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现场的气氛顿时陷入一种古怪的沉默。
楚灼捧着依然呆呆地趴在她手上的渊屠玄龟, 微垂着头,仿佛自己是一个透明人。
还是楚元昊这位族长的反应快, 他清清喉咙,和蔼地道:“难得我们楚家的孩子能契约到一只十阶妖兽,你很不错, 先去旁边休息吧。”
楚灼应一声,同族长和几位长老行礼,便跟着旁边的女武者一起离开。
女武者身量高挑修长, 穿着一袭劲装, 披着黑色的软甲,英姿飒爽,气势精悍, 是一名标准的修炼者。偌大的楚家, 这样的武者并不少, 都是楚家自己培养的武者。
这名女武者的修为是羽化境,放在楚灼重生前,这等修为并不够看,但在作为一个低级的玄世界的晋天大陆, 这样的武者已经属于中等高手的级别。
晋天大陆终究太过偏远。
女武者带着楚灼离开中庭广场后,穿过一个花团锦簇的庭院, 来到一片紫竹林。
这紫竹林是有名的清心竹,陷入心魔的武者在此地修炼, 可以很好地压制心魔, 是一种十分难得的天材地宝。
紫竹林深处有一栋厚重朴拙的高大屋宇。
来到屋宇前, 女武者作了一个请的姿势,说道:“十八小姐,请。”
楚灼在嫡支的排行是十八,故楚家的武者称她十八小姐。从她出生到十岁前,很少有人会恭敬客气地叫她“十八小姐”,大多数下人都会无视嫡支五房,因为严格意义上来说,嫡支五房如今唯一留在陵阳本家的,只有她一个人,也不怨其他嫡脉的人瞧不起五房。
实在是……五房的行事作风让这些人无法苟同。
楚灼在女武者的示意下,走进屋子。
屋子里有两个孩子,他们怀里都抱着刚才契约到的妖兽,正试着与它们培养感情。
楚灼看过去,就见到抱着冰目狮的楚青词坐在角落里,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小手轻轻地梳理冰目狮的毛发,动作格外的温柔。旁边是一个长相颇为俊俏的男孩,穿着一袭松绿竹纹的锦袍,头上戴着金冠,一身珠光宝气,像个养尊处优的小少爷。
能被带来这里的,都是契约到六阶以上妖兽的孩子,也是楚家重点培养的对象。而现在所有参加测试的嫡支中,只有两个人契约到的妖兽在六阶以上,一个是楚青词,一个是楚元喆。
楚元喆是陵阳楚家大房一脉的成员,和族长楚元昊同辈,是楚青词的叔叔,他的契约兽是一只七阶的九璃貂。
此时楚元喆正在安抚他的契约兽。
楚青词的冰目狮虽然还是一只幼崽,但冰目狮属于九阶妖兽的气息仍是让那只九璃貂有些不安,需要主人细心地安抚才平息下来。
像楚家这种直接与大妖兽定下协议,使用契约卷轴召唤契约兽,所召唤来的都是妖兽幼崽,很少有成年的妖兽会应召唤而来的,成年妖兽毕竟实力不俗,已经不用同人类契约来提升自己的实力。
发现有人进来,两人都看过来。
当看到楚灼手中捧着的小乌龟,楚元喆的脸上露出好奇的神色,楚青词也探究地看着。
虽然他们都很喜欢自己契约的妖兽伙伴,但总会下意识的,仍是想瞧瞧旁人能契约到个什么,就算不是用来攀比,也想瞧瞧其他的妖兽品种有哪些。
“哎,这是什么品种的妖兽?”楚元喆兴致勃勃地凑过来问。
等看清楚那是一只绿油油的小乌龟,楚元喆十分失望。
“只是一只乌龟啊,那么小,一点也不威猛,它是多少阶的妖兽?六阶?”楚元喆猜测道,一边将他的九璃貂举起来,兴致勃勃地说:“这么呆的小乌龟有什么本事?都不够我的小貂一爪子就拍飞。”
那只九璃貂被主人举起来,傻乎乎地看一眼楚灼,又看一眼那只动也不动的乌龟。许是玄龟一族的气息素来敦厚沉静,纵使是十阶,也不像其他高阶妖兽那般咄咄逼人,九璃貂并未害怕,伸出自己毛茸茸、肉呼呼的小爪子挥了挥。
不像一爪子拍飞,倒像是和人打招呼。
妖兽们不管是几阶,在它们还是幼崽时,既脆弱又呆萌。
因眼力有限,两个孩子实在看不出那只呆呆萌萌、一动不动地盘在楚灼手上的乌龟有什么特别之处。不过他们也不傻,能来这里的,都是契约到六阶妖兽以上的人,自然不会认为这只乌龟只是低阶妖兽。
九长老是楚家对妖兽品种了解最渊博之人,也是费好大的劲儿,才确定这只乌龟的品级。
楚灼轻声细语地道:“听九长老说,这是渊屠玄龟。”
“渊屠玄龟?”楚元喆仍是迷迷糊糊的。
“是十阶水系妖兽渊屠玄龟。”另一边的楚青词开口道,她的声音淡淡的,“渊屠玄龟拥有一丝玄武神兽的血脉,前期没什么大的本事,等它完全成长以后,它能通天彻地,防御是妖兽中排名前十的存在。”
楚元喆听到这话,看向那只小乌龟的神色完全变了。
楚灼看向楚青词,就见小姑娘抱着那只雪狮,一只手轻轻地抚着雪狮的毛发,神色清冷淡然,仿佛刚才那一串流利的话并不是她说的。
“原来是十阶啊……只要能进化到十二阶,就是传说中的神兽了。”楚元喆羡慕地说。
楚青词认真道:“这是不可能的!妖兽就是妖兽,不管是几阶都一样。妖兽和神兽之间有一道不可逾越的天堑,不可能进化成神兽,除非它能得到神兽的精血炼化己身,经历艰辛的蜕变,才能进化为玄武神兽。”
楚元喆平时不爱读书,喜欢胡掰,见她这么认真地反驳自己,顿时有些恼羞成怒。
他抱着九璃貂,嘟嚷道:“我就只是说说,你那么认真干什么?女孩子这么不讨喜,小心以后嫁不出去。”
楚青词并未搭理他,而是垂眸继续和冰目狮交流感情。
楚元喆转头朝楚灼挤挤眼,让她别搭理楚青词。
楚灼朝他笑了笑,捧着她的小乌龟没有说话。
小乌龟反应很慢,安静地趴在她手上,半天都没换一个动作,要不是偶尔脑袋动一动,眼珠子转一转,都让人怀疑它是不是没有生命气息。
过了好一会儿,终于有第四个人进来。
是一个男孩,五官清秀,皮肤苍白,眉宇间有几分孱弱的阴郁。他怀里抱着一只六阶的大地烈熊,那熊崽子生得十分墩实,肉嘟嘟的挂在主人身上,让主人瘦弱的胳臂都沉甸甸的,却仍是一个劲儿地往主人肩膀爬,显得活泼又憨态可掬。
楚元喆很高兴地和他打招呼,“青峦,你的妖兽看起来真威猛。”
楚青峦是陵阳楚家嫡支二房一脉的,因为年纪相当,自幼便和楚元喆等人一起学习玩耍,所以他们彼此之间的关系还算熟稔。
楚青峦咳嗽一声,说道:“它只有六阶,比不过你们。”听起来像是开玩笑,但语气里有几分掩饰不住的遗憾。
楚青词淡淡看他一眼,没理会他。
楚元喆并没有听出来,依然是一副傻白甜的高兴模样。
接下来,能进入这处花厅的孩子并不多,直到今年的测试结束,最终来到这里的孩子只有六人,四个是陵阳楚家嫡支一脉的孩子,剩下两个是旁支,其中就有先前和楚灼一起说话的楚玥。
这些和楚灼记忆里的一样,并未因为她的重生改变什么。
楚玥见到楚灼,高兴的捧着她刚才契约到的灵目猴过来。
那猴子很小,只有两只手指大,一双眼睛却大得出奇,像Q版动物似的,碧盈盈、水汪汪的,一看就惹人喜欢。小猴子双手抱着楚玥的手指头,用那双眼睛不断地打量着周围,十分机灵可爱。
“阿灼,你的小乌龟真的是十阶的渊屠玄龟么?”楚玥好奇地问。
楚灼点头,脸上的神色依然未变,看起来很是可亲。
楚玥一脸稀奇地看着那只动也不动的小乌龟,说道:“我可以摸摸它么?”
楚灼还没回答,就听到楚元喆的声音响起:“你这笨蛋,难道你不知道别人刚契约到的妖兽是不能摸的么?虽然它们刚出生不久,没什么杀伤力,可这种时候,妖兽只能沾上主人的气息,要是沾上其他人的,会引起它们的攻击。”
楚玥被吓得脸色发白,抖着嗓子说:“我、我不知道……”
楚元喆看她的目光就像看个白痴,并不想理她。
长老们很快就离开了。
剩下族长楚元昊,他看着面前身量还未长的小姑娘,迟疑会儿,说道:“小十八,以后你在外面小心一些,虽然我们楚家素来与人为善,但你曾爷爷和你父亲的行事有些……咳,只要你以后在外不刻意报他们的名字,无人会刁难你。”
楚灼:“……我知道,谢谢族长。”
楚元昊有些尴尬,有一种好像在晚辈面前说她家长辈的坏话似的。
想到楚灼今年才十三岁,在他眼里,就是个半大孩子,这般年岁就出去闯,多少有些担心……不过想到五房的行事风格,楚元昊突然又觉得好像没什么。
最后楚元昊例行说几句,就让她离开。
楚灼回到清心竹林的竹屋后,便开始为后天的出行作准备。
她将要带走的东西都放进储纳戒里,其实东西不多,没什么好收拾的,倒是要去坐镇在清心竹林中的管事禀明自己要离开之事,以便将竹屋的禁制门牌交还给他。
这些都不算事,上辈子楚灼已经经历过,处理得有条不紊。
楚灼离开的那天,所有认识的人皆来送行,楚青词也赫然在例。
楚灼没想到楚青词那天被气走,这会儿还会来给她送行,再看小姑娘虽然僵硬着脸,但好歹没有露出厌恶、仇视的模样,忍不住微微笑起来。
看到这些人,她就想起上辈子的自己,在这个年龄也和他们一样,只看得见楚家的天,没有被残酷变态的世界污染,性格里还保存着少年人特有的天真干净,让人觉得既愚蠢又格外的美好。
当时詹和泽他们对她的印象,就如同她现在对这些小伙伴的印象。
楚灼牵着一只疾风兽,笑着对他们道:“我走了,以后有缘再见。”
听到这话,楚青峦下意识地皱起眉,觉得楚灼这话仿佛以后他们再也无缘相见一样,纵使她也学五房的长辈离家出走,几百年都不回来一趟,可不代表以后没机会。
楚玥一脸不舍,她和楚灼依依惜别,直到楚元喆都觉得牙酸,将她扯回来后,楚灼方才同他们挥手道别,跃上疾风兽,疾驰而去。
一人一骑很快就消失在陵阳城外。
***
陵阳位于晋天大陆南方,屹丘山则在晋天大陆北方,若是用疾风兽赶路,从南到北,须得一个月方到。
楚灼白天赶路,晚上则进入城镇休息,并没有日夜兼程。
这种悠闲的赶路,让她的精神状态非常好。
阿炤蹲在她肩膀上,看着周围一成不变的环境,不禁觉得有些无聊。
玄世界一般灵气稀薄,炼丹、炼器水平也差,连个传送阵都用不起,实在挺无趣的。
楚灼盘腿坐在疾风兽背上,正看着周围的环境,突然感觉到脖子被一条毛茸茸的尾巴扫来扫去,弄得她痒痒的。转头看去,就见肩膀上的那只小妖兽在发呆。
每当它发呆时,总是控制不住那条尾巴来搔扰她。
楚灼将它的尾巴挪开点,谁知一会儿后,那条尾巴又重新缠上来。
楚灼转头,就和凑过来的妖兽来个脸对脸、鼻尖对鼻尖,甚至鼻子都蹭到一起。
妖兽一双异瞳好像有些发直,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楚灼没想那么多,甚至亲昵地往前凑了凑,与它的鼻尖蹭了下,方才将它从肩膀上抱到怀里,将披风裹紧。
被强行按在少女正在发育中的胸脯的妖兽尾巴都崩直了,慢慢地才放松下来,决定由着她胸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