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事情很快地就在大家无声无息的默认之下,悄声无息地成为一件公开的秘密。
老鸨的雷霆手段还是很有用的,加上时不时鞭策、挨个约谈。整个豆青楼的凝聚力显得比往常更好,气氛也显得更加轻松。
这让不少上青楼本来就是为了讨论种地,或是打发时间,沉浸一下温柔乡放松心神的客人一下子喜欢上豆青楼,对这里的评价也越来越好。
连带的,就让各院的生意都很不错。而得到实质的回报之后,所有人的脸上也就多了那么几分真诚的笑意。
“看,我酿的酒!”华容月晃晃手中的坛子,满脸得意地对一脸疲惫的芭蕉说,“之前搞了一些糯米,还把隔壁秋娘的玉米换了一些过来,弄了半天,再去摘荷花,好不容易才弄出这两坛子酒呢!”
芭蕉这些天都在跟老鸨派过来的小童做对接,还得帮忙调?教这些小童,好让他们可以服侍得更加舒服。
结果谁也没有想到,这位在闲下来之后,接客虽然也接得很勤劳,但除了用超乎常人的体力种地之外,竟然还搞起了──酿酒!
“容娘,您这个月的排名虽然也很前面,不过这接客的次数,是不是应该要再多一点?”芭蕉虽然并不是很喜欢一天到晚逼着自家娘子去接客。
只不过这位不接客又不种地的时候,精力过剩,很明显就爱乱折腾。
与其这样,搞得后厨一团乱,那还不如让她忙起来呢!
没有下厨的天赋,认命就好,有这么困难吗?
“不!你不懂!这是情怀!”华容月看着芭蕉的眼神,就像是在看无理取闹的小孩儿一样,“我做饭可是没问题的,谁知道酿酒这么难呢?”
她当然知道,自己这阵子差点儿把厨房给炸了的行为,确实在豆青楼里面掀起一阵轩然大波。
毕竟作为青楼营生,也有不少客人是喜欢小家碧玉型;或是会下厨做饭的女子。所以大家的基础必备技能的确存有下厨这件事情,只不过谁有没想到,他们家新进的头牌,却是头一个把这件事情给玩脱的。
还不是因为做饭,是因为酿酒酿出爆?炸。
楼?战神?宁:……看到这些材料,忍不住就会往炸?弹方向搞……
“不管怎么说,后厨的钱您是得赔的。”芭蕉想到老龟公当时的表情,只觉得自己满腹绝望没有地方可以诉说,“所以,如果不想要被老鸨找麻烦的话,您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多多接客。”
华容月看着小小年纪,就越来越有朝着啰哩八缩的小老头发展的芭蕉,忍不住一撇嘴,然后侧头说,
“行吧,今天挂牌出去,说我有两壶酒,一盏换一个故事、或是种地的新鲜事儿。”
这也算是各家手法。
豆青楼新一任头牌格外擅长种田,而且也擅长跳舞与扬琴的事情,本来就是华容月自己本身的招牌。
现在老鸨又刻意帮她多多宣扬了会唱歌,以及熟读四书五经的消息,也就更让华容月的形象附庸风雅了起来。
大多数的男人,谁不喜欢,添得还是同自己情投意趣的人呢?
现在又加上了华容月‘擅长酿酒’的标签,她可完全不怀疑,今天自愿上门的客人,会变长往常的好几倍。
“这容娘,说她认真吧,天天去给人添麻烦。”老鸨在主楼的顶楼中算着帐,一面面对那令人惊心动魄的收支,一面又忍不住抱怨起来,“但是说她不认真吧,这说起接客的花样,还真的没有一个人会比她还要多。”
“那么如此也说明了,华容月这个小姑娘的可塑性很高啊。”老龟公算得上是老鸨的老相好了,自然晓得对方抱怨归抱怨,但实际上还是很喜欢她的。
于是自然也不会真的不涨眼睛跟着批评华容月,而是笑嘻嘻地说,
“盏酒换故事,这种事情其他地方的姑娘可做不出来呢。”
尤其是因为华容月本身真的懂很多,不论天文地理,四季种植,甚至一些很冷门的花卉也都晓得。所以当来客说了她有兴趣的东西,华容月也会投桃报李地回敬一些不错的东西。
酒量的大的姑娘到处有,但酒量好又能言善道、还不落俗套的姑娘,那就难寻觅了。
“……这也挺好了,西宁侯家的兰花还是靠着华容月给救活的最起码,在今年之内,不管她有多能折腾,咱们都不用太过担心会一个不小心把自己的小命给玩没了。”
“五就怕她因为这样几次,就觉得不管自己怎么闹,永远都会没事,从而翻船。”老鸨见过玩火的姑娘多了去,虽然华容月看上去还是有些靠谱的。
问题是所有人在出事之前,看上去都很老实啊!
“不行,我觉得我还是得过去说说她。”老鸨越想越不对,尤其是其他几个虽然之前安分不少,但是谁也不知道后面会不会因为看着容娘不断成功制造话题,所以眼红着又要下绊子。
于是当华容月又一次成功弄出了醪糟,自信心爆棚,觉得可以下厨的时候──
她便迎来了来自老鸨本尊的攻击。
“是说,我最近也没有特别出风头,更没有出去骚?扰人啊。”华容月有些无聊地拨弄着扬琴,对芭蕉抱怨着,“为什么老鸨会要我收敛一点?我觉得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一直都很收敛啊!”
芭蕉听着对方毫无自觉地这么说,终于忍不住痛苦地摀住自己的脸,缓缓地蹲下来。
他其实也很想知道,明明对方实际上是个不大靠谱的人,甚至还很喜欢惹事情最开始的时候,又是为何会让人忍不住想跟随呢?
“您自己可长点心吧!动不动就弄出新东西,还闹了不少噱头吸客。”芭蕉想到其他院子虽然生意也不错,但几乎都只有豆青院的零头那种绝望的模样,就觉得有些内疚又暗爽。
“冬娘她们之前虽然失手,不过老鸨毕竟惩罚得不算重,谁也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又卷土重来。”其他的小童服侍得确实不错,但论起亲近,华容月和他还是更加紧密一些。
所以有些话,其他小童并不方便说。可是轮到芭蕉的时候,却没有什么好不能说的。
“不管您是多多下地,还是减少这种出风头的模样。好歹可以少些刺激到她们。”老鸨的暗示,其实芭蕉相信华容月一定也很清楚。
但是,他更明白。在自家主子来看,冬娘那些人不过是手下败将,也只是生命中的过客。因为不重要,所以完全不会被放在心上。
而要华容月为这些一点都不重要的人上心,甚至去顾及他们的想法,那么也未免太困难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