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郎,丁相爷前来,可是有甚不好之事,以至这般忧虑?”若英放下手中的针线,走到李清身边轻声问道。
李清坐在房里已是发了半天呆了,听到若英问他,握着若英的手轻轻摇了摇头,“若是心中烦闷,不妨出去走走,散散心可好?”若英蹲下身,双手握着李清的手,仰着头,眼神里带着几分担忧的看着李清。
“若英放心,并没有什么不好之事。”李清抽出手,为若英理了理额前的刘海,若英一笑,顺势将脸贴在李清的手掌上;李清还就是因为静不下心来,所以才跑到若英边上坐着。
小若凤坐在窗前,提着毛笔正在临帖,见小两口甜蜜着呢,偷偷的扫了眼过来,还正对上李清的眼睛,他赶紧把头转过去,只是嘴角带了些笑意。
李清还就是坐在若英边上觉得安心,尽管若英并不能为他分担什么,若英话不多,一般也极少问李清与外人交际的事情,否则这么久以来,李清那些诸般不合常人的生活小细节,要是解释起来,李清的头要变大二倍了。
她只是在李清渴的时候递上了茶,冷的时候添上了衣,就是李清缠着她胡闹,只要不太过分,也是尽管迁就,开心的时候一起笑,李清愁的时候将脸贴过去,一双澄澈的眼睛总是笑笑的看着李清,因为这是她的相公、她的夫君、她的良人,万事儿都有他的。
不是什么事情都一定要交流的,只要知道人家陪着你一起,为你担忧就好了,望着这双眼睛,李清渴不忍心将那些烦人的事情说给她听,也许是自己想多了呢?李清笑道:“若凤现在读些什么书呢。”
“妾身也是教他认几个字罢了,在延州受苦,学业耽搁了,可妾身不忍心拘得紧了。横竖日子长着呢,三郎可觉着要为若凤请个先生?”若英说道。
请先生?免了,李清倒觉得若英现在这样挺好,练练字就好。才是个十岁的孩子,而且在李清的脑子里,他也没当那些圣人之言是多大的学问。循天道明天理的做人,还不如凭着良心做人来地实在,李清笑着摇摇头。
“只是三郎抽空儿也和若凤说说可好,他不愿意学这些呢,可将来总也要个谋生处事之道啊。”若英摇着李清的手轻声说道。
看来做姐姐的还真是偏心些,你家相公不是也不务正业么?怎么不见你劝劝?李清一笑,招手叫若凤过来,“若凤。听你姐姐言道你不愿学圣人之言。却是为何?”
听得姐姐告自己状呢,若凤到底是个小孩,站在李清面前有些扭捏,过了会,并没回答李清的问话。而是问道:“张管家说你在延州杀了几万党项人,可是真地?”
*,这死老头。吹得还没边了,不管在延州还是在庄里,李清可早就吩咐过安小哥何慕容一祯他们,在若凤面前,尽量都不要提起延州或者关于党项人的任何事情,就怕若凤听到又勾起伤心往事呢,倒忘了叮嘱这老管家了。
估计张管家也是听他那个赶大车的亲戚吹地,可你也别吹成几万人啊,李清和若英都笑了,若英赶紧说道:“休要信张管家胡言的,哪来那么多。”回头瞧着李清一笑,想起延州天宇山的那场大战,想起李清骑在马上驰骋的样子,却是痴了。
若凤一见他姐姐的样子,两只眼睛也发亮的看着李清,李清可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不过偷偷摸摸的射上几箭罢了,一把揽过若凤,笑道:“你别听张管家瞎吹,倒是你姐姐,不但亲手杀了几个党项人,还在兵危之际,毅然不退挽救败局,否则怕是我等早做异乡之鬼了,更不可能吧你救出来了。”
若英听李清这么赞她,更是羞红了脸,嗔道:“还说张管家满嘴胡言,三郎也跟上起哄了,哪有此事。”
李清歪着头笑道:“风雨楼上众将向你敬酒,可是假的不成?”
恩,不过,若凤就这么看着她,让她一直脸红这才好,好看。
若凤在李清怀里说道:“哥,我不想学文,我想学武。”
原来是想学武,该死地老管家,瞎吹个什么,小孩子哪会不被这个吸引地,李清小时候的理想也是做个军人呢,挎着把木头枪整天乱跑,可在咱这大宋做个武将没前途啊,而且日后何西夏人开仗,几乎就没赢过。
当然道理可不能这么和小孩子说,既然作为你哥,等等,若凤叫我什么?李清猛的盯着若凤看,若英在一旁早已听见了,两眼已是发红,若凤却是未曾醒悟,见李清盯着他,又说了声:“哥,你教我武艺吧。”
这可若凤第一次叫他,李清搂紧了若凤,要得到一个孩子的承认可不容易,他这一声哥,也就是接受了你是他的亲人,李清何若英交换了个欣慰地眼神,不过做人家哥哥,就得负责任才行了,就李清这三脚猫功夫,也去教人?
只是学武李清也不介意的,一技在身,总有用得着的时候,李清笑道:“我是不成地,可别信张管家瞎吹,待过些时候,再为你寻个有本事的师傅才好,哥知道你恨党项人,想上阵杀敌,可为将者得有文韬武略才行,还是听你姐的话,先去练字是正经。”
听得李清答应他让他学武呢,若凤爽快的恩了一声,跑到窗前继续练他的毛笔字去了;若英依过来说道:“三郎怎地不帮我劝劝,反是应承了他?”
李清笑笑,“不妨事的,想上杀场怕是机会不大,可有艺在身,日后扬威宏毅寺却也是好的。”咱在宏毅寺打陈才子,不就是挂了抢妹妹的名头么,若凤以后抢妹妹抢不过人家,那怎么行,这可是大事。
若英红着脸掐了李清一把,瞧这小丫头眼角带着几分媚态的。李清忍不住一把搂住若英的腰,若英赶紧挣脱开来,小声的叱道:“若凤在跟前呢,三郎可要收敛些。”
对对。教坏小孩子不好的,咱们找个没人的地方去。
云收雨住。
若英趴在李清身上幽幽的问道:“为何三郎行事总与别人不同呢?”
有什么不同,谁说夫妻欢好就一定得黑灯瞎火!什么都看不见少了多少乐趣啊。李清笑道:“同于不同暂且不论,若英却是觉得好是不好呢?”
瞧着李清嘴边地一缕坏笑,想起自己刚才的癫狂劲,若英恨恨的擂了李清的胸口一拳,然后羞得钻到李清怀里不肯露面了。
这话可也是劝自己呢,知道我抱老婆跳舞又怎么了?想那么多干什么,爱说说去,我还就爱大白天干那事。又不是和你家老婆偷情。
什么事情相通了就好。别去瞎猜谁谁谁向外面通风报信,谁谁谁有什么不可告人地目的,省得看谁都不顺眼,当然,身体上愉悦也是很大关系。后世好多专家都说了,鱼水之欢有利于身心健康。
所以李清很是精神抖擞,只是他一宣布太子以后要常上咱们庄来了。结果第一个蹦起来的就是张管家,显示着人家老头地神经反应速度何弹跳能力绝对要好过李清,丝毫不顾李清冷冷的仇视他的眼神,大声吼这要进行水云庄的重建工程,幸好那几座楼还没修完,赶紧扒了起个再高的去。
娘的,敢情才收了十万贯烧的,谁说败家的只是小辈,老爷们败起来更快!李清不得不提高了声调叫他坐好,再乱嚷嚷就赶出去何狗儿作伴了。
李清地第一句问话就让张管家安静了,其实不但他,连安小哥和若英都是奇怪地看着李清,因为李清问道:“咱们庄现在有多大了。”
张管家那个心潮澎湃啊,以前追着向庄主汇报工作,这懒公子不是打瞌睡就是打发他去找若英,今天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这可是老人家的表现机会,呕心沥血费尽心力啊,还不包括在外瞎吹咱庄主是神仙在内。
“水云庄因为是从个京官手里接过来的,因此良田本就不多,谢大娘购得又是卖了不少田,因此转到公子名下时,只有良田五十亩,内外院相合占地二十亩,现今却有良田七百余亩,外院已超过五十亩。”张管家高声报道。
七百亩?记得后世里可是人均不到一亩的,哪来这么多?咱不成大地主了?本来见李清吃惊的样子张管家很是得意,一副劳苦功高地样子,可听李清说自己是大地主,张管家又有些焉了。
“公子,若与其他庄子比,咱庄还是算小的,人丁稀少。”张管家低声道。
这李清可奇怪了,人丁少赶紧雇人啊,七百亩地没有人种怎么办?留着长草?
“按日前地田地数目,这人力已经是够了的,无须雇人了。”安小哥一边帮腔道。
人都够了,怎么还会人丁稀少,这也是李清这甩手掌柜做的太舒服了,连若英都在一边捂嘴笑。张管家说的没错,百来人的庄子的确不算大的,连张管家出身之地的张家庄都有千多号人,而且人家庄主只是个乡绅而已,远远没有李清这么大名头。
一个人种三十亩地,扯淡!当李清没干过农活么!
想当年因为他太顽皮,家里实在管教不到了,李清老妈一狠心便把李清送到山沟沟里去念书,那地方可苦的很,连日光灯管都不常见,农忙时学校就放假,让学生回家帮着干活,李清闲得无事也凑趣去帮忙,大毒日头晒着,李清折腾了一下午,割水稻也不到一分地,惹得同学老爸取笑他还比不上七岁的小孩,可李清已经觉得是累死了。
一个人三十亩,忙的过来不?
张管家笑道:“前些年怕还有闲暇的,祥符年间官府推行占城稻后就显得有些局促,只是家人也搭帮手儿,也是对付得下来。只是公子平素不问此等事,今日如何有兴致了。”
李清脸有些发红,名义上这还是自己的家产呢,结果丁相爷问他如今这庄子有多大了。他支支啊啊的半天答不上来,惹得丁谓一阵好笑,因此才想摸摸底。省得下次还被人嘲笑,张管家不明白,以为李清是想在太子面前争个脸呢,省得叫太子看轻了去,忙笑道:“公子,如今周边这良田尽有所属,就是高价买也无处寻去,附近只有些坡地山地。买来也是无益。惟今之计,只有在这庄子里面下功夫了,还是多起楼台亭阁为好。”
起那么多楼干什么?太子也就是来玩玩,又不是住咱们家,要看亭台楼榭。再怎么弄还能比得过皇宫去?听丁谓的意思,太子还就是想过来偷偷闲而已,也是。整天子曰诗云的,连李清都觉得闷,何况个孩子。
还是要在有趣上下功夫才行,最好不怎么花钱,比如狗儿玩泥巴就便宜的。
要是有迪斯尼乐园就好了,那么多玩地还怕笑太子不乐翻天?不过要是有的话,怕也轮不上咱带他玩了,按照皇权之上的规矩,估计第一个就得起到皇宫里去;唉,太子还太小,勾栏瓦肆都不大合适,否则咱陪着天天上秦楼楚馆,就凭李三的名头,还怕姑娘们不奉承么?哼,还吃白食,前都不付,这样三年二载下来,太子不和我李清好得穿一条裤衩才怪呢。
别说皇宫里妹妹也多,哪比得上咱秦楼楚馆地姑娘们有风情,否则以后的宋徽宗也不会经常半夜钻地道私会李师师了;只是这个计划还得过几年,等太子明白事理,知道男人和女人有啥不一样再说罢。
没有迪斯尼乐园,咱起反而行不?不过想想又放弃了,什么动力设施都没有,又有什么可玩的,记得乐园里招牌菜可都是过山车啊、云霄飞车什么地,这可不是李清觉得能在大宋弄得出来的。
也不用去问其他人意见了,估计都帮不上忙,安小哥肯定还会说玩泥巴,张管家也许觉得对着人家吹牛有意思,若英么,嘿嘿,应该是觉得闺房之乐罢,当然她肯定不会承认的,咱是她老公,代她承认好了。
至于张管家提议的大建楼台,当然是否定了,咱有钱也不能乱花,还好这老张头没到后世去当官,否则肯定是个大搞形象工程的角色;安小哥告诉李清,已经收到口信,延州送过来的马这两日就会到庄上,原是没什么好操心的,马棚用具都齐全的,只是少了慕容一祯何那帮兄弟们,这人手上就显得很不足了。
对了,也不知道慕容一祯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地,要不李清明日去找找陈全,再借他几十个兵丁使使?安小哥问李清,“公子不是筹划一直在延州买马么?这也是个划算地营生,庄上人手不足的,借兵丁使用也不是个长久之道,不如便找些人进庄,做个长久打算如何?”
说的也是,这兵丁虽然不用花什么钱,可说走就走了,一时急起来又上哪里找人去?李清问道:“小哥可是有谋划么?京城之中寻这善喂马的,却也不是那么容易罢。”
来bsp;安小哥还有些局促的,扭捏了一下,起身行礼道:“不瞒公子,自小地进庄之后,日用颇丰,京中些旧时兄弟称羡不已,俱让小的托言,要是有甚好营生也为他们寻上一个,也有好些粗通饲马之道,因此小的斗胆请公子行个方便地。”
原来是那些帮闲的,就是与若英婚礼的那一晚,李清心里也觉得欠了些人情,既然庄里缺人,请谁不是请呢,只是李清叮嘱安小哥道:“庄上本就是秦时楼的产业,因此小丫头们怕是要长久在此习艺,小哥可要稳妥些,那些鸡鸣狗盗之辈,可不要招惹进来才好。”
安小哥忙应承道:“公子放心,不知根底的小的一定不会招他们进庄,若是出什么事情,小的原一力承担。”
回到房里,若英问李清呢,“三郎今日竟是为何事烦忧,怎的听了半日,若英还是不明,难不成就是太子要来么?这可是喜事啊。”
不错,的确是喜事,可这世上往往喜和忧是一起来的,太子是什么人?多少人朝思暮想的想巴结上呢,就是想要散心,那高公爷、石公爷的庄子不比李清的大得多?何况他们还算是皇亲国戚,不比我李清要亲近?
若英倒是浑不在意的笑道:“怕还真是三郎多心,许是就因为三郎无根无基的更让人放心些,既然娘娘都应允了太子,怕是早已筹划好了的,否则也不会让丁相先来通知三郎的,相公还请宽心才是。”
是啊,没想到若英这小丫头想得比李清还明白的,丁谓是什么人?通知李清一声随便派个宫里的宦官就好,还怕李清不诚惶诚恐接待?怕是丁谓现在已经在娘娘面前回报今日的所见所闻了,人家可是掌实权的皇后,自然会有安排的,看来咱真是庸人自扰了。
丁老头会不会说我教他跳舞的事情呢?估计不会罢,要是把搂我腰的事情说出去,哼!老子可跟他没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