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花在水洲上安置好老牛,这才和他的父亲风老太尉往府邸去了。
过了那峰回路转处,府邸的白墙黛瓦在参天古木间便已隐然可见。
沿着溪河,越接近府邸,风花越情怯。
十来年了,风花自被雾湖渔者带了下山,就再未回家一次。这魂牵梦绕的老家,不是不想见,而是太想见。正因为太想见,风花才有情怯之感。
进了府邸后门,风老太尉见到一个下人,就对他吩咐道:“快去通知老郡主,就说花儿回来了。”
那下人起初还一愣,待他意识到风老太尉身边的少年就是风花公子时,他忙不迭地向老太尉应了一声,然后转身,一边飞步朝前面正厅跑去,一边一路高呼:“风花公子回来啦,风花公子回来啦……”
那下人如此激动兴奋,以至于刚才转身前,他连对风花起码的问好都完全忘了。风花自也不在乎。
那下人一路的高喊,如一颗石子投入了平湖,整个太尉府顿时都沸腾了。
府中下人,无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忙的闲的,都来到风老太尉和风花必经的道旁,纷纷向风花招呼问好。
家中人对小主人的到来是如此的热情,可见他们平日里有多企盼!
风花见到这一张张满是灿笑的脸之后,他心中本来的情怯顿时被一种浓浓的暖意所取代。
风花面对众人的问好与招呼,又是点头,又是微笑,一路作着回应。
旁边的风老太尉见风花风度翩翩,举止得体,他老人家自是看在眼里,喜在心上。
父子二人曲曲折折地穿过后院,正要往前厅走去。
风花远远地就看见,那边厢,有个头发雪白的老妇被人簇拥着,正急匆匆、颤微微地朝这边走来。
风花一见那老妇人的穿着与气场,心中便知她就是越清老郡主。
风花正做此判断时,风老太尉在一旁也开口了:“花儿,你家老母亲出来接你了,你快上前去请安。”
风老太尉所说,正是风花所想。
风花应诺一声,随即疾步如飞,快走到越清老郡主面前,然后,他“扑通”一声跪地,磕头拜道:“孩儿见过母亲大人!”
越清老郡主此时已停下脚步,她见风花拜下,连忙躬身相扶,口中连连说道:“好孩儿,快起来,快起来,现在外面祸乱不断,为娘总算把你盼回来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说着,越清老郡主已然老泪纵横。
风花起身见之,未免不动容。
他正要找些言语安尉母亲,这时,左右搀扶着越清老郡主的两个红衣女子当中,其中一个就说话了:“老郡主,您这就不对了。平日里看您日日念,夜夜念,整天念着风花公子回来。风花公子现在果真回来了,您倒好,却哭了起来!”
还未容越清老郡主辨驳,另一个红衣女子也已开口搭腔:“樱红姐说得是,风花公子安然回来,老郡主您应该高兴才是。”
被称为樱红的女子笑道:“老郡主,您看看,朱云也是这么说的。”
樱红和朱云一边说着话,一边不住地拿眼睛看风花。
越清老郡主泪痕未干,笑容却露。她佯骂道:“就你们两个丫头片子多嘴,我什么时候不高兴了!”
此话一出,其余簇拥的人纷纷附和:“就是,就是。老郡主高兴的,风花公子风流才俊,人品一流,人见人爱,老郡主怎能不高兴。”
越清老郡主听众人如此说,越发笑着骂樱红、朱云:“听听,听听,他们都比你们这两个丫头片晓事理。你们这两个丫头片子,说要把你们配了人家,你们又不从,到而今,都老姑娘了,还是非要跟着我这老妪。跟就跟呗,还整日地当我面嚼舌头。”
原来这樱红、朱云就是当年的樱红、朱云。两女子这些年来,一直都是越清老郡主的贴身丫鬟。到如今,也有二十多岁了。早几年,越清老郡主为了不耽误二人青春,曾想把她们外放嫁人。可二人说什么都不肯。越清老郡主当时就说:“你们守着我这个老妪,总不能把自己的人生大事都给耽误了吧?”樱红和朱云却道:“等到老郡主盼回风花公子,我们再考虑自己的事也不迟。”樱红、朱云像老郡主那样,一心盼着风花回来,这是她们之所以如此说的原因之一。当然,原因之二,自是她们二人这么多年和越清老郡主朝夕相处,说要离开,断断是不舍的。这些原由,越清老郡主心中如明镜似的。其实,就老郡主内心而言,她又何尝舍得放樱红和朱云走?有这两个丫头片子在,越清老郡主每日都开心不少。
此时,越清老郡主假意地责怪樱红、朱云嚼舌头,这二人又在那里异口同声地搭话了:“我们不嚼舌头,老郡主脸上怎么会露出笑容来?”
一番话,说得越清老郡主忍禁不俊,越发笑了。
众人见了,也跟着笑了起来。樱
红和朱云越发得意了,她俩看着风花,口中问道:“风花公子,可还吃胭脂?”
风花也不想详述,他便笑笑,泛泛说道:“我现在不吃了。小时候吃过二位姐姐的胭脂,我在这里好生谢过。”
樱红和朱云相视一笑,说道:“我们的风花公子,越发地知书达礼了。”
风花心道:“看来,这十几年来,你们定不知道我在外面放浪形骸的模样,否则,你们也不会如此谬赞了。”
话说浪子风花,名传天下,为何太尉府的人偏生不知。原来这都是雾湖渔者当年偷偷地做了法的缘故。
雾湖渔者做了这个法之后,太尉府的人在山上虽对风花公子日思夜念,可一旦下山,他们便如忘了有风花这么一个人似的,也不打听,也不探寻,即便无意听到了,也未记在心上。至于山下人到胭脂山来,他们在山下也许知道浪子风花,可在雾湖渔者法术下,他们一旦上山,但凡与风花有关的,便都忘了……一句话,仅就风花音讯这一点而言,胭脂山整个的就是一座与世隔绝的所在。所以,樱红和朱云自不知道风花放浪不羁的一面。当然,就算知道了,这二位女子对风花的喜爱怕也不会减少。
众人还站在那里闲话,风老太尉提醒道:“这大太阳的,光顾站在外面作甚?”
越清老郡主听了,点头笑道:“对对对,来,我的好孩儿,咱娘儿俩进厅说话去。”
说着,越清老郡主拉着风花的手,转身就往正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