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虹下了班骑着单车回到公社,看见秋萍在自家门口前洗空心菜,走上前去问道:“你老公回来了吗?”秋萍抬起头来说:“在,在屋里看书呢。你找他有事?”春虹架好单车,说:“问件事。”说着进了屋。她见雨翔在看书,说:“雨翔,今天你妹妹上班了。我让你跟你妹妹说,介绍邹技术员给她这事你跟她说了吗?”雨翔放下杂志:“说了,我看她没反应。”秋萍在外面听见他俩说话,走进来对春虹说:“虹姐,这事你别心急。阿翔跟她说没用,还是我抽个空哪天晚上去跟她说吧,女人跟跟女人说这事好说点。”春虹说:“秋萍,这事你抓紧点。人家小邹岁数也不小了,今年都三十岁的人,不行的话不能再等下去了。”说完离开回家去。
秋萍炒着菜,问雨翔:“婷婷什么时候你接回来,刚学说话呢,你教教她。”雨翔说:“我哪有空教她。”仍看他的书。秋萍端着菜上桌,说:“你有时间看书,没时间教你女儿说话?”雨翔说:“刚学说话的孩子有什么好教的?”秋萍走上前去,夺过他的杂志,扔到床铺上,说:“人家的小孩没出世就开始胎教了。不是你养的你心不疼。”雨翔见秋萍生气,说:“秋萍,你得讲理啊。是你养的,我都心疼。这话你别再说了,让别人听去不好。我也不是不想接婷婷回来,问题是,婷婷接回来这里,白天你我都要上班,谁来带?”秋萍说:“你妈不能带啊。”雨翔心道,怎么又提到他妈,妈对婷婷没什么感情,要她带,像是受罪似的,对婷婷不好,也把婆媳关系越搞越僵,将来说不定哪一天两人会翻脸吵起架来,这就不好办了。于是说:“吃饭吧,这事再说。”看桌上不过是一盘空心菜,一碟咸鱼,雨翔装了两碗饭,自己端了一碗饭就吃,秋萍也跟着吃饭。
到了晚上,秋萍吃了饭就去找晓燕,说:“燕子,出去散散步吧?”柳枚也说:“跟你嫂出去走走,别整天在家闷着。”晓燕对母亲说:“没有闷着,我有上班啊。”柳枚说:“那不同,上班和去散步哪里相同。”秋萍拉着晓燕,说:“我有话跟你说,走吧。”
晓燕被秋萍拉到广场。广场上这里三两人,那里四五个人聚在一起,像是在等看电影。影戏院门前上方的霓虹灯光闪亮,照亮了半个广场。晚风带着一股野外的清凉,越过四周的楼房徐徐吹过来,这时广场边上的小树便微微摇摆,树梢点头,像是热情地欢迎居民到广场来似的。月牙挂在天幕上,散落的星星点缀其间。小镇的夜晚是这样的美丽,这样的静悄悄。秋萍和晓燕朝没人的角落走去,
秋萍说:“燕子,你的心情很忧郁,这对你自己的身体不好。”
晓燕苦笑道:“都是命,命该如此。我以前不相信农村老太婆说的话,现在相信了。没错,命是天上注定的。我这辈子什么也不想了。”
“你错了。你何苦这样呢?新民九泉有知,肯定不会安宁的。他不会答应你这么做,他在看着你,希望你幸福,要不然,他的牺牲太不值得了。人生有很多不如意的事,把心态放平和一点,看开一点,没有过不去的坎。我也是一样,要像你这样,我不知道死了多少回。燕子,听我的话,作为你的大嫂也好,还是同学朋友,你听我一句话,逝者已逝,生者还要继续活下去,而去要比过去活的更好,更潇洒。”
晓燕面对着秋萍说:“可是我做不到。”
“有什么做不到的?又不是叫你去做原子弹,上天摘星星;只要你多想想自己的未来,多参见一些活动,接触一些人,就会慢慢淡忘过去。”秋萍见燕子转过身去,好像她在哭泣,于是伸出双手抓住她的肩膀说:“你又哭了?”
“没有。”晓燕不愿意在广场上哭给别人看,其实她心里早已哭泣了。
秋萍说:“没有就好。燕子,春虹说要给你介绍个男朋友,你看好不好?”
“哦,我想起来了,难怪今天上午春虹跟我说,她交代我哥跟我说的事说没有,我当时想不起来,感到莫名其妙的,原来就这件事。”
“是啊。你总不能生活在过去的阴影中吧。你也认识他,是你们厂的邹技术员,这个人还可以吧?”
“我对他没感觉。”
秋萍一听晓燕这话,心中喜道,燕子没说邹技术员这人怎么样,却说自己的感觉。这说明她心里并没有拒绝谈恋爱,她这么说只是以前的感觉都放在了新民身上,自然对任何人都没有那种男女间爱慕的感觉。秋萍笑说:“感觉是谈出来的。春虹要问你了,你就答应人家,先和他谈谈,真有感觉了,你们就走到一块;要真是没你说的那种感觉,就拉到。好不好。”
晓燕不说话。不说就等于默认了秋萍的话。
秋萍回家顺便去了春虹家里告诉她晓燕心里已经同意,免得春虹又再追问她。第二天春虹上班的时候,找晓燕,她想趁热打铁,“你考虑的怎么样?”
“春虹姐,我想了一个晚上,还是觉得我们不合适。”
“什么不合适?你说说看。”
“我觉得我们性格合不到一块。看上去他文质彬彬的,实质上是一点性格都没有,连说话都软绵绵的,像个太监,我跟这样的人在一起我受不了。”晓燕说到“像个太监”的时候,自己差点笑出来。
春虹一听,笑歪了嘴,说:“你这个死晓燕,看不出你还会说笑话。你怎么知道他像个太监?难道她不会啊?和你打赌,试试看他会不会生小孩。我输了,你说要什么我赔什么给你。”
晓燕早已红透了脸,“又不是我一个人说的,大家都这么说他。你再拿我开玩笑,我走了。”
“好好,不说笑话了。”春虹收起笑容,说:“晓燕,这不是什么大事。阿姐是过来人,知道男女间的事。告诉你吧,找老公,就是要找像小邹这样的人。这是为什么?结了婚你就知道姐说得没错。男人心,十个九个花,结了婚,心更花。你管不住,什么都完了。老公要你也好,不要你也好,说不好听,睡觉他都不想跟你睡,你说做女人到这份上,还有什么意思?所以说,找老公,还是找老实的。你说一句话,他不敢吭声,还把你的话当圣旨。你说性格不同,成一个家。就要性格不同的人才行。你想想,两人都是属火的,一吵起架来,硬对硬,还不干上啊。你找一个性格和你不一样的人,你发再大的火,怎么骂他都好,他不吭声,不和你斗,你两打斗的起来吗?嘴巴都斗不起来。晓燕,小邹可是百里挑一的啊,不是我车大炮,春虹姐看男人没走眼过。我要是没结婚,我肯定追他的。”春虹说起男人,经验还是蛮丰富的。
“说来说去,你都是说他好。媒人婆的嘴,丑八怪,也能说成是仙女。”
“你看你,我不是专门当媒人婆的。你们俩又不是不认识,我给你们牵线,是让你们捅破这层薄薄的遮羞纸,后面就看你们自己的了。这样吧,现在上着班,人也多,没这么多时间和你闲谈,别人都在看着我俩。我去找小邹,跟他约个时间,你们俩什么时候见个面。”
“春虹姐······”
春虹截断她的话,说:“没事,见见面就把你吃了。这不像是你的作风。”说完她向技术科走去。
晓燕站在那里想着春虹的话,她心里还是觉得自从新民牺牲后,她对恋爱已经失去了信心,已经没有了主意,她也不知道该不该听王春虹的话,跟邹海斌谈恋爱。对她来说,重新恋爱比别人难。和新民初恋时的一切就像放电影一样一幕幕在脑海里出现,重新恋爱哪里有初恋时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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