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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五章 何处无芳草(1 / 1)

205.何处无芳草红不再那么可靠,不再那么清白,他的形象在吴杏儿心里打着折扣。吴杏儿尽量往好处想他,毕竟他对吴杏儿好过。吴杏儿总觉得,在深圳混过的人,早已见过太多的东西,不应该经不起诱惑,只是应该失去对诱惑的向往,更何况那只是一个不出名的城市,他的目的不是旅游观光,不是去消费。

吴杏儿忘记了他在深圳曾经是一个太普通的男人,对于夜生活,只是偶然的事。他从来不可能太潇洒。在深圳,他不是个成功的男人,他没有太多的优越,没有什么能够体现他。到了内地小城可就不一样了,他成了深圳来的大老板,虚荣感和做男人的成就感徒然升起,他的腰一下挺得好直,他觉得他真的是个人物,一个不能让战友,朋友,男人,女人低估的人物。

他发现了夜生活的激情,并很快投了进去。他是小城里所谓做大生意的大老板,到处桑那,卡拉ok,喝酒划拳,美其名日:业务需要。付给“小姐”的小费也是深圳的标准。他说他是深圳来的,说起话来满嘴我们深圳如何如何。深圳带给他骄傲,带给他满足,更体现他做人的虚荣和埋在骨子里封存的躁动。

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男人找到不如自己的,就找到了自信。女人,找到更好的,才是找到自信。红在合肥找到了自信,他认为他周围的人似乎都比不上他,他看不起他们,却又整天和他们混在一起胡吃海塞,他消磨了自己当初的韧性和他崇尚的精神,也消磨完了自己口袋里原本厚实的钞票。他一天天在变,可他并没有感觉,他仍觉得自己依然是在深圳时的自己,而别人则是变化得让他叹气的怪人。他固执地把自己肯定在一个位置,即便那个位置早已形同虚设。我该怎么面对他?我该把自己变成怎样的人才能与他共处?

环境在变,人也在变。

月亮露出她一脸的恶笑,所有人都疯了。画家的生日酒会就设在他的道观。三层大蛋糕,一层代表十岁。六男六女,他搞六六顺。果汁,啤酒,香槟,葡萄酒,还有马爹利,沙拉,水果,西班牙火腿。不愧是画油画的,洋品味十足。吴杏儿盼望热闹,但每次结束后又觉得无聊。每次都这样,可吴杏儿每次都不会落下,还会因为要来而感到兴奋,精心选衣服,耐心打扮。其实,吴杏儿是喜欢这种生活的。吴杏儿害怕寂寞和孤独,害怕一个人常常呆在家里。每个人都一样。

画家满脸涂满红红绿绿的奶油,小辫子上也是。这让吴杏儿想起他画布上的作品和满屋子的油彩。祝他如狼的年纪找到好太太,发大财。每个人都喝酒,不喝酒不叫聚会。冰块兑果汁,啤酒加葡萄酒,香槟加马爹利,想怎么喝就怎么喝,也算给鸡尾酒家族添新作。有人先跳起舞,光着脚跳摇摆,比迪斯科好看,性感,他们都会跳老步子,十几年前北京最流行的,两点半,跳起来特狂。跳着跳着,跳出对来。吴杏儿和画家搞在一起,他用吴杏儿的酒杯喝酒,嘴巴放在杯子的口红印上,做出咂咂响声。有布搞错?(有没有搞错)有胆子来真的啦?这帮狐朋狗友,拿她俩开涮,他一脸傻笑,看我干什么?跟“王八羔子”玩俄罗斯大转盘,输了,吴杏儿她俩当众打kiss,赢了,这帮小子跪地上喊三遍:奶奶,侥孙子吧,小子不敢了。

酒壮英雄胆,吴杏儿昏了头。愿赌服输,他咬着吴杏儿的舌头不肯松,孙子们一个劲喊“加油”。每个人都进入游戏。吴杏儿做了三次奶奶,打了两次kiss,都是和画家。也许,她们真的有点缘。打kiss打出感情的,在另一间房里继续他们的感情升温。剩下的人仍然喝酒,议论房间里弄出的声响,说说晕笑话,过过嘴瘾。喝够了,倒在地板上睡大觉。画家兴奋过了头,他睡在地板上,打着呼噜,怀里抱着吴杏儿的一只高跟鞋。

吴杏儿知道他会来找她,他以为她们打过kiss后,可以有更深的发展。如果没有红,吴杏儿肯定会考虑,她正在为晚上的“英雄气魄”自责,他却给她出难题。他的那帮“孙子”说她不错,很可爱的女孩,千万别,她生活里有一大堆理不清的麻烦,找她等于找烦,她复杂着呢!他说他不是吓大的。吴杏儿把她的故事讲给他听。也把红温柔的警告说给他,他不再吭气。

天下女人千千万,何处无芳草?

吴杏儿的空调在滴水,她找不到它的毛病。吴杏儿把凳子放在席梦思上,人踩在凳子上,摇摇晃晃,凳子晃翻了。吴杏儿摔到地上,鼻青脸肿,她在汗水中流泪。吴杏儿说:“我的男人哪去了?他剥夺了我的自由和选择,我的心不能平静,他无所谓,早已把我嚼得粉碎。”

在这个复杂的男人面前,吴杏儿只学会了哭,她柔弱得像只笼中小鸟,阳台上养伤的病猫。

一个人拥有相思,也就拥有了回味的权利,也就有了流泪和嫉妒的权力。相思是什么?它是盘在你心头的无数蚂蚁,虽然没有揪心的痛,但那难以言表的烦躁,那种难以名状的颤栗,无一时叫人安宁。因为有了相思,相思产生的痛苦应运而生,这痛苦常使人矛盾,使人讲许许多多莫名其妙的话,使人产生许许多多莫名其妙的想法,也使你的梦中世界不再安宁。有一天,这相思可能被击得粉碎,或者被实际所替代,那这滴血流泪的痛苦,用什么来化解?这心灵无尽的创伤用什么来治愈?

电梯里,吴杏儿碰上她的新邻居。吴杏儿的高跟鞋天天从他门前过,他常常竖耳朵倾听,他说他把那声音当做一种美妙,打破寂寞和空旷的美妙。他是孤独的,他需要听见声音,他需要与人有语言的交流。他从上海来,一个多月,除了看电视,搞公司的前期筹备工作,他过着无声生活,他只想说说话,随便什么人。有时,他专门去菜市场和商贩毫无意义地讨价还价,只是为了说说话。他听不懂粤语,他说他的声音可能已经开始退化。他讲话真的有些结结巴巴。他说他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好像不在国内,感觉另种文化上的差异,体会人与人之间真正的冷漠和无视。

他说:“我们一起坐坐吧?我们是邻居,如果在上海,邻居之间不知相处得有多好!可以去酒吧,去夜总会,发廊,那里要多热闹有多热闹。”

那是男人的世界。也许,他还不敢。上海人的精明,他绝对不会少。他需要熟悉环境的过程,他需要把自己武装起来的资本,他很快就会适应,他很快就会有许许多多来自其他城市的深圳朋友。

红打电话来,说合肥有生意给吴杏儿做,他的朋友要印伍仟册画册,32p,大16开,问吴杏儿懂不懂?当然懂。吴杏儿需要找一家广告公司或印刷厂挂名,她可不能让他知道她是炒单的。

红已经养了吴杏儿三个月,这样下去,总不是回事。能有事情做,能有钱赚,总比这样叫人开心得多。吴杏儿计划着什么时候去趟合肥,等课程不太紧的时候,她也想看看红工作的环境和他周围的人。

画家介绍亮给吴杏儿认识,他有自己的广告公司,人年轻,很酷。他自己是设计总监。主要设计烟包和酒包,也拍广告片,制作三维。我在他公司挂名。吴杏儿随便可以称自己是广告公司的什么人,副总,职员,策划,设计,只要我愿意。吴杏儿再跟着亮认识他身后的印刷厂,制版公司。吴杏儿马上就会上路,去做自己的事。

吴杏儿睡在红为她准备的笼子里,心甘情愿。楼下的保安说,十七楼住着位神秘女人,那就是吴杏儿。没人知道她是干什么的,探访吴杏儿的人只有小波和sunny。他们总是带着疑惑和吴杏儿打招呼,看着吴杏儿走出走进,猜测的目光送得好远。

吴杏儿心乱如麻,因为她的黑心萝卜,她看不进去书,她快要考试了。她怕她通不过,所以她睡不着觉。坐在阳台和星星对话,没有感情的日子是灰白的,拥有感情的日子又是心烦的。他在遥远的地方拿着遥控器,想把她怎样,就把她怎样。她的心总是忽高忽低,电话铃不停地响,她盼望那是他的声音。他狠心地把她丢在这里,孤零零一个人,却还要控制着她。他是一个多么阴险的家伙。她总是语无伦次。她天天想和他谈谈,谈什么?谈他什么时候娶她?还是谈她们到此为止?她都说不出口。她让他猜她的心事,他绕着道东拉西扯,什么人?什么事?他堵着她的嘴巴,让她把溜到嘴边的话咽回去。他只想挣钱,实际上他只是想一个人潇洒,尽情玩乐。也许他不再想兑现他的承诺,也许,他只想和我她这样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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