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奔走
闷头跑了一阵,看琪雅越来越是往沙漠里面去,何珗也是生出了几分恐惧,这来回一趟,他可是充分了解到了沙漠可怕,这么贸然进去,简直就跟白送死没两样。
幸好没跑太远,琪雅就是下了马,抱着首领走上沙丘,默默地坐了一会,看像是在哭,也不知道多久,忽然就是站起身抽出弯刀在首领脸上划了十几刀,然后就是猛力地往沙丘下面一推。
那尸首滚了几下,等停下来的时候,因为带动了沙砾几乎一半都是掩盖在黄沙之下,蔓延一路暗红的血迹,看着格外的触目惊心。
何珗看着有几分不忍心,刚张嘴想说些,宁良赶紧捂他的嘴,小声地说:“这是马匪的风俗,阿珗你别多说话。”
无论是大周还是纱罗国,人死之后都是要土葬,何珗还是头一次望见这么血腥的殉葬方式,只觉得是要把人逼到绝路一般,再无处可去,当下也是心生出了几分惶恐,意外地沉默起来。
在琪雅的带路之下,这一行人又是在沙漠里跑了小半天,何珗早就是被转得糊涂,分不清东南西北,看着琪雅闷头奔在前面,毫无停留的意思,何珗不禁开始暗自嘀咕,总想着琪雅该不会是想着把他们这几个带到哪里去兜售,卖个高价格吧。
这么想着,何珗故意松了松手,装着力竭的样子从马上摔下来,在黄沙地上滚了好几滚才是停了下来,顿时觉得全身就是跟颠散架了一般,半天才是能动弹一下。
一看何珗坠了马,宁良跟阿酉赶紧回转过来,琪雅想着去追那逃走的马,只不过刚好是被挡住了去路,一时够不着,只能是眼睁睁地看着那马扬长而去,只心疼地大骂:“你们大周尽出些孬种的么,好好地骑马也会掉下来,能有用处!”
宁良正在帮着何珗查看伤势,不光是滚下来的时候被小石头硌了几下,他皮嫩,又不惯骑马,两腿内侧都是磨得红肿了一片,几乎都是站不起来。宁良看得心疼,又是听到琪雅说这样的话,立刻就是气愤了,冷冷地回一句,说:“你大小姐不孬,你怎么也不自己去治你爹?”
琪雅的脸色一下就是铁青,硬咬着一口银牙,才是忍住没有摸出鞭子来,哼一声,转到一边去不说话了。
何珗趁机拉住了宁良小声地把自己的担忧跟他说了一回,宁良也是苦笑说:“事到如今,后悔也是来不及,除开她,我们都是不知道路了。”
这茫茫沙漠的,光是想着何珗也是有几分无奈,越想越是有些惶恐害怕起来,只想着真被渴死晒死在这里,那就算是做了鬼,也是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不觉得就是想哭。
宁良拍了拍他脑袋,叹气说:“还是省着点泪,这地方,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水源的。”
经过这一个事情,大家的情绪都是有些低落,琪雅也是没有再说话,只牵了马在前面吃力地走着。
一直走到傍晚时分,琪雅才是带着他们出了沙漠,到了戈壁上,沿着一个小山坡走了一会,转一下,居然见到了一个池子,虽然不大,只不过刚经过风沙的洗礼,就连这么一点小小的波光粼粼也是分外地让人可贵。
这边大约只是个寻常落脚地,何珗他们到的时候,这池子边上已经三三两两地支起了几个帐篷,也有不少人在这其中走动,看着样子打扮,该是附近往来的商队。
何珗还以为琪雅这是凶性大发,要去抢劫了,不由大吃一惊,赶紧看了看,掂量着这里有人能拦住了她,哪知道琪雅只跟个普通的人一样走过去,跟那些商人说了一些话,然后缓交换回来一些食物,又是很平静地回来了。
小心地坐到角落里去,宁良不禁也是有些奇怪地望着琪雅,半天还是没有忍住,说:“还以为你会用抢的,那些人看着只是些普通人,打不过你的吧。”
琪雅只说:“我们也不是天生就是强盗的。”
宁良有些不以为然,只不过觉得这种话题没好争论的,也就没有说话,去装了水,拿了干粮慢慢吃起来。
何珗这小子就是坐不住,稍微好一点就是忘了痛,到处跑来跑去地看,没一会居然就跟那些商贩混得生熟,谈笑风生,简直就跟多年没见着的好友一般,看的琪雅一阵的目瞪口呆,喃喃地想着,没准这小子还真是个人才啊。
何珗那边当然是猜不到琪雅究竟在想些,他一直担心着琪雅耍了诡计,怕这些人也是那些马匪假扮的,所以才是特地的找那些人说话。他年纪小,嘴巴甜,笑起来也是格外乖巧讨喜,倒是很快就跟人熟悉起来,听着他们的谈吐跟普通商人相比并没有异常,渐渐地让何珗放下了心,也是有心思吃东西了。
这时候,却是突然地听到边关,战败的字眼,何珗竖起了耳朵仔细一听,顿时吓得面如土色。
那一日,何金宝追着何珗出关,没想到反而是中了埋伏,折损了许多人手,偏偏后路又是被人堵了起来,只能是收拾起残部,迂回地往沙漠里面撤离。而虎啸关那边,应兰平很快就是知道何金宝偷出关的消息,只是何金宝早有交待,文有林先生帮衬,武有郭无言镇压,应兰平也是讨不了太大的便宜,只能是散布着何金宝投敌的谣言,一边又是上书声讨。
一时间弄得何金宝内外夹击,苦不堪言,只能越发地往沙漠腹地走去。
听说这些情况,当时何珗的泪水刷地就是下来了,只觉得异常地后悔,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只是因为自己的一时冲动,居然竟是带来这么许多的后果,不但是连累了宁良跟阿酉,甚至连何金宝,还有远在京城的陈霜降何小猫都有可能因此而丧生。
这好好地说着,怎么突然就是哭了,引得那一群商人狐疑不定,其中一个大着胆子抓着何珗肩膀,用力压着问:“这小子哭的!”
边关苦寒,又是马匪横行,能在这里安然行走的商人,也没有太多的忠君爱国思想,大多都是跟马匪有些干系,有时候甚至会是偏帮马匪,有时候也是相当地令官府头痛。
对于这些情况,宁良都是清楚的,一看这事情要糟,赶紧过来解围,抓着何珗的胳膊用力地捏了一下,然后笑着说:“这小子家有个亲戚在那边当大兵,这是在担心了。早劝了他不要去,为着那几个钱值得送命么?”
也不知道何珗究竟有没有听见的,光是哭,也没见回答,阿酉半懂半是不懂,只不过他听话惯了,看宁良叫他把何珗带下去,他也没问,就是扶了何珗坐到边上去。
那个商人也是嘿嘿地笑着说:“人家那是上进,想着封侯拜相呢。”
宁良叹气说:“那也得有命留着才能享受。”
那商人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看着似乎已经消了疑虑,宁良又是跟他们说了一些闲话,这才是回转过来,也是有些愁,很小声地说:“看来暂时是不好回关内了。”
这种情况的,任是谁都没有想到,只觉得前路茫茫一时间也是不知道怎么办,唉声叹气地说了几句话,也没商量出个章程来,只能是悻悻地睡下了。
何珗心里难受,又羞又愧,只觉得像是压了块大石头样,沉甸甸地怎么都是睡不安稳,翻身爬起来,坐了半天,忽然想起来,刚才聊天的时候,那些商人说过这地方因为有这个小池子,所以就是叫池光陵。先前并没有太注意,现在回想起来,赶紧从袖子里掏出从首领帐篷里顺过来的地图,摊开仔细一找,还真是被他找到了,定定地看着也不知道在想些。
等天亮的时候,何珗又去找那些人打探何金宝的消息,还真有人看见过周兵打扮的一队人,至于是不是何金宝,他们就是不知道了,只知道往着商丘那方向去了。
打开地图仔细看,感觉商丘离这边也是不大远,却是更在西边,越发地远离了虎啸关,只不过他们不可能跟着商队走,如何在沙漠里不迷路,这才是最大难题。
这一行人,对沙漠最熟悉的也就只有琪雅,何珗虽然不大信她,也只能是拿了地图问她知道商丘怎么去不。
琪雅只懒懒地伸手指了指方向,不经意地说:“骑马往这边走上三四天,就能到了。”
何珗问:“太阳不是从这边起来的么,西南应该是在这边才是。”
“你当太阳是正东正西生落的呀,真跟你走不知道要偏差到哪边去了!”琪雅不屑地说了一句,忽然又是觉得奇怪,问,“你一个公子哥,怎么知道商丘的?”
何珗说:“地图上不就有标着的。”
琪雅凑过来看了看,脸色一变,伸手连指了好几处问是地方,何珗有些奇怪,不过还是老实地回答了,最后实在是不耐烦,回一句说:“你自己不好看的,干嘛老问我?”
琪雅气的狠狠瞪了他一眼,说:“我要识字,干嘛问你!好像挺眼熟的,这是我爹的东西,还来!”
何珗做贼心虚着,一看到琪雅变了脸色,还没有等她伸手,老早就是蹦了起来,一下就是蹿到阿酉身后躲着,一边探出脑袋来说:“反正你也不认字,拿去了也是没用,想知道哪里的,我告诉你就是了。”
琪雅抢了两回没有抢到,不得不郁闷地承认何珗说的也是很有些道理,这张地图到首领手里也是有好一段日子了,只不过马匪之中没一个认字的,官府对地图一向管得严格,寻常人家也是很难有机会见到,马匪们也不认识,还以为是幅奇怪的画,看也不看随手一塞,直把宝当成了草,最后倒是便宜了何珗。
沙漠广阔,就算是生于此长于此死于此的马匪,也很难说全部都去过,琪雅这一支马匪也算是走南闯北见多识广了,等她看了地图,也是赞叹了好一回,说:“原来这里居然有这么大,要是早知道……”
既然虎啸关回不了,何珗就是提出要去商丘汇合何金宝,宁良跟阿酉自然是没有意见,琪雅也是弃了马匪,不想再回去,也是点头同意了。
摘了个玉佩跟商人换了干粮跟水袋,整顿了一下,就是往着商丘那边行去。
商丘的路琪雅也是认得的,只不过人家只是看到何金宝往商丘方向走去,并不是真正去了商丘,何珗他们一路寻来一路问来,渐渐地就是偏转了大路,连琪雅都是没来过这些地方,幸好何珗手上的地图还是比较准确,琪雅方向感又是强,居然也是没有迷失在这茫茫沙漠之中。
只不过等到何珗他们辗转到商丘的时候,却是失去了何金宝他们的踪迹,这边已经算不上是沙漠边缘,也是找不到人问话去。
找不到何金宝人,最急的就是何珗,他只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再地把地图拿出来,试图猜测着何金宝究竟去了哪里。
跟着何珗看了这么多遍地图,琪雅多少也是学会了一点,看到何珗正专心看,她也是凑过来看了一会,忽然伸手点在一个地方,说:“要是我就选这里,地形复杂,藏身容易,离水源也近。”
琪雅指的地方叫红土谷,从地图上看不到水源,琪雅却是说,这附近过去不远以前就有马匪的一个据点,琪雅也曾经过去,确实有水源,只不过当时他们也是不知道原来附近还有这么一个红土谷在。
虽然只是猜测,只不过这种时候了,也只能是碰下运气了,收拾下东西,这一行人又是离开了商丘往红土谷行去。
从商丘到红土谷颇有些距离,运气也是有些不好,走到半道的时候,偏偏是遇上了沙暴,幸好琪雅示警地及时,人倒是没事,光是吃了满嘴的沙子,只不过却是一下折损了两匹马,从黄沙里挖它们出来后,再没有能站起来,就连水袋都是在沙暴之中遗失了一个,也不知道究竟到哪里去了找了。
轮流骑着唯一剩下的这一匹马,苦熬了三天,那马耐不住渴,很快就是倒地死了,琪雅不舍地替它梳理了一回鬃毛,然后就抽刀出来割开了马脖子,小心地装起了马血。
一直走了七天,熬的都快成人干了,才是看到了一片岩石,虽然跟地图上的样子有些出入,但无疑是已经到了红土谷。
何珗正欢呼一声,却是忽然地飞出一支羽箭来,直接落在他脚丫子前面,从岩石后面露出了几个人影,拉满弓箭,严阵以待地对准这边。
看打扮该是周兵,果然是何金宝那一队人。
经过这么几天,何珗简直就根条晒干的泥鳅一样,又黑又瘦,跟以前大不相同,幸亏在关内的时候,他就跟那些士兵混熟,仔细看还有人能认得出来,这才是带了他进去。
那次中了伏击,何金宝也是伤了腿,还没有好利索,行动不是很方便,得了消息就是一瘸一拐地快步走出来,看到何珗又是气又是心疼,愣半天,突然就是狠狠地甩他一个巴掌,骂着:“你小子,他**长本事了不是!”
何珗也是知道自个做错了,也不敢躲,乖乖地挨了打,看着何金宝的气消得差不多了,又是小心地问:“爹,之后该是怎么办,那边都是在传你通敌叛国了?”
何金宝咬着牙问道:“你说?”
对于这个事情,何珗知道的也不多,只能是把道听途说的消息都是详细说了一回。
自从出关以后,何金宝就是一直被马匪咬着尾巴紧追不放,根本没空传信回关,他还是头一次知道原来他脑袋上已经被安上了这么一个罪名,叛国那可是要株连九族的大罪,顿时只觉得浑身就跟浸透了冰水一般,手脚都是发寒。
何珗还在傻傻地问:“爹,我们该怎么办,娘那边也是很久没去过信了……”
不提到陈霜降还好,一提到陈霜降,何金宝的怒气哗啦一下就是冒上来了,想当初为了这么一个浑小子,陈霜降那是受了多少苦,好不容易才是消停几天,真要是被定下这个罪名来,最先倒霉的还不是在京城的那一对母女。
一脚就是把何珗踹翻在地,冷声说:“滚过去跪着!”
何珗才是刚是从沙漠里摸爬出来,哪里还有力气,被何金宝一踹,差点没一头栽到地上去,只不过他也是知道自己做错了,咬牙直了直腰,一声不吭地跪倒场子中央去,阿酉挠挠头,左看看右看看,想一下就是走到何珗边上,咧嘴笑一笑,就是跟着跪下了,惹得何珗红着眼眶别扭地一转头。
宁良看着有几分不忍心。
只不过刚才何金宝父子说话的时候并没有避人,何珗带回来的消息无论是真假,都已经是传播开了,只引起了轩然大*,军心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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