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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半个小时,宴请的美领导才姗姗来迟,来宾一共五人,经介绍,有四人是领导班子,还有一位是教务处长兼招生办主任。
这个阵容可说十分有诚意,就连一向挑剔的孙朝晖部长都满意地点了点头,热情地将他们的寿长往主人位上谦让。
在金泽滔看来,寿长非但没有著名国画家的气质,反而长得有些猥琐,一头乱蓬蓬的头发,不是时下艺术家那种飘逸类型,而是一绺绺粘成一团,纯粹是不修边幅的结果。
寿长也没客气,或者他压根就不知道怎样客气,孙部长一推让,他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孙部长一愣,但马上就收起异色,隔着两个位置找到空位坐了下来。
关系到自己的前程学业,孙雅文也一改平时风淡云轻的性子,主动给学领导斟茶问好,再兼之长相古典,很有文艺气质,倒引得美领导频频侧目。
金泽滔打心底里不怎么待见孙雅文,但旁人对孙雅文的觊觎,却又让他吃味。
金泽滔和孙雅文叨陪末座,作为小字辈,他们都没有开口说话,静静聆听着孙部长和寿长的交谈。
寿长不提孙雅文的事,也不问孙部长的工作,却大谈特谈通元酒店的风景:“这地方不错,既雅又俗,无论建筑设计还是景观规划,都匠心独居。十分见功底。”
孙部长附和说:“寿长慧眼独具,酒店选址精到。装饰精致,摆设精美,低调而不失格调,华美而不华丽,确实是做到酒店的极致。”
孙部长最反感葛苏平部长倡导的排比句气势,但不知不觉间,他说话也开始带有苏部长的腔调。
寿长深表赞同:“上一次去了京城,有幸进了一次京城通元酒店。却是和西州店是截然不同的风格,但都诠释了孙部长所说的华美而不华丽,这是个有美术气质的酒店。”
金泽滔松了口气,寿长看上去独立特行,但说话还是颇知进退,孙雅文的事情应该能帮上忙。
孙部长也渐渐地放开了:“通元酒店在越海有不少的分店,我倒是去过几次。他们的口号是一店一景,甚至有人笑谈,每到一地,可以不去看景,但通元酒店不能不去,看了通元。你就算没白来这地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为着通元酒店唱着赞歌,金泽滔却感觉气氛怪怪的,哪有到酒店应酬,不说正事,却眉飞色舞地夸起酒店。
服务员上了菜。寿长又将谈话重点转移到菜品上来,真看不出。寿长除了是个美术家,还是个美食家,越海各地名菜,各式小吃,如数家珍,信手拈来。
孙部长虽然吃遍天下,但对吃不是很讲究,更不用说研究了,让他说出其中的道道更是为难,只能耐着性子,倾听着寿长夸夸其谈,说个没完没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寿长还是说个不休,孙部长几次提起女儿的词,又总是被寿长或其他几人转移到别的话题。
金泽滔对孙雅文打了个眼色,孙雅文连忙提起酒瓶要跟寿长他们敬酒,寿长连忙摆手说:“小孙,你都还没有入学,可不能饮酒,咱就不讲究这个虚礼了,坐,坐。”
寿长婉拒孙雅文敬酒,言下之意,吃饭可以,正事免谈,人家请你吃饭,你却不让人家说正事,这算什么事。
看到这里,金泽滔哪里还能不明白,寿长乍一看不修边幅,为人邋遢,废话连篇,似乎不通人情世故,但仔细一琢磨,却分明是个盐油不进的官场老油子。
金泽滔呵呵笑着站了起来,说:“寿长,咱是个粗人,不通文艺,琴棋画一窍不通,但这不影响我对美诸位贤达的仰慕,寿长好吃,我也好吃,好吃的人往往好喝,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敬寿长一杯酒。”
孙家女儿敬酒,还有借此说事的嫌疑,金泽滔主动提出跟寿长敬酒,诚意十足,无非是附庸风雅的官场小吏,寿长他们在饭局经常碰到这样的敬酒场面。
寿长微微一笑:“贤达不敢当,喝几杯酒而已,不知小伙子怎样个喝法?”
寿长也懒得询问金泽滔的姓名,闲话说到这里,再拼几轮酒,晚上的饭局也就应付过去了。
金泽滔拍着胸脯说:“今天你们是客,客随主便,只要客人尽兴,随便怎么个喝法,一定不教你们扫兴。”
坐在寿长旁边的一位女性副记吃吃笑说:“年轻人,你这话说大了,我们可有五个人在,双拳也难敌四腿,话不能说得太满,还是要量力而行。”
金泽滔仿佛没听出她话里的嘲讽,仍然嗷嗷叫嚣着:“一个两个是客,三个五个也是客,朋友来了有好酒,寿长,那就从你这里开始?”
寿长为人油滑,但心高气硬,说:“小伙子豪气干云,我们搞美术创作,胸无垒块,怎么写这万里河山?”
寿长被仿佛胸无点墨,粗鄙不文的金泽滔这么一刺激,也暗暗生了火气。
孙母担心地扯了扯孙朝晖的衣襟,生怕金泽滔这么横插一脚,把女儿的好事给搅黄了。
孙朝晖心头恼怒,寿长貌似诚意十足,派出了美最强阵容赴宴,但刚才表现却分明是打算敷衍走过场,至于女儿的事,提都不提。
请动寿长一行赴宴,不是他孙部长的面子,而是葛苏平部长亲自给牵的线。
葛苏平部长虽然在仕途上将孙朝晖压得死死的,但她有一个优点,对干部生活关怀备至,就是对孙朝晖这样的死对头,该关心的她从不落下。
一边高举大棒,看你冒头,敲打几下,一边时不时地给你几棵红萝卜,这真是知进退,懂取舍,做事留有余地的女人,孙朝晖心里对她痛恨,但不能不佩服她的手腕。
尽管孙朝晖对她廉价的关心一向不屑,但关系到女儿的前途,他还是闭着眼睛接受了苏部长的好意。
寿长一行或许了解到孙部长跟葛部长关系不和,才敢这么敷衍了事,孙朝晖有求于人,还真不好当场发火。
他朝孙母瞪了一眼,头发长见识短,一个妇道人家知道什么,金泽滔此举,正可以打破僵局。
金泽滔一挥手,跟服务员说:“先来十瓶浜海老烧!”
浜海老烧是五十五度的高度白酒,十瓶这么多人分着喝,也不多,寿长没有异议。
十瓶酒一字排开,当服务员一次性全部打开时,寿长吭吃吭吃道:“不会就我们两人喝吧?”
金泽滔呲着牙说:“敬酒不是从寿长这里开始吗?喝不倒,继续开,喝倒了,轮下去喝,不是这样敬酒吗?”
寿长理了理乱发,怒极而笑:“小伙子还真是不客气,我们也不欺负人,只要能把我喝趴下了,我就承认你这小伙子海量。”
金泽滔反倒不急了,笑眯眯说:“寿长,好歹我也是以一当五,欺负你一个人,胜之不武,赢了也不是好汉。”
寿长勃然大怒:“放你妈的春秋大屁,还胜之不武,你倒欺负我一下看看。”
寿长再怎么油滑,他还是个文化人,文化人面对金泽滔这样官场小吏的蔑视,自然有脾气。
“寿长,你失态了,你是文化人,我才是粗人,我都不说脏话,你怎么能说脏话呢,这可跟你的身份不符。”金泽滔不温不火说道,心里却想,能有火气这事情还好办。
寿长被金泽滔这番反诘呛得脸都憋红了,金泽滔却没有理会他,挥手让服务员上碗。
上来两口海碗,这是金泽滔特意交待的,金泽滔喝酒向来急风骤雨,再说,对待寿长这样道貌岸然的文化人,也用不着和风细雨。
海碗能倒两斤酒,金泽滔左右开弓,两瓶白酒下去,刚好平沿满碗。
金泽滔稳稳地端起酒碗,说:“寿长,你为人虽然不咋的,但今天你是客,该有的礼节还必须有,我先干为敬。”
金泽滔现在不是跟他置气,而是要办事,自然不能往死里得罪。
浜海老烧入口醇甜,落口干爽,微有苦味,后劲绵长,一般人只敢小口饮啜,二斤白酒一口气下肚,那就非得嗜酒如命,并海量者才敢喝。
寿长本来还要嘲讽两句,但随即两眼发直,目瞪口呆,嘴巴张得大大的,久久不能合拢。
金泽滔端起酒碗,如鲸吸牛饮般,没见他喉管怎么蠕动,清澈白亮的老烧酒慢慢地浅了下去。
然后大碗底渐渐朝天,只听得咕噜咕噜流水的声音,最后金泽滔啧啧两声,海碗被他啪地倒扣在桌上,二斤老烧酒滴酒不剩全被他一口气灌进了肚子。
包厢内落针可闻,只听得有人倒吸凉气的声音,金泽滔没有理会众人的惊奇,依然左右开弓,将两瓶打开的老烧酒倒入另一口海碗中。
按规矩,接下来该轮到寿长喝酒了。
寿长本能地想要拒绝,一时间又抹不开面子,两斤老烧他也不是喝不下,但一口气喝光,那真会要了他的老命。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qidianco)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qidianco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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