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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很早之前就已经知道了自己的命运,至于有多早,大概可以追溯到父亲第一次夸奖她容貌太过美丽的时候。

以往父亲每次来母亲住的院子的时候,都只当她是空气一般的存在,看都懒得看她一眼。而那一次,是父亲第一次用正眼瞧她。她一直很期待父亲能看到她,可当他终于将目光落在她身上的时候,她只觉得周身冰凉一片,完全没有任何欣喜可言。

因为那不是她期待的父亲独有的慈爱的目光,他看向她的眼神,就好像赌石的人从一块毫不起眼的石头里发现了罕见的翡翠一般,充斥着令人厌恶地贪婪。

从那时起她就知道,自己会像母亲一样,成为他换取高官厚禄的工具。

她被迫离开了母亲,离开了原本自由幸福的生活,开始没日没夜的学琴棋书画、学诗词歌赋、学各种各样的礼仪规矩。父亲为她请了各类名师对她进行辅导,甚至为了能让她更加多才多艺,他还专门去请了画舫有名的歌舞伎来,教她如何跳舞。

她明白父亲要她学习这些,不过是为了给她多增添一些能被更多朝中重臣看中、选来做儿媳的机会,并不是真的像他自己所言,是希望有一天她能够成为他的骄傲。她很想戳穿他这个低劣的谎言,可一想到深院中母亲孤独的背影,她又只能忍气吞声,配合着他,当做自己毫不知情。

因为只要她听话,父亲就能够给母亲一个看起来足够美满的生活。

尽管这种美满,只是为了营造一个家庭和睦的假象。

父亲成功地在所有人的面前塑造了一个宠爱她的好父亲形象,而这些人也在他刻意或是无意之间,知道了他的女儿是个待字闺中又美若天仙的才女。

通过父亲不断的努力,上门提亲的人几乎踏破了她家的门槛。但那些人当中,没有一个人的身份地位能入得了父亲的眼。他一直在等,等一个能够让他的仕途步步高升的人出现,这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把这个培养了多年的女儿,当做礼物送出去。

终于,他等来了丞相家来提亲的人。

如果她没有在那个晚上翻过家里高高的围墙逃出家门,也许她会心甘情愿地接受父亲的安排。因为她这一生都是在为这一件事情活着,这就是她的命运。可她偏偏做了,她冒着极大的风险去参加了那个她期待了许久的花灯节,然后毫无防备地,任由那个突如其来的人,毁了她筑起的围墙,闯进了她那颗孤独而又绝望的心。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那日一别之后,父亲会将请他来做弟弟的先生,就像她也没有想到,她心心念念的人,会将那日别离的场景画成了画,想念着她。

她用重金买了这幅画,然后放在书房,好好收藏。她以为这是上天终于给了她机会让她能够改变自己的生活,她兴高采烈地计划着要如何逃离开这禁锢了她十几年的家。只是还没等到她把计划设计完整,那场有他存在的美梦,便被现实击得粉身碎骨。

她要嫁给丞相的儿子了。

与丞相家联姻这件事对于她的家族来说是天大的喜事,因为这样一来,她们家族的地位在朝中会得到很大的提升,而且只要她做得够好,父亲的职位也会顺理成章地得到提升。全家人都在为这件事情兴高采烈地做着准备,连她的母亲,也是眉开眼笑,庆幸她有了一个这么一个位高权重的婆家。却只有她一人,将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接受任何人的祝福。

他尝试过来安慰她,可每次走到她房间门口,他又不知道自己见到她以后能说些什么。

他心疼她眼里那细碎的泪光还有无尽的绝望,他也想牵起她的手,带她逃离开这样的生活。他是那么地爱她,爱到深入骨髓,爱到难以自拔,可除了爱,他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他无权无势,无财无物,除了能书会画,他几乎一无是处。他没有办法给她锦衣玉食的生活,没有办法给她她一直期盼的自由,甚至连说句我爱你,他都说不出口。

他也没有资格说出口。

他们没有告别。

在她大婚前一日,他辞别了尚书,卸下了老师的头衔,决定远游。临走时他拒绝了尚书的钱财,只在他经常弹琴的地方,折了一叶白莲的莲叶,便就背起了行囊,离开了尚书府。从此以后他消失在了所有认识他之人的视线当中,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也再没有得到过他的消息。他就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在这偌大的城中,除了那些被挂在许多户人家墙上的字画,再也找不出来他存在过的痕迹。

而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直到大婚当日,才身着大红的嫁衣,披着盖头,出现在家里人的面前。

尚书府的每一个人都在夸耀她嫁了个好的夫婿,却没有一个人看到,她的眼泪早就已经湿了那大红的衣裳。她是多么希望他能在这时出现,带她逃离开这里,只要他说带她走,她一定愿意。可等待她的始终都是欢闹的人群,还有以后深院中无望而寂寞的岁月。

多年之后,尚书因丞相的提拔升了官职,举家搬迁。下人们紧锣密鼓地收拾细软,却无意间在早已出嫁的大小姐屋中,发现了一副名为《怎敌她》画卷。

尽管早已蒙尘,但那画中之人,在万千灯火的映照下,仅仅只用一个背影,便能叫人望着出神。

下人以为那是小姐所藏,必有含义,便将那画作呈与尚书大人。而忙于政事的尚书大人无心此事,见画中没有落款,便就随手将它弃于了曾被他折去一片荷叶的那个莲池旁的角落。

几日之后,尚书一家搬离了此处,只留了一副人去楼空的景色。

又是几日,雷雨大作。待到雨过天晴之时,落叶铺了满地,一池白莲也已残败,而莲池旁,画中人的身影,也终于模糊一片,不复存在。

就像那年初见时花灯节上的烛火,熄灭过便就再也没有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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