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到这里算是暂时告一段落,接下来的事情都是司南和修和的亲身经历,也不用乔柯再多重复一遍。而随着乔柯的沉寂,大厅里的气氛一下变得沉重起来下来,几个人就这样静默地坐在原处,谁也不知道此时自己应该说些什么。
大约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修和先有了动作。他抬起头看了看许老太太的房间,然后右手虚空一抓,一本已经泛黄的书册便被他握在了手里。他一边缓缓翻动着书册,一边问乔柯到:
“许奶奶已经死了这件事,除了在场的我们几个,还有谁知道?”
“没有了,我将她带回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和任何人联系过,而且这里除了那个保安见到过我们之外,再也没人看到过她。”
乔柯知道这是修和在想办法帮他,所以在回答问题的时候,他显得十分急迫。不过修和的动作并没有受到乔柯的影响,他依旧是沉默地一页一页翻着书册,过了能有好一会儿,他才继续开口与乔柯说道:
“生死簿记载,老人家应于两月之前便已去世,你能帮她拖延两个月的时间已是不易。然而天命已定,如果你想逆天改命,这代价必然会是要你们两个人一起承担。若她真为游魂,尚可留在人世。但是以现在这种状态,再停留几天,她不止肉身会变成一堆白骨,魂魄也会彻底消散,再也没有转世的可能。”
“可是你说要帮……”
在听过修和这些话之后,乔柯的急切地语气中已经充满了绝望。他红着眼眶,以一种祈求地姿态望着修和。修和却是对他摆了摆手,直接将他的话打断。
“她始终都是人类,没有人能够长生不死,这是亘古不变的事实。我知道你舍不得离开她,但生离死别乃人之常情,就算你不想接受,她也必须要接受。如果她没死,我作为冥王,自然有能力更改她的寿命,延长个三五年并不是问题。可她死了,我也不能再让她死而复生。但我既然答应过你,那我肯定不会在此时将她的魂魄强行带回冥界。好在你在人界隐藏了她死亡的事实,又聚集了一百一十八人的阳气,也算是阴错阳差帮了她一次。我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帮你再拖延三个月的时间,但是三个月后,你必须放她回冥界。若你再坚持,那么你只会等来她魂飞魄散的下场。”
修和自己也知道,他这些话说出来,将会对乔柯造成极大的打击。但是他必须将这些事实说与他听,因为这不止是出于他身为冥王的责任,也是出于一个神明对天道自然的尊重,还有他对这段故事所倾注的感情。
人总是喜欢贪图眼前的幸福,放不下也舍不得。但真正的幸福,是在跌宕起伏间,经历爱与被爱的过程,并非只是一时的结果。他们接下来的路还很长,如果他现在不能接受她的死亡,那么之后他们所有一切的可能,都将在此时终止。
不出修和所料,乔柯在听完这些话后,仿佛受到了巨大的打击。他颓然地坐在餐桌旁,噙着泪,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他几次转过头看向修和,仿佛已经做好了决定,可每次在想要开口的时候话又都停在了嘴边,挣扎了很久,都没有说出一个字。
生离死别的抉择最是艰难,没有人催促乔柯去做这个决定。而就在他犹豫的时候,许老太太的房间传来了微弱的呻吟声。
这声音几乎微不可闻,但几人都不是寻常人类,自然听得是一清二楚。乔柯的脸色骤变,立刻冲到房间去看老人的情况。司南几人紧随其后,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只看见老人闭着眼躺在了床上,身体已经开始一点点化作灰尘。
“没时间了……”
修和嘟囔了这么一句,然后不顾其他人的反应,上前直接推开了乔柯,准备施法。乔柯则是如同失了魂的人偶一般,站在修和旁边,只不停地流泪,再没有其他动作。司南看着眼前这一切叹了口气,为了避免影响修和,他便叫上乾盛一起,将乔柯带了出去。
等待的过程总是漫长,在此期间,乔柯的眼泪一直没有间断。在等了能有一盏茶的时间之后,修和还没有从房间中出来,一旁的乾盛实在是有些坐不住,便起身想要去探探屋里的情况。司南为了避免修和受到影响,起身将乾盛拦了下来。乾盛自是惧怕司南的,被司南拦下,他吵也不敢吵,只是不满地嘟囔了两句,就又坐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上。倒是司南走到了乔柯的对面坐下,目光认真而又坚定地看着他,终于开口说道:
“死亡并不是结束,而是一场新的开始。”
司南的话不多,但每一个字,落在乔柯心里,都带着千斤的重量。乔柯止了泪第一次直视着司南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睛里读出这话的含义。可他看得越久,就越感觉在司南的眼里,仿佛隐藏着三种不同的眼神。
“你……”
“只要她还能转世,你们就还有机会。”
司南说这句话的时候,修和刚好从房间中出来。乔柯本想再说些什么,但一看到修和,便愧疚地对着司南点了点头,立刻跑到了老人的房间。司南对着已经空了的坐位轻轻弯了弯唇,而后也站起身来,走到了修和身边。
“事情解决了,那就走吧。”
“你个小猴崽子,老子费了那么大力气,歇都不让老子歇一会儿就走,又不是你急着投胎。”
“您老人家是冥王,死不了,不走还留在这里打扰人家?”
“行行行,你说的都对,走走走……”
修和一脸悲愤与哀怨就向着大门走去,不过还没等走出两步,就听到乾盛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谢谢……谢谢你们愿意帮忙。”
这是乾盛第一次如此郑重地与他们两人说话,他的声音里,隐约带着哭腔。修和一笑,也没有回头,就背对着乾盛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说道:
“乔柯能有你这样的朋友是他的幸运,以后的路还很长啊,小子,辛苦你了。”
两人的身影随着声音逐渐消失在乾盛的眼中,而乾盛走到老人的房间,静静地看着乔柯给已经变成活人模样的老人仔细地掖着被角。
感受到乾盛的视线,乔柯抬起头,对着他轻轻一笑。那笑容里有乾盛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幸福与满足,乾盛看着,所有想要说的话,便就都化成了一个拥抱。
以后的路确实还长,但万幸,你永远不是自己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