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熙在手机联系人里找到了“杨暗年”这个名字,他之前都是通过中介直接当面和房东谈的,还从来没有拨过房东的电话。
电话号码很奇葩:188666741111,不知道他是怎么拿到这样一个奇妙的号码的,袁熙记得666在基督教里是魔鬼的代称,而741111,她记得她看过的哪本恐怖小说里写过?这串数字似乎是一个字谜,把它分割成几组不同的数字和字母就可以组成代表“地狱”的英文单词“hell”?
其实如果一切正常的话,本来也应该是今天袁熙把第一个月的房租转账给房东的。
当初存入这个电话的时候还没有感觉,现在看这串号码简直弥漫着浓浓的禁忌感。
“嘟!”电话竟然一打就接通了。
“请问是杨暗年先生吗?”袁熙尽量压抑住自己想直接大骂一顿这个把自己卷入这一连串匪夷所思事件的房东的欲望。
对面却响起了一串优雅的小提琴主奏的旋律优美的交响乐,悠长而庄重,像是圣颂,又像在回忆,让人仿佛看见了虔诚的信徒的低头祈祷。
g弦上的咏叹调?熟悉古典音乐的袁熙瞬间就反应过来,这不是巴赫的世界知名古典钢琴音乐吗,杨暗年的电话怎么接通后只有这首曲子?
“杨先生高雅的欣赏志趣我自然很佩服,可是杨先生,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跟您谈。”确认现在是在接通状态后,袁熙压抑着怒火说。
对面g弦上的咏叹调还是在自顾自地放着,凄婉悠扬,愁肠百转。
袁熙听了十几秒后,挂断,再拨!
还是重新放的咏叹调!
挂断,再拨!
咏叹调不管袁熙的心情,仍然在悠然奏响。
袁熙这辈子都不想再听到这首咏叹调了!!!
等等!这调子有些不对!袁熙在那个专职制作3d动画和外包建模的美女公司里专门主管的就是音频剪辑调试和分析,以她对音频的职业敏感,这首g弦上的咏叹调被修改过!
一些细微的音节和原曲完全不对!
想到就做!袁熙将手机数据线连接上电脑,直接把这段不停重放的g弦上的咏叹调调入音频分析软件,然后又从网上下了一首g弦上的咏叹调对比,果然找到了几段并不吻合的音频!
她先将这些音频截取下来进行音质音素的分析,并反复播放,却毫无所获,只是一段没有任何意义的杂音。
袁熙又将它们放入g弦上的咏叹调整体来分析。
她将这首被隐秘修改后的音乐按她的职业习惯导入音频波普分析软件。
一节一节仔细地观察显示屏上按着音乐的节奏交织变化,像是蛇又像是藤蔓的线条,时而密集紧凑,时而悠长平缓。
匪夷所思的,那几段有问题的音乐的波谱在屏幕上竟然清晰构成了一句话,像是用简体汉字输入法打进去的一样:
“今天下午5点,后海听潮咖啡,25座,不见不散。”
袁熙有种骂娘的感觉,就不能在电话上好好说话?放一首歌这么隐晦地传递短一句话,是在玩我呢?而且就用这种不能商量的语气约自己见面,实在是很让人恼火啊!
但是从另一面看,这个杨暗年对袁熙似乎十分了解,他不仅知道袁熙熟悉古典音乐,还知道袁熙在音频分析上有专长,所以才给袁熙放这么一首歌。
后海在临杨市临近郊区的地方,距离袁熙的住所在不堵车的情况下都有两三个小时的车程,袁熙分析和调试那首g弦上的咏叹调就花了近半天时间,现在已经快下午两点了,必须马上动身了!
现在的首要问题是……
穿什么衣服出门啊?!
袁熙看着自己身上大了一圈的男式灰色睡袍,和睡袍下裸露的两只细长纤细的小腿,茫然了。
袁熙纠结了不到五分钟,就决定以最快速度换了一身毛衣大棉袄,又戴上一顶鸭舌帽,最后用一幅口罩遮住自己的脸,她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除了身高上显得有点矮,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另外由于她现在的身体完完全全比以前一米七八的身形小了一大截,她只好从衣柜里找出她以前高中时候的衣服穿上,就连高中时代的衣服都比她现在的体型大一号,大概现在如果穿戴正常出门的话,袁熙会被当成高中女生吧?可是袁熙真的不想像一个女孩一样走出去接受男人们的“检阅”,现在这种打扮大概是她面对这样的突发情况不得已的选择。
面对自己裸露的身体的时候,她并没有像自己预料中的那样有什么把持不住或者面红耳赤,稍微的不适应后,她突然觉得这样的换衣过程自己似乎在过去就进行过很多次,好像这本来就是属于自己的身体一样,才过了一天,身为男性的日子对就变得像是前世,遥远而模糊,镜子中那个完美而妖异的女孩眼中荡漾这迷惘和思索……
她又找来一个小背包,将刚刚寄来的相机和拍下的灵异照片装进去打算一起随身带着,如果房东真的对鬼宅的情况有所了解,说不定会对这有着神秘力量的相机也略知一二。
临出门的时候,她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记得公司的李彤喊她到医院开一个病假证明的吧?如果是病假证明的话,或许她还是能找到一个人帮忙的,如果她短时间变不回来,这证明自然也没卵用,万一她明天后天或者下个星期又变回来了呢?有一张病假证明还是方便解释这几天的缺勤的,毕竟就算变成这样了,她也没忘了快临近岁末的年终奖金……
她出门坐上前往后海公园北部的公交车,在车上用手机打开qq,找到那个很久没有联系的哈巴狗头像。
发了个消息:
“虔诚的信徒啊,熙神需要你的帮助。”
临杨市第一人民医院,正在无聊地坐班的临杨市外科副主任江毅两只脚叠着放在桌子上,正在开着暖气的办公室百无聊赖地刷着空间,手机突然振动起来,竟然是那个好久没有聊过的名叫“一夕之神”的老友发来消息,他不由地微笑起来。
“一夕之神”自然就是袁熙,他们是大学时期同寝铁的不能再铁的舍友,“熙神”就是袁熙的大学时期自恋起的自号,为什么会有这个自号,那说来话长,所以暂且不说。
“锡渣,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江毅秒回。
“当然是有用得到你小子的地方了。”
“速速道来,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个……帮我开一张病假证明,我突然不想上班了,想请个病假去追逐诗和远方,你既然在医院混得生龙活虎,应该还是有这个权力的吧?”
“好生硬的理由,向来工作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像个老汉推车的你怎么突然想放假了?”
“没办法,情绪来了挡也挡不住,看了那么多旅行杂志,我也想到郊外去爬爬山望望远啊。”袁熙一时也不知道找什么理由搪塞老友,只好用开玩笑一样的语气继续聊天。
“一张医院证明,小意思,你是想得感冒、肺炎、哮喘,放个几天假,还是想得癌症艾滋病彻底休息几年?不过临杨可是临海的平原,你上哪里去找山爬啊?”江毅毕业后混得人模狗样,都在医院外科当起副主任了,这点小事对他只是举手之劳。
“就是半个月的假就行了,太长的万一公司来察就不好交代了。至于上哪里爬上?你熙神心中自有高山仰止,尔等凡夫俗子怎么能懂我的深意。”袁熙瞎掰着白烂话指望蒙混过去。
“什么时候来拿?”江毅似乎也懒得追究了,直接干净利索地问。
“你直接寄到我的单位地址就行了,我现在已经在远方游乐了。”袁熙顺便把她夜星3d技术公司的地址发过去了,她现在亲自去拿证明,谁会认识她?
“锡渣……”
“怎么了?我有什么没说明白的吗?”
“你没事吧?”江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突然翘班从来不是向来老实真诚的袁熙的作风,而且一直含糊其辞,难道袁熙有什么难言之隐?
“放心了,我只是觉得有些累,想抛下一切彻底放松一次而已。”袁熙打下这几句话的时候心情莫名的有些复杂和沉重,一阵心惊肉跳。
“那我去帮你**明了,明天就可以寄过去。”江毅下线,他同样是个干脆的人,当即出门前往男科诊室,动用自己的权力坏笑着帮袁熙办了一张“男性生殖能力障碍,住院观察”的证明。
正在他乐呵呵地拿着这张证明往回去自己的办公室的时候,突然一个正在医院过道里狂奔、面色焦急的年轻男人迎面就和他撞了个满怀,两人都摔倒在地。
“跑什么跑,急着投胎么?”江毅没好气地说,揉了揉发酸的腰,艰难地站起来。他不认得这个人,似乎是医院的病患或者家属?
“我不急着投胎,我老娘急着投胎啊!”年轻男人操着一幅来自农村的方言,身上穿着打满补丁的旧棉袄,头上围着汗巾,一看就是“勤劳勇敢”的劳动人民,一个鲤鱼打挺就从地上翻起来:“你们这医院管理的人在搞什么鬼?我老娘临着要火化,活活给你们整没了?”
“什么?整没了?”江毅一头雾水,摸了摸后脑,头脑还有点不清醒。
“感情你还不知道啊,就过了一晚上,今天医院太平间里,包括我老娘,所有的遗体全部毫无征兆地不见了!”年轻人又急匆匆地从江毅身边冲过去,丢下一句让江毅更加一头雾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