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峰是在正东,不算极东之地,却也距东海不远。
青山在南方,南方青葱,特别多矮小山丘,青山在南方也算得是很高了,只是南方山丘总是连绵起伏,一座就是一大片。
天一峰是一条巨大的山脉,虽说有阵法保护也会是常年青绿,可青山却是完全无法与之相比。
青山比之天一峰很小,若比之南方大多山丘,那绝对是高耸且庞大,所以在远离青山百里或是几百里外的城或乡都能看得到青山的影子。
此时正值午时,在青山向着东北的方向有一个县城,县城中许多苦力都穿着不厚甚至还有点单薄的衣物团在食馆或是客栈的门前的大木桌子上一起吃着粗饭。
本来冬天就不算寒冷,又劳作累得要死,一众苦力围在城门不远处的一家酒馆前喝着一些兑了水的杂酒,这些酒便宜,也不容易上头,许多的苦力都爱喝。
大口喝酒的感觉却是让人看着有一种豪爽的模样。
一位被称作大力的少年也是这样觉得的,甚至自己大碗喝着这些杂酒的时候也觉得有一股江湖大侠的那种豪爽模样。
大力年纪还尚轻,酒喝得不多,脸上却早已经一片通红,他看了看远处,那边是青山,顿时心生向往,听闻那边去了好多的上仙呢。
“大力看什么呢?”
一位满脸胡子的大叔拍了一下大力的后背,大力觉得一口胃里的酒又倒了回来,连忙跑到一旁墙角大口大口地吐了起来。
“哈哈哈……”
那些苦力大叔都带着各不相同的醉意大笑起来。
大力吐了好几口才觉得胃中舒服了些,他用断了半截的粗布衣袖擦了擦嘴角,满口的酒气和呕吐物的臭味熏得自己有些难受,不由得扶着墙歪歪斜斜地站了起来。
突然,他看到天上落下了一片巨浪,不是瀑布的样子,而是仿若有一汪江海从天上翻涌咆哮一样,如此场景当是何其壮观啊!
大力以为是自己醉得糊涂了,揉了揉发红发热的眼睛,再次向着那边看去,那边是青山的方向,那边确实有巨浪正在一浪接一浪地拍打着。
“大……大家快看青山那边!”
不知是因为吐了胃里的酒水还是因为场景太过震撼,大力瞬间便清醒了过来,吃惊又激动地指着天边那一汪巨浪翻腾的江海大呼了起来。
悬天奔腾的海浪啊!许多人一辈子都没见过如此震撼的场景。
顿时所有听到大力呼叫的人们都纷纷看向青山,无论是在喝酒的苦力还是大街上行过的行人。
顿时许多人都看到如此震撼人心的一幕。
在南方,冬天的冬风一般不大,却此刻所有人都在震撼于天上的海浪时,一阵狂风骤然袭来,顿时一切能被吹动的东西都被吹了起来,无论是客栈门前的旗子还是各人的衣物衣摆都被扯出冽冽的声音,甚至一些空酒坛子都被吹得在地上滚动了起来。
认过两年字的大力突然想起书中说的冬风如刀子,以前一直觉得有些夸张,如今终于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了,因为他只觉得自己的皮肤被那风刮得生痛,就好像被刀子划过一样。
他甚至不敢在风中睁开眼睛,生怕眼珠子会被风给刮走。
很快的,风渐渐宁息了下来,大力尝试着睁开眼睛,只见周围一片狼藉,犹如夏天时那在海上刮来的飓风过后一般。
大力觉得有些不对劲,连忙看向青山的方向,却只见一道渐渐隐去的细小光芒,却再也没看到其它什么了。
……
看着虚弱无比大师兄御剑而来,听着魔师的命令,魔将毫不犹豫地向着大师兄挥动了它那宽半米有余的巨拳。
魔种力气本就天生巨大,更何况是魔将这一级别的魔种,看着它那手指关节上突出的乌黑甲壳,谁都能想象得到,只要这一拳落下,大师兄将会死去。
大师兄不在乎,若是邓师姐已经为了天一峰的众弟子而身陨青山,那自己也可以继续完成邓师姐用性命去努力的事情。
大师兄心中存有些侥幸之心,不是侥幸希望于自己不会死去,而是侥幸希望于邓师姐没有身陨。
魔将的巨拳落下了,却没有落在大师兄身上,而是落在了地上。
不止是拳头,而是整一条肌肉膨胀布满乌黑魔甲的臂膀都落在了地上,发出一道沉重的落物的声音。
挥着的拳头突然察觉不到了的这种感觉世上应该没几个人尝试过,大师兄肯定没有尝试过,所以他不知此时的魔将到底是如何心情。
聋了的魔将没有听到落地的声音,也没有愤怒与自己没杀死大师兄,没有因为自己的膀子就从身躯上掉了下来而害怕,也没有再着急与魔师的命令……而是有些迷茫地看了看自己掉落的臂膀。
到了这时候,它突然发现,原来感觉不到的就是没有了,这就是死去的感觉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无人可知,至少没有活着的人知道。魔将最终也无法再去思考,它看着地上的臂膀开始渐渐化作尘烟被林间冬风吹去,脑袋里却无法再生出任何的想法。
最后它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身躯渐渐化作尘烟,它不知自己死后留下的魔魂火焰到底是什么颜色的。
大师兄看到了,那是青色的火焰,很纯的青色。
突然,心中有些绝望的大师兄再次生出希望,他不知这种希望是自己能活下来的希望,还是其他弟子能安全撤退的希望,亦或是希望邓师姐还没有香消玉殒,希望自己或者还可以去找找?
于是大师兄再次崔动源海中才恢复了一点的元气,灵枚剑动了起来,摇摇晃晃地向着邓师姐最后掉落的地方飞去。
“魔物者斩!伤仙岛弟子者斩!”
天空中传来一道如耳边雷鸣一般震撼人心的声音。
天上厚实的雷云被这一道犹如万里之外传来的声音炸得纷纷散开,天色渐渐恢复了明亮。
魔师扶着一棵拦腰而断的大树站了起来,它看见了那两道无形无影无光的攻击,可它不知道那两道恐怖的攻击被天下剑士称之为剑意。
“何人?”
魔师腾空而起,来到了一位身穿白衣头扎道髻的男子身前,它轻声问道。
无人看到这位男子是何时,是如何来到青山的,只见他也是悬空立在空中,脚下没有任何兵器或是其它什么东西。
男子背着手,有一口精钢剑漂浮在他身旁,天空中冬风凛冽,吹起了他的衣衫,他看着眼前的妖鬼轻声吐出几个字:“杀你的人。”
魔师脸色凛然,一手握拳便迅速向着男子一拳击出,谁也不曾料想这魔师居然偷偷凝聚魔气于拳上,想要打那男子一个措手不及。
只是男子仿若根本看不见他的拳头一般,轻轻伸出右手立与眼前,中食二指交错一弹,一道无形无影的剑意瞬间释于身前。
带着漆黑如墨的一拳落在男子身前,却距离男子还差那么一尺距离,无论魔师如何奋力如何崔动体内魔气,可始终无法再近任何一点距离。
男子突然伸出右手,他将右手伸向魔师,也不知他身前的剑意散没散开,只见他直接一手抓住了魔师的脸,魔师那恐惧的眼神透过男子的指间竟然能让人看的如此清晰,即便它那大得怪异的眼睛中只有一片黑色。
只见魔师抖了抖身体,方才无法动弹的身躯居然又可以动作起来了,连忙收回拳头,一双手紧紧握着男子的手腕。
“啪……咔咔……”
一些细微的声音在男子指间响起,声音很细微,比空中那冬风要细微太多了,可在场的二者都听到了。
那是魔气化铠和魔甲被捏碎的声音。
魔师这一等级的魔物,身上的魔甲一般都不是那种乌黑发亮的甲壳,而是每个魔师特有的皮肤。
只见魔师头上的黑烟散去,白如人皮一样的皮肤居然如同干裂的泥塘表面一样恐怖,像被打碎的瓦砾娃娃一样,一片片的碎裂的皮肤纷纷掉落,露出了皮肤下那恐怖的血肉。
终于,白衣男子松开了手。
只见一道蓝色的光芒闪过,只是瞬间,白衣男子已经出现在了原本位置的一尺之后,正好躲开了那一道蓝色光芒。
“是你?”
男子看着刚才那一道蓝色的魔气有些诧异,他记得曾经有一头妖鬼逃脱入了凡间。
男子本以为这妖鬼入了凡间后定然会有生灵涂炭的惨事发生,这样自己就可以得到它的消息,从而消灭它。
可是这个令他内疚又期待的事情却从未听闻,这段时间来不知他内心是庆幸还是懊恼,就连他自己也不能确定,可他知道,如今他安心了。
只见眼前的白肤妖鬼脱离他的控制后竟然匆匆想要逃离,根本再也毫无战意。
男子看了看手腕处被那白肤妖鬼抓烂的衣袖,轻轻从身后抽出一把精钢剑。
远处青山之上,蓝肤妖鬼看着男子握剑,突然感觉到一阵死亡的心悸,蓝肤回想起那时候魔伮与之缠斗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男子可没有如今这种可怕得令自己颤抖的恐怖感觉,这简直就是判若两人,甚至它觉得它自己在看着那把可怕的尺子的时候都没有如今这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逃!”
蓝肤妖鬼知道,今天自己想要报仇根本就是痴人说梦。若真的上了,那这就不是报仇了,这是去送死。
蓝肤妖鬼有瞬间逃遁千里百里的能力,可这白肤妖鬼却只能腾空而逃。
悬浮在身后的精钢剑被男子抽出,不知是剑的速度快还是他人的速度本就很快,明明那白肤妖鬼已经逃出了几十米的距离,可是在剑抽出的时候,剑便到了。
没有痛呼或者哀嚎,白肤妖鬼那似人的脸上只有惊慌恐惧,再没有任何其它的表情了。
男子没有看那飞起在空中旋转着化作尘烟的头颅一眼,目光紧紧盯向南方。
青山本就在南,从此处向南就是极南的平原,再向南就是南海诸岛。
也不知男子在看些什么东西。
片刻后,大师兄摇摇晃晃地御着飞剑而来,艰难的向男子行了一礼才一脸悲伤与诚恳说道:
“师叔,弟子方才寻遍了荒地,没有寻到烟儿踪迹,也没有任何元气痕迹留下,烟儿……我……弟子恳请师叔……”
赵如阳听着大师兄言语中的哭腔,心中也是一痛,数十年来,自己与师兄又曾几何时见过如此伤心悲痛的大师兄。
于是赵如阳断绝了感知蓝肤妖鬼的元气和剑意,控着剑意向四周荒地与青山而去。
不多时,一直都拧着眉头沉着脸的赵如阳竟挑了挑眉头,下意识地笑了起来:
“还好!有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