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音阁。
宽大的宴客厅中,灯火通明。
厅中间,是天音阁阁主这位东道的主座,主座下方左右,则各设了十座,一共二十座,代表了今晚请了二十位客人。
林修然走到厅门口时,厅内已坐了不少人,林修然估计自己是最晚到的一个。
他刚迈入厅中,厅内的眼睛,便都齐刷刷地从场中的美女舞姬那轻灵曼妙的白嫩身体上挪开,朝他望来。
那无数双眼睛,各有不同。
或带着几丝玩味的笑意,或是毫不避讳地投来厌恶的目光,还有一些,是谄媚的神色,这些人,大抵是想在晚宴上结识自己,从而借自己之手,攀上荣国公府的高枝。
众生之相,林修然自不必去理会。
他甚至话都不用说,刚踏进厅内,便有一位天音阁的人,将自己领到了那属于他的座前落座。
林修然默然不语,跟着他,来到自己的座前,坦然坐下。
他不去理会那些人的目光,却是把他的心思,都放在了场中翩然舞动的美女舞姬中。
舞姬的舞衣,所用的布料少得可怜,大腿遮不住,白嫩嫩的手臂遮不住,纤细柔软的腰肢遮不住,就是那鼓囊囊的胸脯,若是舞动得再快点,恐怕也会遮不住。
天音阁做的生意,都以万两算,但养的这些美女舞姬,未免太“穷”了,穷得都衣不蔽体、骨瘦如柴了。
林修然看着都心疼,决定大发慈悲帮帮这群可怜的女子。
于是他哈哈笑道:“老阁主,你们天音阁打开门做生意,那这些舞姬卖不卖,我看了觉得挺好,以后让她们进我荣国公府,专门给我跳去。”
厅内的众人,听了林修然的话,立时一阵哄笑。
那十余名美女舞姬听了,舞动的身姿却都不由一滞,仿佛时间静止了一般。有一位怕生胆小的,甚至差点因此摔倒在地。
这又引起了众人的一片笑声。
眼前之人,果然是荣国公府那位甄璞公子,也只有他,才是这般不知廉耻。
老阁主是个满脸络腮胡子的肥胖老者,他的胡子黑白相间,头发却是全白了,坐在主座上,肥胖的身体像颗肉球。
当然,谁要以为他真的是颗行动不便的肉球,那便很可能被他的天音神功,真的揉成一颗肉球。
他听了林修然的话,万般无奈。
但算半个生意人的他自然不好说顾客的不是,只得哈哈笑道:“甄公子若是觉得喜欢,等这次拍卖会结束,我便选上一两名出色的,给甄公子送到府上去,就当作是这次拍卖会的添头了。甄公子觉得如何?”
林修然喝了口美酒,满意地道:“那自然最好,本公子先在这里,谢过老阁主了。”
老阁主摆了摆手,道不用。
他又与林修然寒暄了几句,这才去与其他人交谈。
厅内,丝竹声声,舞姿翩跹,觥筹交错,一时宾主尽欢。
……
按照林修然与明心姑娘之前的约定,进了天音阁后,林修然自己该干嘛干嘛,吃吃东西、看看拍卖会的拍品,做他那个荣国公府尊贵的公子爷。
而明心姑娘,在借助了林修然的身份进入天音阁后,如何行事,何时行事,全由她自己决断。
至于事情成与不成,全看她自己,不关林修然的事。
在林修然看来,她选择这个时候动手,还算是明智的。
现在虽然也是天音阁守卫最严密的时候,但是,天音阁的守卫,会将守卫的重点,放在宴客厅中,而府库那里,会因守卫人手的抽调,而相对薄弱。
如此,她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虽然依旧是九死一生。
此刻,她就应该藏在这天音阁的某处,伺机而动吧!
对于这个与自己有着一吻之情的女子,林修然还是希望她能成功的,若是可以,他也会帮帮她。
林修然望了望屋顶,笑了笑,在桌上摘了一颗葡萄,扔进口中,嚼了嚼,不再去想这些事情。
葡萄的滋味不错,还算是甜。
他还想再摘一颗时,便见一位年纪与他相仿的公子哥,走了过来。
他穿着一身华美的鸦青色衣裳,腰配白玉佩,相貌模样倒是颇普通,不过中人之姿,但是眼神中,透着几分坚毅之色,与那对如剑锋般的眉眼相得益彰。
如果林修然没猜错的话,这位公子,便是他的死对头,那丹阳城风家的风万里。
“甄公子,好久不见了,最近可还好?”那人道。
“呵呵,这位公子,我看你眼生得紧,不知姓甚名谁?”
林修然虽然知道眼前之人,极有可能是风万里,但他一贯小心谨慎,并不鲁莽。
而且,自己反正无事,诈一诈他也不错。
“呵呵,看来甄公子在凤鸣城中,被那七星清风斋外的暗杀吓破了胆子,连我都忘了。”那人道:“在下不才,丹阳城,风万里。”
林修然瞧了他一眼,知道自己所料不差,眼前之人,确实是风万里。
“哦,原来是丹阳城的风万里啊!”
林修然故作不屑,揶揄道:“我还以为是当今天子呢,不然,也没人敢那么明目张胆地派四名死士来,来杀我这位未来的荣国公。”
“风公子,我在家中备了口棺材,你家中,是否也备了,我劝你还是早做些准备好,毕竟有备无患。”
风万里闻言,既不见愠怒,也不见惊慌,好似这事根本与他无关,他清者自清。
“甄公子是以为你在七星清风斋外的事情,是我风家所为?”
“怎么,难道不是吗?风公子,你我心知肚明。”
林修然道:“你我两人矛盾由来已久,你我两家又是世仇,这次又是为了同一个女子而来,我知道你想追查刺杀你的幕后黑手是谁,想抓她逼供,可惜,我也想得那明月姑娘,让她姐妹二人,与我来个比目鱼吻。”
“既然矛盾无法调和,又积怨已久,以你风家暴烈的性子,做出刺杀之事,如何不可能?”
风万里听了,却是皱起了眉头,道:“若是按甄公子这般道理,那我那幕后黑手也不用追查了,既然我两家积怨已久,你又要死保那刺客,必定是心虚。我便可断定你荣国公府甄家就是此次刺杀的幕后黑手。”
“甄公子,你觉得我说的话对吗?”
“呵呵,我荣国公府烈火烹油,鲜花着锦,正是兴旺之时,你风家困守丹阳城中,也就占山为王,做个国中之国的二皇帝,如何与我荣国公府相比?当今圣上只要下令,我甄家便可带着人马去剿灭了你风家,又何必去搞那些刺杀之事,惹得一身腥?你这不是信口雌黄,又是什么?”
风万里又是摇了摇头,道:“那按甄公子这般说法,我就更没有行刺你的必要了。既然我风家如今不如你荣国公府,那我风家又何必去自寻死路,派人刺杀于你,与你荣国公府为敌?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林修然听了风万里的话,思索了片刻,觉得他说的,也似乎有那么几分道理。
只是,他毕竟才来陈国没几天,并不知道这些门阀世家背后的恩怨究竟有多深,有多复杂,也不好妄加揣测与判断。
他只道:“风公子,我看你别姓‘风’了,这般能说会道,巧舌如簧,不如改姓‘八哥’算了。”
风万里倒也真是个好脾气,听了林修然的揶揄,只是道:“甄公子,我来并不是想与你吵架的,相反,我想我们可以合作一把!”
“呵呵,合作?你觉得荣国公府与风家,能够合作?”
“当然可以,只要我们目标一致,便可以。”
风万里道:“你要的,是明月姑娘那个人,而我要的,是她口中的幕后指使之人,只要她说出是何人指使她的,我便放过她,不追究她刺杀我的事情,到时,她便是你的人,无论你是去享齐人之福也好,去做那比目鱼吻之事也好,我都不会过问,如何,甄公子?”
风万里不得不搞清楚此次的幕后黑手是谁。
他并不怀疑荣国公府会是此次的幕后黑手,因为此次刺杀,那叫明月的女子,对他风家的一切,都太过熟悉,太过了若指掌了。
这次的刺杀,极有可能是他风家自己的人所为,是盯着他那个未来家主之位来的。
风万里最怕的,就是这种藏在自己身边,对自己了若指掌的敌人,他们比外面的敌人更可怕,像是他脖子上的一把刀。
敌在暗,而他在明。
若不把他揪出来,把这把刀拔掉,总有一日,他会成功。
这让风万里寝食难安。
可惜,他没等到林修然的回答。
因为,他刚说完那句话,厅外便传来一声巨响,紧接着,便望见远处有冲天的火光。
那似乎,正是天音阁府库的方向。
火光冲天的那一刻,林修然便和厅中的众人一样,冲出了宴客厅,往那事发地点而去。
而主座上,那如肉球一般的老阁主,不知何时,早已没了踪影,大抵,也是朝那火光之处,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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