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晚七时许,贵堡内摆开了招待骑射英雄的豪宴。
钟情引小猛坐了首席,陪席的是钟陆两家的神勇之士,陆战却迟迟未到,钟情命人去拿,命令刚下,门外闪进一个人。
钟情一见陆战就骂,“你不光输了骑射,还输了气度!薛威冒死救你,又免你擦靴献枪,你不说先来候着,还拖延到席,存心丢我的脸吗?”
陆战微微欠身,“堡主不必生气,我正是来擦靴献枪、陪席谢罪的!”
这话不要紧,倒把小猛和刀子吓一跳,听这声音……好说是个……女的?再仔细一瞧,这个在赛场上技压群雄的好汉还真是个女的!也难怪,陆战这名字就不象女孩用的,何况她一头短发一身男装?
钟情朝小猛笑道:“陆战是我表妹,舅舅无子,把她当男孩教养,你不必因为胜了个女孩就心中不安!”
“堡主误会了,英雄不论成败,豪杰不分男女,我之所以吃惊,是感叹贵处人杰地灵,所出皆是能人异士,可谓英雄之乡啊!”
钟情摆手笑谦,陆战上前倒了一碗酒,“薛威,这酒不为你的救命之恩,请喝了它,你的骑术枪法我已心服口服!”
小猛接过酒来一饮而尽,钟情高赞“好酒量!”陆战撇撇嘴角,又斟满一碗,“再来,喝了它,我就为你擦靴献枪!”
“你我当共饮一杯!”小猛斟一碗给陆战,“你的技能刚勇纯正,硬比实拼的话,我甘拜下风!”
“赢就赢了!哪来的废话?”陆战一口闷了酒,蹲下去就要给小猛擦鞋,小猛忙拦道:“你我不打不相识,这次比赛就当以武会友,既然是朋友,就不该让对方难堪,你说呢?”
陆战想了半天才点头,钟情却发现表妹的面颊浮起红云,不由暗里称奇,难道一向怪癖的表妹动了儿女之情?但也不足为怪,薛威算得人中之龙,只不知他意向何在?不然倒该挽留下来为我所用。
豪宴后,小猛成了贵堡内的嘉宾,每天都有贵氏摆酒相请,更有不少富家子弟邀他堡外射猎,人们不仅叹服他的技能,更喜欢他的为人。
钟情时常冷眼旁观,又时常暗里惋叹,薛威绝非池中之物,钟家堡怕是留不住这条蛟龙!
这天晚上,小猛从一家贵居赴宴归来。刀子见哥哥又喝得半醉,不由嗔道:“他们天天请你喝酒,那东西伤人得很,不如我用奇法为你御体,不但能长饮不醉,而且不会被酒所伤,好不?”
“你这小东西,奇法怪多嘛!”小猛醉眼朦胧道:“你以前老说什么五界之功,我从没问过,你今天就给我好好说来!”
“你想听,我就说。”刀子好笑哥哥的醉态,按捺道:“神鬼门自开创以来就有天地人神鬼五界,这五法又以攻守而分。门人有单练攻势或单习守势的,我嘛,师父教的是攻守双全气。两手共二十种,每种又以界数各论品级。天界是最高,地界其次,下来是人神鬼三界之功。若能合五界为一体,便可修到万有万无的境界。”
小猛摇头苦笑,刀子忙道:“不怪你听不懂,是我没解清楚,你想事情总要以实据而论,我当例举往日战事解析。还记得我伤了遣使一事吗?当日用的是人界中破杀术的动怒暴吞法;候日峰上伤我师兄金路气门,用的是神界破杀术的金刚化日法;青隐山上废去三师公的功修,用的是地界损挫术的顿灵善引法。五界视对方修炼的品级而定,遣使有人神鬼三界之功,我对以人界;师兄只有神鬼两界之功,我只能以神界相对,三师公本有五界,却因修炼邪术自废了天界之功,因此我对以地界……”
“不是吧?”小猛忍不住打岔,“这么说来,以你的功修要对付他们原本不用太费劲,只是你因仁义而出招,绝不肯使出高于对方级数的,才会耗那么多时间。你虽行得光明正大,却每每令我惊诧,回忆向来所历之战,我只能说你赢在一身正气!”
“干吗夸我?”刀子笑道:“门中虽没有说过不准使用高出对手界数的,但我不能持强夺人,明知他人不是对手,又怎么忍心看着人家落败还要忍受技差一筹的羞辱?”
“谬论!”小猛正色道:“听好了,以后遇到战事,你给我速战速决!君子坦荡荡也要看面对什么人,跟奸诈小人讲磊落是愚蠢,本事再好,不讲策略就是笨蛋!你是我弟弟,不准你笨!”
刀子捂着嘴笑,心想哥哥真的醉了!
这时门被推开,陆战一进屋就在沙发上跷起二郎腿,慢悠悠点上一支烟,直勾勾看着小猛,“你觉得钟家堡这地儿咋样?”
小猛颔首,“世人向往的英雄之地。”
“这儿的人呢?”
“这个嘛……”小猛顿了顿,“英雄之地当然是人才济济啰!”
“我呢?”陆战的眼神简直可以说是挑逗,“你觉得我怎么样?”
小猛一点不含糊,“你是绝世的女中豪杰!”
“就这样吗?别的呢?”
“别的嘛……”小猛沉吟道:“你家世代贵居,可谓高门府第,你的身份当然显贵无比喽!”
“还有呢?”
“还有?”小猛着实发愣,“话说我们相交不久,别的我还没能了解呢!”
“要怎么了解?”陆战使劲摁灭烟头,“我是问你我长得怎么样?”
“你……漂亮。”小猛忍住笑,刀子却忍不住。
“笑什么?给我出去!”陆战眼光不善,待刀子出了门,她才稍稍和悦道:“明说了吧,我喜欢你!愿不愿意,你给句痛快话!你有婆娘我也不介意,你们商量一下,她敢的话,咱立个规矩比场高低,她输了,你就是我的!”
小猛实在想笑,却故作失措,“那个,我……怎么说呢?我居无定所,不能让你跟我四海lang迹……”
“我不在乎!”陆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进小猛怀里。
小猛哪敢迎接这热情?谁知陆战抱得更紧,他愣了半天才敢把手抚在陆战背上。
这女孩不自主地颤栗,爱情的烈焰已将她烧毁,她滚烫的嘴唇象要从另一张嘴里直达情人的心底,打上一个属于她自己的烙印。
陆战是什么时候走的,小猛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又要不得己地去哄骗一个少女,就象当初骗了万如意那样,他开始有些恨自己。
刀子进来了,低头收拾着烟灰缸和茶杯,一颗水珠滴在桌面上,慌得他忙用袖子去擦。
“怎么了?”小猛扳起弟弟的肩,“哭什么?”
刀子垂眼避开小猛的目光,声音从未有的低沉,“想来尊位之人都是喜新厌旧的,你想觅个小欢也是寻常之事,我虽不敢阻拦,却替花姐不平,也想不到你是这种人!”
“哪种人?”小猛笑倒在沙发上,“才说了不准你笨,你偏笨!处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就是因为知道,我才意外!”刀子几乎咬牙切齿,“你骗不了我,我在门外都听见了,你答应跟她好,你还亲她,而且定了婚,跟花姐你都没这么痛快过!她抱抱你,你就啥都依了!师父教过,主人但有新欢,护奴也应视同主母,全力周全,可你今天就是打死我,我也只认花姐!”
“说得好!”小猛大笑,“还有没有更豪迈的?”
刀子气得扭手,“你变坏了,有人酒后乱性,可你清醒得很!你不要花姐要陆战,你就是贪图富贵!”
“小声点!”小猛跑去掩上窗户放下窗帘,回头见弟弟趴在茶几上啜泣不已,不由他十分好笑,“这么好哭啊?来我瞧瞧!哎呀呀,脸都花了,不好看喽……”
“别碰我!不要你擦!”刀子甩开小猛,恶狠狠道:“我要回去告给花姐听,你娶得成陆战,我就不叫余光刀!”
“你小声点!想坏我的事吗,薛刚老弟?”小猛将刀子按在沙发上,嘿嘿笑道:“你个坏东西,也不想想你老哥是来干吗的?要探知这里的内务机密,我就必须设法成为他们的亲内,你以为牺牲色相容易?我倒想让你来,你干吗?”
“真的?”刀子两眼发直。
“真的什么?牺牲色相啊?”
“我才不干!我说的是你为了任务才跟陆战好,是真的?”
“不然怎样?”小猛一付委屈状,“亏你跟了我这么久,一点不了解我,说我朝三暮四,气死我了!”
“谁让你不说清楚?事先又没个招呼,我哪想到你会拿这种事骗人?婚姻是儿戏吗?你张口就应了,我还以为你让她亲迷糊了!”
“谁迷糊了?”小猛有些羞恼,刀子仍半信半疑,“你不迷糊,怎么刚跟她好就答应娶她?”
“骗她的嘛!”
“我不信!”
“真是骗她的!”
“那你干吗脸红?”
“我哪有?”
“就有!”
“行了!”小猛正色道:“你也听到的,她问我婚期,我定在了三个月以后,那时咱们早走了,你不知道,再过几天是陆萍的五十寿辰,到时钟情会挑选人马,亲自带队去狂欢城为她母亲祝寿。只要我能入选寿礼队中,就能在狂欢城伺机行事,完成任务咱就回家,不用你去告发,我会跟花儿交代的。”
“好吧,你都这么说了,我就不去告,只是咱们一走了之,陆战咋办?”
“我哪知道?你说咋办就咋办呗!”
小猛是开玩笑,刀子却急得不行,“哪能我说了算?别的事我还敢担着,这种事我负不起责!”
“那可不行,咱是兄弟,你闯了祸,我帮你担着,我捅了娄子,你就袖手旁观?”
小猛仍在开玩笑,刀子越发犯了难,“说得容易,谁让你捅这种娄子?伤了人身我还有法子,伤了人心你让我咋办?纵然你因大义而为,也难免要终生负愧,反正我不管!”
小猛闻言黯然,弟弟一针见血,刺得他那七分酒劲只剩了三分,嘴里残留的少女唇香却微觉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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