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很在意赛马输赢的,除了李清之外,怕只有王小将军一人了,当然李清其实是为了卖马,而王小将军是为了赌气,李清站在土台边上大摇其头,估计王德显今天还要憋一肚子气回去了。
要想马跑得快,这骑师是要身轻体捷的,马的负重不大才能发挥出速度和耐力,王德显自己一百七八的份量,幸好是高头大马,否则李清要担心别把马给压趴了,这能跑的起来?
至于其他人,就更不在话下了,那班公子哥显然是把这次的赛马当成一次春游了,除了石小公爷和李清之外,都是亲身上阵。还亏得妙玄天天和慕容一祯算计,说是京城里能人也多,没准谁家府上就有精通马术的,可能是这些人?
瞧那不知道是谁家的大少爷,披着大大的斗篷,在马上耀武扬威的拉风的很,可一会跑起来,这斗篷不是拉风是招风了;王六公子的装束就更好玩了,居然是一身文士装,李清心里窃笑,穿着没裆的裤子骑在马上,一会颠簸起来,完了,搞不好男人的命根子都得磨破皮的。
石小公爷一旁见李清脸上的笑容很有些不屑的意思,也是笑问道:“三郎好似以为稳操胜券了么?莫非京城中的良马真比不过你的乞颜马?”
要论马,李清还真不敢说,和禁军里的马比,当然是自己买的要好上许多,可要和各府里的马比,未必这蒙古马真的就强。不过赛马可不是单比马的优劣,这骑的人不行,再好的马也白搭。
李清笑道:“石公爷莫急,稍待便知。”
石小公爷看了看在山下准备的那些人,回头对李清说道:“三郎可愿搏上一搏?我道今日夺魁者,必不是三郎的马。”
这个才像话,赛马么,不赌上些彩头还有什么意思?李清问道:“便如石公爷所愿。只是李清家底儿小,若是输了,怕是付不起石公爷彩头。”
石小公爷哈哈笑道:“不妨,若是一会三郎输了,是需应承我一件事儿就好,倘若三郎的马夺魁,我便将新得的几个江南歌伎送与你如何?”
晕死,一开口就是送人,这要是输了,还真不知道要答应一件什么事情。不过李清心里还真有些不服气了。在山上也看了那些公子哥们,不像有谁是身怀绝技的样子啊?赌就赌,又不是要钱。我李清能有什么好输的?
李清也笑道:“石公爷有命,便请吩咐就是,如何还需输赢来定?
只是清还真就想看看到底谁能夺魁的。”
石小公爷摆摆手道:“便如此言,且看胜负如何。”
两人所在这座山其实并不算高,也就个五、六十米,只是山前有一个诺大的草坪,有三、四个足球场大,马上要开始的短途赛马就在这草坪上举行了。草坪的那一头远远的立了个旗杆,这草坪大是大,可要拿来跑马就显得不怎么够了。所以比赛的这些人要绕着旗杆转一圈,然后再折回来,先到者为胜。
草坪的四周已经挤满了围观的人群,公子哥儿几乎全部报名参加了这短途赛马,所以山上面除了他们带来的随从家眷,几乎就没别人,这样好,李清可以安静不受干扰的观看比赛情况了。
不过参加的人还是太多了,就这么一眼看去。差不多有上百匹马一字排开,马上众公子们都是摩拳擦掌准备一显身手,众人前面扯着根红绸,想来就是起跑线了。
两个人在这正看呢,一时山下红旗招展,这是通知石小公爷一切准备妥当了,石小公爷向李清说道:“三郎,这便开始了罢。”
李清笑道:“旦听石公爷安排就是。”
石小公爷向后一挥手,一支响箭射向天空。
这尖锐的镝哨一起,红绸往下一落,只听得众人都是大声吆喝,催马前行,这一百余骑都是冲着旗杆跑了过去,山上彩棚里的人听见鸣镝都跑出来观看,那些女眷不方便抛头露面的,也是在彩棚的门口探头往外看,只是山脚处有些低矮的灌木丛,看得有些不大真切。
本来这土台堆起来,就是让主事的人在上面坐着的,只是因为太子的前来,人家都在彩棚里坐着,谁敢跑到土台上去?规矩还是要讲的,连李清和石小公爷都在土台边站着,没往上面站。两个人站这边还有一点好,清静,一边看还一边可以交流。
李清一边看一边摇头,这可不是抱怨妙玄他们安排的不妥当,实在是没想到最后来参加的人有这么多,这可不是什么正式比赛,也没交报名费的那一套。想来就可以来,只要你有那么点身份,刚才李清就看见石小公爷请来的客人里面,有人一时兴起,牵着马便加入进去比赛了。
在山上只见草坪里马蹄翻飞,与其说是声势浩大,不如说是群魔乱舞,还没跑多远,这阵势就乱了,本来大家都是一字排开的,起跑的时候还没什么,可远处只有一个旗杆啊,大家都冲着旗杆去,慢慢的便挤成了一堆,除了跑最前面几个没怎么受干扰外,后面的基本上都跑不开。
这行程还没到一半呢,你推我攘的,已经有七、八个人从马上掉了下来,幸好马速都不怎么快,又是春天,草也在疯长,摔下马的在地上滚几下还都爬了起来,这一有人掉下马,边上围观的人群便笑开了。
这会石小公爷也看出不妥来了,也是笑着摇头。跑马哪能这样跑?
澳门的赛马场比这草坪大得多,一次还只跑十来匹马呢,这里倒好。上百匹马一起窜,能不乱么?
这马队到了旗杆那就更是乱成一锅粥。前面的几匹马绕过旗杆,正往回跑呢,迎头便撞上后面蜂拥而至的马群,好家伙,除了少数几个马术精良、闪躲及时的,其他人基本上全撞在一起了,跑在后面的刚闪开前面的几匹马,绕过旗杆,马上又和跟在自己后面的人撞到一块了。
一时间山上山下,哗的一声哄笑四起。李清在土台边上笑的直打跌。石小公爷没想到见着这么个混乱局面,本来还是面有愠色的,后面见摔倒的人太多了,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旗杆处已经是滚成一团了,几个跑在前面的已经到了终点,一半多的人还在地上没爬起来呢。更有位仁兄摔下马后,马爬起来在前面跑,他在后面撒着脚丫子的追,最关键的是那马跑的方向还不对,其他的马绕过了旗杆便往回跑,可他那匹马越过了旗杆还一个劲的往前冲,那位仁兄在后面也是紧追不放,眼见着孤零零的一人一马,越跑越远了。
本来李清还担心要是大家一齐冲过终点,也分不出谁先谁后,这下不用操心了,李清依稀见着慕容一祯也在前面,究竟跑第几现在谁还操心?没见草坪里鞋都有十几只么?腥红的斗篷现在还在草坪上摆着呢。
稀稀拉拉、三三两两地,总算是摔下马的基本上都跑过了终点,山脚下现在乱成一团,零星还有几声叫骂,这一个高声恕吼你怎么撞了我。那一个大声叫道是你应该闪开的!
李清和石小公爷也是相视而笑,两个人一起摇头。李清已经笑得说不出话来了,看来宏毅寺又有生意了,过了好一阵子,李清才忍住了笑,一个劲的喘气。安小哥从山下跑上来,对着李清和石小公爷两人正要说话呢,轰天般的笑声又响起来了。
李清赶紧往山下看去,才看那么一眼,捂着肚子蹲了下去,简直笑死个人,原来是追马的那位仁兄回来了,之前离的远,看不真切,这会子走近了,李清看明白了,认识,不就是王六公子王乾元么,只见他帽子也没了,头发也乱了,脸上一脸的泥,估计用袖子擦过,合着汗水混在一起,整个一迷彩色了。
连之前吵架的也不吵了,都是笑成一团,可怜的王六公子,一瘸一拐的走过来,看来他的宝马是一骑脱尘、远扬而去了;还有可怜的,就是这山上的鸟,被这哄笑声吓得满天乱飞。
安小哥赶紧跑过来扶起李清,强忍住了笑,对李清说道:“公子,跑在最前面的可不是咱们的马,不过也有好几个在前面呢。”
李清摇摇手,勉力说道:“罢了罢了,谁赢谁输都由他,我可要坐下歇会了。”
石小公爷也是喘气说道:“三郎,权且休整片刻,这后续的比赛还是暂缓的好。”
彩棚里也是欢声一片,西施捧心固然很美,可再怎么美都不如笑容看起来心里舒坦,人家周幽王为搏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想来烽火台下的众诸侯样子肯定也是狼狈,没准就有掉下马的。
可王六公子就不同凡响了点,搏得这么多美人一笑,不过是掉了帽子,比周幽王掉江山的手法强哪去了。
张先和刘胖这两风流坏种很不地道,姑娘们笑起来也是香唇微启、娇面初开的,怎么看怎么一个赏心悦目,见到李清进彩棚,张先一只手指着李清,一只手揉着肚子,半天说不出一句话,刘胖就更出格了,整个人歪坐在地上,喘几口气哈一声,喘几口气哈一声。这副可怜劲,就像掉进热水的蛤蟆。
还是云三娘好,见了李清赶紧让出座来,李清也没客气,坐在椅子上直揉肚子,若英这小蹄子很不像话,都不知道先得来照顾自己相公,兀自与谢大娘笑成一团。酣慨等缓了口气上来,李清才问安小哥刚才究竟是谁得了第一,还有咱们的马都跑得怎么样了?
安小哥笑道:“这拔了头筹的,是太子的马。只是骑马的人小的没看清楚,慕容公子和土根也跑在前边。”
跑第一的居然是太子的马,还是人家皇家有好东西啊,李清问道:
“那王德显王小将军呢?”
安小哥回道:“反正跑在前面的没他,究竟是第几,后面情况太乱,小的没看仔细。”
正说着呢,王德显还就进来了。脸上也满是笑容,要是寻常有人撞了他的马头,非上宏毅寺好好说理不可,何况人家是憋了一肚子气想要拿个彩头呢,刘叔不说了,这几天一直在训练不止。一开跑,王小将军绝对是冲在前面的,慕容一祯紧紧追在他后面,王德显一来不想让慕容一祯追上他,再说前面还有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跑在他前面。赢慕容一祯算什么,他王德显就是冲着拿第一来的。
其实王小将军的马术的确是不错的,到旗杆处微微一带马,划了个漂亮的弧线便绕过旗杆。可一往回跑就坏了,也是他心急,前面还有人呢,一个劲的加鞭催马。跑在前面的人见势头不好,拨马绕开了马群,王小将军觉得这可是追上去的好机会,仗着骑术高超,催马直杀过去。
这玩意就像开车一样,你水平高又乍地?你保证你不撞人,但你能保证人家不撞你么?何况参加赛马的很多人都是些公子哥儿。一见对面有马冲过来,一时慌了手脚,到处乱跑开了,也不知道怎么个闪躲,这年头也有没有*右闪避的规矩啊,王德显连闪过三人,这第四到底没闪过,结结实实的和人家撞在了一起。
看来骑马和开车都一样,太快了总是有麻烦。
本来马儿迎头撞上。大家都是勒了马,撞在一块也没什么大伤害,毕竟可不是两军交战,可坏就坏在王德显的马速快了些,所以摔得也比别人重,半天没爬起来,这一起来不由得火冒三丈,掳起袖子想和人家讲理。
可人家更气的,见你冲过来,我可是勒了马的,你倒好,还加鞭催马,敢情你以为我纸糊的?
唧唧歪歪地跑回终点,见围观的人都拿自己当笑话了,心里也都是有气,天可怜见咱们王六公子火爆登场,一时风头无量,大家一起在笑话他一个人去了,这输不输赢不赢的,也就都没放在心上了。
所以王德显回来彩棚心情也很好,李清笑眯眯问他摔着了没,他只是笑着摇摇头,狠劲地喝了两杯酒,对边上的慕容一祯说道:“下次找个机会,咱们一对一的来。”
慕容一祯笑道:“王将军有命,在下敢不奉陪。”
对了,大家都开心着呢,人家王六公子怎么办?成了所有人的笑话,估计就他一人特郁闷呢,丝毫不知道为今天的和谐场面,他立了多大的功。李清招手叫安小哥过来:“小哥,你去寻那王六公子,要是不情愿过来也不必勉强,将咱们的一匹马给他。”
安小哥答应一声,转身出了彩棚。
此时妙玄也进了来,不过他没像众人那般兴高采烈,看见李清的时候脸上还有些羞愧,以为李清会责怪他筹措不当安排不周的,低声对李清说道:“公子,还是贫道事前安排不周,以至于今日……”
李清哪有心情去责难他的?开心比什么都好,没见大家都乐着么。至于闹个大笑话,这可与妙玄无关的,那么多的非专业人士,还有好多是临时参加的,出点茬子也是正常,李清一摆手对妙玄说道:“无须介意的,来来,道长,且来喝酒。”
这人和人的相交,还真的说不清个缘由,王德显校场之上,一个照面便把慕容一祯摔下马;宏毅寺前,慕容一祯又撂王德显几跟斗,不过这两人倒是很有些互相欣赏的味道,这会子你一杯我一杯,言谈还甚是投契了。
只听王德显问道:“不知这最后夺魁的可是那位好汉。”
慕容一祯笑道:“依在下看来,跑在前面的,可算不得是好汉。”
李清听了都一楞,慕容一祯这话说的,也太不厚道了,虽然比赛的过程有些混乱,可人家毕竟是躲闪过去了,这也是本事,如何说人家不是好汉?莫非心里不服?慕容一祯按说不是这么小家子气的人啊?
只听慕容一祯又说道:“若是在下不曾看错,今日夺魁的,应是一位姑娘。”
是个女的?不能啊,就是太子的人,身怀绝技的话也应该是个宦官之类的,这大内中有高手李清在武侠小说里是见多了的,怎么是个女的?
莫非咱大宋也有像娜仁托娅之类的女中豪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