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边只看了一会,李清终也顶不住怂恿,将袍角往腰上一掖,自己也上场了。
人么,总是容易受环境影响的,耳朵里听的是笑语,眼晴里看的是笑容,就像后世里过新年一样,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的,你能绷着个脸?
何况李清的心情也不是很不愉快,只是才些郁闷罢了;昨儿随王乾元去看望王钦若,谁知道却错过水云庄里的一桩热闹了,也不是人家有意要将他甩在一边,知道这个李三郎爱睡懒觉的,不承想就晚那么一会,这个李三郎还不见影了,别看很多公子哥儿身上还有伤,这要玩的心还是热切的。
李清不在就不在,既然说好了三日一会,五日一聚,那总得有个名义才是,一班人自发的聚在水云庄的正厅里商议,还打发人把高小公爷请了来,说是一块玩,高小公爷哪有不乐意的,不过他再三推托不愿做领头人,谦让了半天,最后定下是石小公爷为首,高小公爷为副,其余人等都是无异议了。
至于这个名义倒是犯难了,若是平头百姓结社,尽可取个豪情盖天的名字,哪怕是叫着天下无双都成,比如蹴鞠的就叫‘齐云社’了,而他们却不行,可都是官身,咱朝廷可是忌讳官员们结党集社的,这名儿要取得让人毫无戒心才行。
有人提议既然在水云庄结社,不如就叫水云社好了,不过这个提议被一致否决了,水云二字虽然也是雅致,可让人一听总觉得才些靡靡的味道,暖昧的很。而且又和李三郎搅到一块了。别让人以为咱们和这龌龊人一样,是专门寻花问柳的了。
还偏是王德显开口了,“小弟来此专为李三郎所说的可以自在翱翔的‘逍遥游’,依小弟看来,莫若叫‘逍遥会’可好?”
话才落音,石小公爷便击节赞道:“好,就是这名儿罢,饱食而遨游,泛若不系之舟。倒合了咱们的身份,只是在下倒才一议。诸君前日都在水云庄与龙翔军一同操演的,顶的是太子效用军的名义,莫如这逍遥会尊太子为首如何?如此一来,却也少了不相干人罗唣,诸君以为可好?”
众人轰然响应,这当然好,有了太子的名义,不但朝廷里那些个御史没话说,就是家里长上怕也是赞成的了。就这么办,反正两位公爷也是太子的亲威,干脆一块做太子的副手好了。见是推了太子为首,高小公爷也不再推辞了。
果然是当过家的。这时候才显着石小公爷的能耐来,三言两语,斩断杀伐,安排的井井有条,高公子稍候回府,央着姑母一块进宫请皇后应允;镇西侯钱公子把咱们这些人名部抄录下来,干脆便按操演的列队顺序。十人为队,设一队正,有事居间联络;德显既然住在水云庄里,与庄内人也是相熟的很,这李三郎是个不擅持家的,德显便劳心为他整顿下,如何便可让人随意出入的,这垂花门以外,皆要有个规矩才行。
等李清当晚回到水云庄,才知道庄内已经不是他当家了,王德显说的很干脆,三郎信得过小弟否?我已叫刘叔会同张管家一块商议去了,如今水云庄也算个小富之家了,哪能一点规矩都没有?垂花门以外,便交与小弟罢!
李清还真不好说什么,想表示不满都不知道从哪里说起,这垂花门之外他一直就没操心过,地球人都知道,这会子也只好认了,开口问道:“如个逍遥会各有职司,可曾安排我李清何事?”
王德显笑道:“这第一桩么,便是赶紧着把新的‘逍遥游’给制出来,否则岂不有名不副实之嫌?二则石公子说了,咱们又不是市井小儿,岂可无歌舞?三郎于此却是极有心得的,因此以后的这等事便是需你费心了。”
成立逍遥会不让李清出头这个很自然毕竟是一班公子哥,几乎都有功名在身的,李清还是一白身,这个他没有意见,可给他安排的活居然是专门安排歌舞,这不是欺负人么?感情认定咱是龌龊人了?逍遥游会做,安排歌舞没门,是在逼急了咱就安排王德显去跳!
早上没人吵他起床,这个不错,快到午时李清才吃了早饭施施然的出了垂花门,有意见是有意见,可毕竟人家那么多人现在住在他的庄上,也算是客人了,总不能他这个主人一直猫着不出面吧。
谁知道他在园子里转了一大圈,别说有谁在等他招呼了,那些客人连一个人影都没见着,找丫鬟问了才知道那些公子哥儿都在后面校场上呢,李清觉得有些奇怪了,大热的天跑校场上干吗?莫非自觉坚持操演?
等到了校场上才明白,敢情蹴鞠呢。
可要好好瞧瞧,还真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之前在秦时楼看谢大娘她们踢过,不过那是表演性质的多,再说一群妹妹围着个球争来争去,也才失体面不是?不过一群大男人也在斯斯文文的蹴鞠,李清就有些看不惯了。
还说足球的发源地是中国呢,别看场上人不少,每边才十六人,也算是斗胜负了,可一点身体对抗都没有,大部分人在场上只是个凑数的角色,事儿基本集中在两边队伍的球头身上了。
场地也不大,比篮球场大不了多少,中间高高立起两根木柱,怕不有三、四丈高,木柱间拉着一个网,网上有一个一米见方的洞,王德显告诉李清,这个叫着‘风流眼’,球头就得把球踢进这洞里,对方如果没接住让球落了地便算得分,假如网那边的对手接住了这球,还不算得分,人家依旧把球踢还给你,若是球头再次把琼踢过洞。无论对方接没接着,都算是得一分了。
规则其实很简单,竞技性也不强,花哨的是在踢球的动作上了,往往一个漂亮的动作出来,连对手也是立时叫好;“德显如何不上场踢球去?莫非与我李清一般的不会么?”李清笑问道。
王德显笑笑,颇有些不屑的味道,咱大宋可是几乎人人都能踢上两脚,女子也不例外。小将军岂能不会,只是他一门心思想去沙场建功立业,对这蹴鞠却是兴趣不大。“这般蹴鞠斯文了些,我却不好。还是拳脚来往尽兴。”王德显说道。
李清直接给他一白眼,贱!敢情你老爷子收拾你不够多啊,想挨打早说啊,咱还有几十军棍记在帐上呢。
见李清来到场边,一班公子哥也是撩逗他上场,你李三郎会弹曲子泡妹妹,踢球怕是不能了罢,几句话一说,李清还不服气了就。踢就踢,咱当年好歹也是校队的,虽然对宋朝蹴鞠的规则不太明了。那日也见谢大娘玩过,不就是颠球么。
李清一站到场上,马上便有人将球传了给他,这可不寻常,一般都是只传给球头的,兴许人家就是想看看李清的身手呢谁知道球往李清身前这么一来,李清也不怠慢,双手一出,便把球抱住了。
场上场外的都在哄笑,李清才不管,抱着个球放眼前先好好瞅瞅,不用想,这年头肯定是正宗的牛皮,双手使劲按按,不行,有些偏软,看来还是内胆材料跟不上,将球转了两圈,果然在不显眼的地方找到个绳结了,肯定是用人吹气的,这会也没高压气筒。
更有好事的接球颠两下马上又传给李清了,还抬手示意要他将球踢过风流眼,李清还正想试试呢,拉开步子,一甩右脚,砰的一声,那球直朝天上飞去了,这下边上全是大眼瞪小眼了,刚才明明见着李清使出了鸳鸯拐,分明也会踢的,怎么这一脚踢的又大失水准了?
一脚把球踢出老远,估计拣球的都费劲,可李清好像丝毫没在意边上的白眼,还自鸣得意起来,没见过吧?这脚叫**,可是咱中国足球最拿手的绝招!
球还没拣来呢,李清已经自顾自的跑到场外和王德显说话去了,一班公子哥那个气啊,敢情你上来就是为了一脚把球踢地远远的?
这可真冤枉李清了,用力踢那么一脚实际是李清想拭试这球禁不禁得起大力的,果然不错,牛皮就是牛皮,绝对不是吹的,而且大力下去,内胆也没破,好手艺,不知啥动物的膀胱这么结实来着,没准憋尿也厉害。
王德显见李清一上去就下来,奇怪地问道:“三郎因何不踢了?适才的鸳鸯拐也有几分地道的,只是最后这一脚力道不对。”
李清摇摇头说道:“这球如此踢法,没劲的很。”李清这是自我解嘲呢,咱后世的足球也不是这样踢法啊,眼见着人家在场上翻飞,姿势百出,自己说实话就会一招鸳鸯拐,这还是踢毽子学会的,再踢下去,可要出乖现丑了。
李清随口答道:“踢法多了,随便换几种也比这个有趣,这个应该是小姑娘玩的玩意,李清才看不上眼呢。”
王德显这下来兴趣,一把抓住李清,“还有别种玩法?三郎快快说来,最好是如行军作战一般,闲了这几天,闷也闷死我了。”
这声音不小,把周围几个在边上观看蹴鞠的人全给招来了,一听说李清有新鲜玩意,围土来就要李清快说,李清只不过是随口呢。这下给自己惹事了。你个欠揍的王德显,老想着行军打仗,不知道打仗是要死人的么?嫌不尽兴?要不你一个人群殴我们大家好不?
场边这么一起哄,场内的那些人也不踢了,既然有新鲜玩法,三郎何不快快道来!
既然推辞不了,那就真的好好忽悠了。
将球抓在手里,用手垫垫。牛皮硬,还有些疼,这球论个头还没排球大。比藤球的个头又大了一点,不过按咱大宋蹴鞠的踢法。若论竞技性,还就直接用藤球的规则方便。
“如此先来个斯文些的踢法罢,德显休要心急,便是如行军打仗一般的玩法也有,只是这球不趁手,待我叫人做好后再告之你,今日先试一个玩法可好?”李清笑道。
好,那有不好的,连王德显也是跃跃欲试。
改藤球就简单了。球网都是现成的,李清叫人将网从木柱上取下,重新立起半人多高。先玩个场地不大的,每边三个人。李清根据球网地的长度画了个方形场地,这便开始了罢!
球在任何一方只能颠三下,对于经常蹴鞠的人来说这可是小意思了,颠了几个来回,王德显的有些不耐烦,这样和之前地玩法有区别么?不就是网降低了,李清看在眼里也不动声色,等球到眼前,左脚一抬,右脚一使劲,整个身子腾空而起,想来个倒挂金钩,只是没曾想毕竟是多年没踢球了,这人也飞起来了,腿也甩出去了,不过球没踢着,**重重的摔在地上,脑袋还被网子挂住了。
爬起来很有些灰头灰面的感觉,出奇的倒是没几个人笑他,李清也没好意思去看人家的表情,揉揉**,管他,再来!
可不是什么时候都适合倒挂金钩的,两个来回,王德显牛高马大,先是侧身一个甩腿将球重重的砸在李清这边的草地上,等李清不服气还要继续呢,球刚过去,对面刘衡公子将球高高垫起,眼见着像是要飞过网了,李清赶紧抢步上前,没承想对面王德显背对他高高跃起,一个漂亮的倒挂金钩,将球重重的砸在李清脸上!
我#¥%……&*!我再#¥%……&*!
气愤啊,此仇不报非君子!
李清还正准备除去外面的长袍也好踢一场呢,人家吏部尚书的公子三下两下就把李清推到场外了,“不是三郎言到尚有许步玩法奈何球不趁手么,赶紧叫人做去,这仇待某家为你报了!”
你们这群杀干刀的,过河拆桥、上房抽梯、卸磨杀驴、恩将仇报、天打五雷轰的没良心的王八蛋,不和你们玩了!
被人轰走的感觉的确不大好,何况还是才踢上几脚自己也来瘾的时候,本为主人又好像没法和人计较,李清只好憋气的回去,一路上把成语好好温习了一遍。
“三郎为何事着恼,莫非昨日王相为楚云馆之事怪责于你么?”见李清才出门也没多久便气鼓鼓的回来,若英忙笑着迎上来,昨天回来李清的脸色是有些不大开颜,可不是王钦若说了他什么,甭管是不是奸臣的,这一个熟悉的人眼见着病入膏肓,命不长久,心里怎么都有些不忍,何况王钦若在李清眼里并不讨厌,不说和晏殊比,至少比钱惟演那老小子要顺眼的多了。
可若英的问话还真没法回答,总不能人说因为人家不跟我玩而生气不?尽管的确有些委屈,“若英,那蹴鞠的球儿你可会做?”李清岔开话题问道。
若英一听,红着脸难为情的摇摇头,咱这大宋即便大户人家的女子,妇工也是必修课的,若英的女红的确不差,可在水云庄前些年大部分心思都在学琴唱曲上了,这蹴鞠的球儿还真没做过。
不会做便不会做好了,脸红干什么?李清奇怪的看着若英,若英扭捏的说道:“若英不会,不过云姐姐却是做得极好,待下回她来庄上,若英央她教我再做可好?”
对了,记得谢大娘说过的,秦时楼的球就是云三娘做的,只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人家才有空来水云庄呢,这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若英怕是有段时间没回秦时楼了罢,想不想回去看看?莫若现而咱们就去秦时楼罢,这庄里随他们折腾去!”李清说道,可不是么,咱当家的地方只剩垂花门里面了。
若英见李清要带他回秦时楼,又是欣喜又是惶恐的,什么叫有段时间没回啊,自嫁了李清之后就再没回去过,如个脱了籍也算良家女子了啊,再进那地方合适么?
李清才懒得管呢,有什么不合适的,要是一进那地方就算坏人,天下男人还有几个是好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