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后怕
梳头是本来就是精细的活,何金宝耐心算有,只是他的手常年握着刀剑,早就是粗糙了,都已经是很小心地握着陈霜降那一把头发,还是时常会是勾到拉到,直扯着陈霜降的头皮,何金宝只能是悻悻地把梳子放了下来,不敢再梳了。
仔细想了一回,陈霜降只翻身抱着何金宝的腰,闷着声说:“这样担惊受怕的日子究竟是要过到什么时候?”
“那时候在坐牢,小猫每天吃不饱睡不好,整夜都是在哭,只觉得揪着我心一样地痛,当时我甚至都是想,还不如一刀了结了我们,好歹还能落下个痛快,这么样子,我真的是怕了。”
“其实想想也是觉得有些奇怪,明明这次只是虚惊,也是没受多大苦头,只是我实在是不忍心孩子跟着我们过这样的日子。什么富贵荣华,什么开国元勋,要是人都是不在了,挣这么许多又是什么用?”
陈霜降性子有些淡,又是要强,时常是吃了苦也是咬牙默默忍耐,从来没有见她说过苦,道过怨,这还是何金宝头一回听到陈霜降说怕,不由有些触动,伸手碰到陈霜降肩膀的时候,才发觉她这是在微微发抖。
因为对这一个家看得太重,所以才是忽然这么胆怯懦弱起来吧。
何金宝看着,慢慢就是觉得心软起来,抱着陈霜降,却是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是把这个事情放在心里思量了又思量。
经过那天一哭,陈霜降很快就是恢复了往常的样子,照样处理家务,看不出任何异样,只时常拿着账本唉声叹气地,将军府里面也是实在没钱。
这一穷,陈霜降倒是突然想起了那一个张德意,早些时候不是有说过要跟何家合伙做番柿子生意的,后来事情一多,就是全忘了,也不知道那人还有没有这个心思的。
跟何金宝提起来的时候,他也是半天才想到有这么一个人,迟疑地说:“都猴年马月的事了,人家兴许早就是忘了,而且我也现在可是养病在家,总不好做太出格的。”
想想也是,陈霜降又是泄气了,只能是悻悻地把这一个主意放下了。
何金宝窝在家里养病不出,外面纷纷传言他这是病重不治,就算是勉强抗过来那也是残废不能行。
听得何如玉心急如焚,虽然陈霜降早就是派人来跟她说没事,她总是怕陈霜降报喜不报忧,只想着赶紧过去看个究竟。
去找司马沂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司马沂颇有几分不耐地说:“皇帝都是就派了太医给他看病,我们再着急能有什么用?”
何如玉愣了一下,只觉得司马沂变得有些陌生,刚想说些什么,司马沂却是说他还约了人,换过衣服就是出了门。
司马沂既然不愿意去,何如玉也是没有办法,只能是叫人收拾了东西,又是特地请了王府常用的那一个太医,一起去了将军府。
等陈霜降听到何如玉带了太医过来,不由就是苦笑了一下,颇有些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味道,只不过太医都已经跟在后头,总不能是把人家往外赶吧,只能是让人请了太医去给何金宝诊脉。
幸亏何金宝这装病都已经是装出心得了,一听说有大夫来看病,赶紧把正在啃的鸡腿扔了下来,往抽屉里面一藏,又是捧了冷水使劲往脸上搓了两下,这才是往床上哼哼唧唧起来。
大夫哪里知道这些情况的,本来还只以为是外伤,结果一搭脉只觉得脉跳得急促地很,看脸色也是发热泛红,只吓了一大跳,心想这究竟是什么毛病,听说受伤都有一两个月了,怎么现在才是发烧发热的,难道又是添了其他病症。
大夫有心想要看一下伤口情况,才刚是伸手,何金宝却是大声喊痛,愣是把大夫给吓到了。
这大夫也是个实在人,思量半天,还是没有弄懂何金宝这究竟是个什么病症,只能是老实地承认自个医术不够,还是让何如玉另请高明去。
这话听着就有些不吉利了,何如玉顿时就是红了眼圈,陈霜降赶紧让人把大夫送了出去,这才是悄悄地告诉她何金宝只是在装病。
何如玉一听顿时就是气得磨牙,直把手绢拽得紧,那样子像是恨不得直接拿个杯子对着何金宝脑袋上砸一下。
跟陈霜降说这事的时候,陈霜降就是死命地在他伤口上按了一把,何金宝早就是学乖了,一看何如玉脸色不对,直觉地就是翻身起来,一把拽过枕头挡在前面,警觉地说:“你可堂堂王妃了,可别跟你嫂子学的这么粗野的!”
“这好好地装什么病,哪有这么咒自己的?”
对着何如玉,何金宝也是不知道该是怎么开口,难道要说,你公公家的人抢了人家姓巫的天下,然后姓巫的,和追随姓巫的不甘心,要卷土重来,你哥哥刚做错了事,又是怕惹上麻烦,所以才是装病躲了起来?
怎么想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金宝只能是放下枕头,讪讪地笑了两声,狡辩着:“本来就是真的受伤了。”
陈霜降哪里肯去理他,只管拉着何如玉去说闲话去了,倒是把何金宝给晾在一旁了。
好不容易等着那两个女人说完话,陈霜降留何如玉吃饭,她也不肯,说是要赶着回去,陈霜降只能是装了些点心,又捎上了一双新做的小孩鞋,让她带回去跟司马莞司马沂俩父子。
送走何如玉之后,陈霜降有好一阵都是闷闷的,何金宝问她,她才是犹豫地说:“总觉得如玉他们夫妻之间……王爷已经很久没有上过我们家的门了,从前他们总是同进同出的,最近都只有如玉一个人,问她总说王爷有事忙。”
“只听说那小子最近在朝堂也很是积极,还真提了不少中用的意见,兴许是真的有事。”何金宝有些不以为然。
陈霜降想着也该是这样,只不过又是想起上次,看到司马沂跟吴潜陈大力往来的,心里总有些不安,想想又是觉得自己多虑了,司马沂都是派人去查过吴潜的底了,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半天,陈霜降又是忽然对着何金宝问:“你说王爷该不会是在外面被什么妖蛾子迷了心窍吧?无错不少字”
听着何金宝咳了一声,陈霜降才是回过神来,也是讪讪一笑,好歹也能算是看着司马沂长大,实在是不该这么恶意猜测他的。
正反思着,小桃却是捧着一个礼盒进来,说是那边何家的何老爷来过了,在门外徘徊了半天,探头探脑的,又不往里面进,门房不认识他,差点是把他当成毛贼抓起来问。
何老爷大为尴尬,匆匆地丢下一个盒子,说是送给何金宝的,就是慌忙跑开了。
幸好小桃正好从这里经过,她跟着陈霜降日子久,也是远远地看过何老爷一回,知道不是什么可疑的人,这才是把拎着棍子追上去的门房叫了回来,把那盒子带了进来。
一听说是何老爷,何金宝的脸色就是有些复杂,等陈霜降打开盒子一开,就是闻到一股浓郁的药味,居然是一盒好大块头的田七,这该是听说何金宝受伤才是特地寻过来的吧。
陈霜降在天牢的时候,那边也是有过来探望过,陈霜降跟何金宝说过,他还不信,只当是何金富他们在为着何老爷说好话,只没想到现在何老爷这都是亲自上门来了,看来是真心地悔过,想要跟何金宝和好了。
何金宝只对着陈霜降问:“这事该是怎么办?”
陈霜降说:“无论怎么都是你爹的,你自个拿主意。”
何金宝只觉得心里矛盾的很,想半天都是拿不定主意,干脆自暴自弃地说:“等以后再说吧,反正我现在是在养病。”
听得何金宝这么无赖的说法,陈霜降也是懒得去理会,由着他在床上翻滚来翻滚去,看着实在是不像话了,才是合上账本问:“过两天就是何全味的生辰,你看该是送什么礼的。”
毕竟是同个村里面出来的,一向交好,这几年的来往虽然是少了一些,但每年的人情都是加厚两分送过去的,从来不敢怠慢。只不过没有想到,却是被何全味趁火打劫了一番,那些贵重的东西到现在也是没有送回来,而何全味却是有些无耻,只当是没有那个事情一般,倒是若无其事地下了帖子过来,伸手要礼了。
又是把何金宝气得牙根痒痒,恨恨地说:“好歹我还是个将军的,那混蛋竟然这么欺我,畜生,真畜生!”
“那礼还送不送?”
“送什么送,送他棺材还差不多!”
何金宝实在是气不过,只是这个事情,偏又是没地方说理去,砸东西的是士兵,抢东西的也是士兵,何全味又是还了部分下来,就算是真追究下来,最多也只能是安何全味一个监管不力的罪名,这对于他来说,根本就是不痛不痒的,反而只会给自己招惹到一肚子的怨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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