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一程,风花和胭脂就看到了一棵参天老松。
那老松,枝干遒劲有力,针叶苍翠浓密。它的一半,伸向空崖;另一半,则将古道遮蔽得几乎不见了天日。
老松之下,悬崖之边,立着一块石碑。
那石碑,上面长满了草绿的苔藓,不过,碑面上的三个字,却依稀可辨。
风花走到老松之下,放下手中缰绳,任矮骡立于道上,他自己却上前,仔细看了看那石碑上的三个字。
胭脂也凑上来问道:“风花公子,这是什么地方?”
风花看着石碑,口中答道:“依这碑上所说,这里应叫‘鬼哭崖’。”
胭脂点头说道:“看这悬崖,深不见底,叫‘鬼哭崖’倒也贴切。”
“没错。”风花说完,转身把矮骡牵过来,找了一块石头,压住缰绳,接着,他伸长脖子,回头往来路望了望。
“看情形,那皂青军一时不会追来的。”风花道,“胭脂姑娘,我们不妨在这树下歇息歇息。”
胭脂听了,点头说道:“歇歇也好!”
但这回,她却没再一屁股坐在地上,而是站在了那里。
风花看了看胭脂,她的头发以及那身红衣,看起来有点零乱,而她的神情也显得憔悴而心事重重……只不过,所有的这些,却都更増添了她别样动人的风韵。
胭脂见风花在看她,强颜一笑,微微嗔道:“看什么!难道不认得我了吗?”
风花听胭脂如此说,连忙收敛心神,报以一笑。
默然片刻,风花才道:“胭脂姑娘,你见到皂青军为何要跑?现在能说说吗?”
胭脂乜了风花一眼,说道:“你这一路来,心里是不是老想着这个问题?”
风花也不讳言,他点头说道:“没错。一路都在想着。”
“好吧,我就告诉你……”胭脂沉吟片刻,方才继续说道,“……对,你之前猜得没错,我就是胭脂公主!”
风花本来一直这么猜测的,但此时真听到胭脂承认下来,他却又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风花于是瞪大眼睛问道:“什么?你果然是当今圣上成远皇帝的女儿?”
胭脂正色说道:“正是。”
风花仿佛不认识胭脂似的,又把她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看了个遍。
过了片刻,风花还是像没想通似的,摇头说道:“不对,你若是胭脂公主,却为何要躲着皂青军?”
胭脂不禁苦笑一声,说道:“你这人也真是的。我和你说实话你又不信!”
“我不是不信。”风花解释道,“不过,你倒是说说,你为何见到皂青军就跑?”
胭脂反问道:“他们是来抓我回宫的,你说我跑不跑?”
“这么说来,你果然是逃出来的……”风花脸上刚刚有些恍然,却随即又被疑惑的神情取代,“可是,我还是想不明白。你逃出宫,应是宫里的人来找你才对,可为什么要皂青军来做这事?皂青军归九贤王所辖,向来都是用来降妖除魔的……”
“风花公子有所不知,这几年,我经常逃出宫。我一旦逃了出来,宫里人无论怎么找,也是找不到我。”胭脂索性一五一十地道出实情,“后来,父皇就给九皇叔下了密令,说今后我若出宫三日未归,父皇便命九皇叔派皂青军倾力把我请回宫中。”
风花点头说道:“我说呢,你一堂堂公主,怎么反而怕了皂青军。他们在京恩楼,原来是在找你。”
“可不是!要说这些皂青军,也真厉害。每次他们出马,总能找到我的下落。尤其是那些狂犬……”胭脂说到那些猎狗,恨得咬着牙说道,“它们的鼻子实在太灵敏了……风花公子,你知道那日我对店小二耳语什么吗?”
胭脂所说的店小二,就是那日午后在岔口酒店遇到的那位。
胭脂这么一说,风花自然而然就想了起来。
“你不是说,你只所以耳语,是因为你有个人私事,想他帮你一帮。”风花现在已经知道,这是胭脂当时的推脱之词,但他也只能故作糊涂地把话接下去。
风花心里清楚得很,胭脂既然提了这事,风花就算不问,她自也会说的。
果然,胭脂说道:“那是我当时的敷衍之词。其实,那时我已知你可‘点石成金’,身上带的金子自不会少。所以,我就悄悄地请店小二在我们走过之后,将我在店中所坐之处,还有我往这京恩楼的官道,用上几坛烧酒,尽情泼洒一番。而且我还吩咐他,若有皂青兵马打听我的去处,他只可故意地往望京镇的方向指……这样,皂青军的兵马和狂犬,自就不会往这京恩楼这边来……可是,没想到,他们还是来了。”
风花忍不住笑了起来。
胭脂纳闷道:“好端端的,你笑什么?我这么布置,难道不好吗?”
“好,好,天衣无缝!”风花笑着说了几句反话,然后认真说道,“我知道你叫店小二泼酒是免得让那些猎狗闻到你的气息,但你想过没有,皂青军就算追到望京镇,他们只要稍一打听,还不照样就知道你往京恩楼这边来了?”
胭脂细细一想,这才发现,自己满以为很缜密的心思,却不曾想会有如此巨大的漏洞。但胭脂面上还是不服气地说道:“他们未必就能打听出我的下落。”
风花笑道:“你穿红衣,想来是宫中就有的习惯吧?你这么显眼,他们随便打听一下,也就打听到了。你刚才说宫里人总找不到你,我现在有点怀疑,他们有没有认真找过你?”
“他们敢不认真找!”胭脂强硬而冷冷地说道。她这不经意间露出的语气,就像风花在面馆初见她时一样,倒是很符合公主的架势。不过,胭脂马上收起了她的气势,在风花面前喋喋解释道,“我这次出来,也是临时起的意,所以也没顾那么多,要不然,我就不会一分钱也没带了。以前我每次出宫,都是精心准备过的……”
风花其实无意与胭脂在这种问题上纠缠不清,他便将心中刚刚产生的另一个想法说了出来:“我若猜得没错,俞妈妈以前在宫里做的就是你的奶妈,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