣裳我全包了。”说着,将这些布拿到桌子上,一一查看。
“杨婶,毛毛呢……咦?毛毛会走路了?”田蜜惊喜地看到,毛毛不仅现在脸上干净了,不流口水了,还正在扶着床沿走呢。
“是啊,田蜜,这多亏了你呀孩子,你可是我们杨家的大恩人,所以,你以后的衣服都给我做,我给你们做一辈子衣裳都心甘情愿……”杨婶动情地说。
“杨婶,那你要这样说,我可以后不来找你了。”田蜜笑着走上前,将五十文钱放桌上,“这回是我们全家的衣裳,咱关系好就便宜点。”
“哟,那不行……”
两人推搡了一阵儿,杨婶也知道一点不收,这丫头准不同意,于是,便只收了三十文。
“对了,田蜜,这衣裳我得量尺寸,不然怕做不准。”
“行啊,傍晚元阶和小野就回来了。”
杨婶甜笑着翻了翻其中两件印花一样,颜色一蓝一灰的料子,问:“这是给那兄弟俩的吧。”
田蜜含羞地笑着点头。
“你这就对了!”杨婶夸她,“女人哪,对丈夫要一样的疼,什么都要一样的好,这样才不吵架。”
田蜜说起这个很羞涩,“杨婶,我这……”
杨婶见她难为情,也知道她的意思,便笑着道:“孩子,你也不用不好意思,在咱农村,嫁一家两兄弟也是常有的。你多有福啊,元桢元阶个个都出色,待你又好,你可千万要珍惜呀。”
田蜜叹了口气,“我是很珍惜,也一直很小心,可是,还是会生矛盾。”
“有没有矛盾,可不都在你身上吗?”杨婶抿嘴笑。
“我就算再对他们好,他们也还是会争风吃醋啊。”田蜜表示无奈,啊,想想也是心好累。
“做为家里的女人哪,要懂得左右逢源,为了一个家要懂得顾全大局,要懂得怎样爱丈夫们,给他们每个人以完整的爱。这样,就不会吃醋了。”
田蜜有点听不懂,“完整的爱?可我……只有一颗心,怎么给每个人完整的爱?”不是应该对他们不偏不倚就最好了吗?
“孩子啊,这都是相对的呀,你虽然只有一颗心,可你得到的爱更多,所以要付出更多倍的爱,对每一个人的爱都是从头到尾的。”
田蜜更晕了,觉得杨婶看起来普通,但是到底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米多,这道理感觉好深奥啊。
杨婶见她不懂,索性拿双手撑圆了一比,形象地说:“你看,这爱就像一个大西瓜,你呀,要从心里结出两个大西瓜分别送给他们,每人一个,而不是把一个西瓜切成两瓣,每人分一瓣,懂了吗?”
田蜜蓦地睁大眼睛,瞬间如醍醐灌顶,茅塞顿开。
靠,这比喻强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