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殿内一片寂静,在座的各位,都端端正正的坐着,毕恭毕敬的注视着我,这样的情景,就好像是我做错了什么事情,跪在这里等他们审判一般。
我一点都猜不透他的想法,也不敢妄自揣摩,只如临大敌般的跪在那里,低着头,只看着自己合着衣袖的手。
“你那养父养母,如今何在?”
安逸坐回自己的位置上,轻轻的问着。
“已经不在了!”
我如实回答。
“因何故去?”
“战乱屠杀。”
“何方势力?”
“仙临国三皇子,雨笙。”
这番对话刚吐露,大殿内立刻就是一片嗡嗡声响起,显然,三皇子雨笙的名字,让在坐的所有人,都方寸大乱,再也不能安稳的坐在那里,当一个安静的倾听者。
我不敢抬头,只是把目光,看着自己的裙摆,这是一场始料不及的质问,长老们跟我提过,在进去王府前,是必须要过安逸这一关。
安逸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相反,没有什么是他不清楚。
这两年,我在哪里学习跟居住,与那些人打交道,再往前十三年,我生活在那里,身边有什么人陪伴,这些人最后的结果如何,他都是一清二楚。
这世上,没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
可长老们说,他心里知晓,只会在私下里提及,与我私谈,这般当着所有人的面质问,还真是始料未及,不知该如何面对。
撒谎是没有必要的,只能据实回答,在回答的语句上做些文章。
可偏偏,安逸步步紧逼,并不给我狡辩跟掩饰的机会。
我不大明白他的目的跟想法,更是预测不到,之后他还会质问些什么,只能见招拆招,说最少的话,避免更多的错误了。
有些话,他知道答案,问了,那就以最短的语句回复,因为不管你说了多少掩饰的漂亮话,到最后,都会被他言简意赅的一句话概括。
与其让她一句话定论自己,那不如自己一句话把事情说亮堂了。
这大殿,进的来容易,出不出得去,还是另说,我心里头亮堂着,害怕着,却依旧是认真的对待着。
“恨吗?”
安逸一针见血的问着。
“恨!”
我只能回答这么一个字,把所有的情绪,都咬碎在了牙齿里。
“所以,你就让妖杀了他,还有他的亲卫,我说的可有错?”
安逸这句话,我并不认同。
“我并没有能力让妖替我做什么,他怎么死的,我并没有瞧见!”
一路杀他,确实与我无关,不是我下的命令,也不是我央求的,那个时候,我整个人的状态,都是极度厌世,一心求死,仇恨跟复仇,并不在我的脑海里。
同样,我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但我并没有瞧见他死的场景。
“你是没瞧见,但是你知道是谁杀了他,对吗?”
安逸一下子就抓住了我话语里的重点。
“是!”
我咬唇,不由自主的抓了抓袖子下的手,一路是我最在意的存在,一旦涉及到他,我就会情不自禁的紧张起来。
“是谁?”
安逸步步紧逼。
“妖!”
我也不甘退让,眼神虽然没有抬起来跟他对视,但是我眼睛里的坚定,语气里的拒绝,已经很明显了。
这个妖是谁,我并不想讲。
“你不想?还是不能?”
安逸靠在椅子上,一只手,不停的拍打着椅子的边缘。
“不想,也不能。”
这样的步步紧逼,真是让我有些恼火了,他这是故意在惹怒我,故意在寻找我的弱点。
“你在这意这只妖,还是在意所有的妖?”
安逸沉默了好一会儿,总算是换了话头,偏偏,这个话头,比他追着一路不放,还要让人难以回答。
仙临国对于妖的态度,是两极分化的,跟虎妖走的近的皇亲贵族,会以妖为尊,或者打心眼里觉得,他们跟自己是平起平坐的。
而另一部分,就只认为自己为尊,妖的存在不过是畜生学着人的模样,装腔作势,骨子里,还是畜生。他们不过是对自己有利罢了,其他的,并不值得跟人去相提并论。
安逸对妖的态度,并不明朗,所有人都猜不到。
说他与妖亲近,可偏偏,夫人去世这些年,他是唯一一个,砍杀了虎妖族的族人的存在,说他与妖敌对,偏偏,他又跟如今的虎妖族族长,相处融洽,甚至是经常共处一室。
安宁不太懂他问这句话的意图,更不敢去深究与回答这个问题。
她既在意这只妖,也在意所有的妖,可长老们却说,妖跟人一样,也是存在着差异,思想,行为举止,甚至是喜怒哀乐,都有着很大的区别。
不是所有人都是好人,也不是所有妖都是好妖。
“在意的是知心知底的存在,不论是人是妖,明事理,通感情,我都在意。”
我只能这么解释,也只可以这么说了,一路已经转开了话题,我若回答第一个问题,往后,难免会有更多的问题。
“知心知底?我且问你,什么是知心知底?”
安逸冷笑,一副你个黄毛丫头,懂得什么的模样。
“人之初印象,不论人,不论妖,更不论物,始于音容笑貌,忠于情理道义,所谓知心知底,自然是长久相处后才能有的。”
我解释着,这个解释颇有些费力冗长。
“倘若不能长久相处,你该如何?”
安逸就等着我的长篇大论,然后在这之中挑矛盾出来。
“妖的生命,比之人,长久到尽头,你区区数十年光景,能知什么?”
“活在当下!”
很简单,那就活在当下,你若真要跟我纠结,跟我追究,那我也只能这么诡辩了。
“人心会变,妖也会变,只是万物初始,皆是一片空白,何时遇到何样的自己,谁都不清楚。”
“倘若,我眼拙看走眼,那也就只能承担后果,这一切的果,是好是坏,也就只能我自己受着!”
没错,如果真的是我看走眼了,那我只能如此这般。
一步错,步步错,若回不了头,那便不回头了,把所有的苦与悲皆存于心底,咬着牙,一条路走到黑罢!
个人因果,个人承担。
“那这因果,若是决定了人的命运,或者妖的命运呢?你可还能独善其身?”
安逸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仿佛是没有尽头的一般。
“众生之因果,起于众生,终于众生,我是众生,众生皆我,个人命运,又岂是我能独断的?”
我反问着,这样处于被动的局势,对我太过不利了,我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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