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齐惊讶地看着走向人群之外的常乐。
这个外乡人只不过是个过路客,他又能为这个村子做些什么?
老者打量常乐,没有感应到半点神火气息,眼中越发透出轻蔑。
“怎么,你要来跟我们说说山贼的事?”他沉声问。
常乐来到人群之前,摇了摇头。
“那站出来做什么?找死吗!?”一个大汉持剑厉喝。
剑锋直指常乐,常乐面不改色。
他甚至没有看那位大汉。
他的目光,只在那年轻男子脸上,正与对方的目光撞在一起。
“我大夏江湖除神武门外,最强的便算是四大派——剑星派、神机派、画神派,以及天英派。”常乐说,“这四派到底如何,我没怎么闯荡过江湖,不大清楚。但今日见到天英派的行事——若你们真的是天英派门下的话——便有些令人失望了。”
“你说什么?好大胆子!”持剑大汉厉喝。
年轻公子一抬手,那大汉便并没有动。
“你对江湖似是很有些了解。”年轻公子冷冷地说,“若说你这样的人只是个乡下农夫,怕没人信。”
“我不是本地人,是过客。”常乐说,“村里人好心,留我借宿一夜而已。”
“急着解释,好让我们放你走?”老者冷笑。
“不。”常乐摇头。“感念借宿之恩,遇不平事时,便出来替他们说几句话而已。”
“你算什么东西,也敢出来管闲事?”老者一脸不屑。
“江湖好汉总有名——你又怎么称呼?”常乐冷眼看着他,问道。
老者冷哼,神态轻蔑至极。
“我叫左宣红。”年轻女子忍不住说,“这是家兄妹左宣楠,这位是本派传功堂劳长老。”
“老夫劳旬舟。”老者冷冷说道。“你若对江湖事真有了解,当知老夫名号。”
“劳旬舟?”常乐摇头,“没听过。”
老者目光瞬间一寒,心中动怒。
“若说诸位是在以强凌弱,那么我无话可说。但诸位既然说是在行侠仗义,为民除害,我便要说几句了。”常乐说,“别说江湖门派,便是朝廷官员至此,也不能不问青红皂白,毫无证据地随意杀人。就算此地真有山贼,就算本村村民与山贼真有某种微妙的关系,有大夏律在,却容不得别人动私刑。你们此时这种做法,却比山贼可恶百倍。”
“你真的是在找死。”年轻男子左宣楠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眼神到处,那位持剑大汉狞笑向前,一剑向着常乐颈间斩去。
“不可!”左宣红吓得惊叫起来。
常乐静立不动。
那剑到了常乐颈边,倏然停下,锋利的剑刃轻轻触着常乐的皮肤,再向前一点点,便会真的割在皮肤上。
大汉本以为常乐会吓得缩起脖子,不想常乐凝立如山,不为所动,不由略吃了一惊,随即又羞又恼,猛地将剑收回,便要再度全力斩出。
“慢!”左宣红惊魂未定,厉喝一声,“不可随意杀人!”
她转向左宣楠,皱眉道:“哥,他说的话有道理。便算这些村民真与山贼有什么关系,我们也不能随意杀人。”
“妇人之见!”左宣楠冷哼一声。
劳旬舟盯着常乐,心中却不免疑惑:这小子是天生胆大,还是深藏不露?
他仔细地打量常乐,依然感应不到其身上有什么神火力量,因此断定这不过是个普通的弱民。
但越是如此,他便越觉得奇怪。
小齐爹却被先前一剑吓得不轻,此时忍不住叫道:“你们放了他吧,他只不过是个过路的,与这事没关系。”
“如此说来,你们却与‘这事’有关系了?”劳旬舟冷笑着望向他。
“你们这些恶人,想要杀人放火,直说便好,却平白诬蔑我们私通山贼,是何道理?”小齐爹不知说什么好,便大叫着挣扎起来。
“嘴真硬。”劳旬舟哼了一声,“我倒要看看你的骨头是不是也一样硬!”
一张手,一道道青焰在掌间起舞,便要向着小齐爹砸去。
“你若出手,便会死。”
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于人群中,人们惊讶地转过头,看到一个高大的布衣男子,正分开众人,缓步向前。
两个漂亮的姑娘跟在他身后,面对如狼似虎的一群江湖汉子,面无惧色。
蒋里自人群中缓缓走出,袖中青焰匕首隐约闪动光芒。
劳旬舟看到了那点点光芒,但却感应不到蒋里身上的火力,一时间不由愕然:“你是何人?”
“那不重要。”蒋里摇头,“重要的是——你当知道你是何人。口口声声名门正派,却在此做欺压弱民、诬良为盗的事,你到底是江湖侠士,还是沽名钓誉的真正恶徒?”
村里人惊讶地看着这几个生面孔,有些紧张。
多数人都听家里孩子说起,有四个年轻过路客到村中投宿,已然住到了小齐家。大家听说只是几个年轻人,便没怎么在意。
此时,他们却发现这几个年轻人似乎很不简单。
这是村中之福,还是村中之祸?
蒋里一番话说完,左宣红不由面带愧色,但左宣楠和劳旬舟眼中却只见寒光与杀意。
“天英派行事,不许外人说三道四!”左宣楠冷冷说道。“我们在行正义之事,为民除害,尔等却来阻拦,只说明尔等与那为恶山贼乃是一党!盗匪一党,皆可杀!”
他说这话时,却不免多看了梅欣儿和小草两眼。
“只怕你们没那个本事杀人。”常乐说。
“那便先杀了他,让他们看看!”左宣楠厉喝下令。
持剑大汉大吼一声,再次举剑。
“住手!”左宣红愤怒厉喝,一掠而下,挡在常乐与大汉之间。
“小姐,您让开。”大汉持剑,不敢向前。
“哥!”左宣红冲着左宣楠叫道,“你仔细看看,他们哪里像是歹人?这村子只是座寻常村子,面对这些老幼妇孺,你如何能下得去手?缉拿盗匪自然是要紧之事,但就算这里有盗贼,他们并不骚扰村人,便可看出他们并非大恶。何况先前被他们劫过的那几位,损失不过十之一成,并不伤筋动骨。他们尚不以为意,你又何苦为博名声强出头?出头也罢,又为何不问情由,上来便要杀人?”
“你!?”左宣楠大怒,“你懂什么!大丈夫要建立功业,便不能有妇人之仁!心慈面软,如何能铲得了奸,除得了恶?”
“附近有山贼在,他们却过得这般安逸,只能说明他们便是山贼一党。”劳旬舟说,“小姐,您若不忍,不看便是。此事,交给我们办便好了。”
说着望向蒋里,沉声问:“你以为拿着件青焰火器,便可以狂傲自大?年轻人,你自己却只不过是个弱民!御火者的世界,你并不懂。”
冷笑间,又抬起掌来。
“你试试。”蒋里缓缓举起右手,青焰匕首之上光焰升腾,立时化成三尺长的青光剑刃。
一道无形无质的恐怖剑意瞬间出现,锁定劳旬舟。
劳旬舟瞬间大惊失色,那一掌焰光却不敢轻易打出,而是一挥手,化为一道屏障挡在面前。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惊呼大叫。
“能杀你的人。”蒋里沉声说。
说话间,那恐怖剑意便又提升了一分。
劳旬舟额上显出了冷汗。
对方能使出这般剑意,显然是极强大的御火者,可他费尽了力气,却仍看不透对方实力,这怎么能不令他惊惧?
难道这年轻小子,却是境界在我之上的高手?
他有些惊。
左宣红惊讶地看着蒋里,再回头看看身后常乐。
方才那一剑虽未能试出常乐的实力,但却试出了他的定力。而拥有这样定力的人,会是普通弱民?
常乐看着她,淡淡一笑:“你虽与歹人为伍,但似乎自己却并不是歹人。”
左宣红面色一红:“我哥他只是除恶心切,手段未免便凌厉了些。其实……他也不是坏人。”
“人性善恶这种事,看起来一眼即明,但若放在自己家人身上,便难分辨了许多。”常乐说。
他缓步向前,越过了左宣红。
这一刻里,他已经明白,有蒋里挡住劳旬舟,自己要对付的只是左宣楠一人。
左宣红不是坏人,却是个没什么主意,左右不了大局的普通好人。
村人们惊讶地看着这一幕,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们只是感到奇怪——那凶神恶煞的老者,怎么就竟然会害怕那位拿着把光剑的小哥?
而这位正向前走的英俊年轻人,似乎有能解救整个村子的本事。
他能得救吗?
人们心中忐忑。
常乐向前,越过了左宣红之后,面对的便是那持剑大汉。大汉见常乐面前已无自家小姐阻路,便狞笑一声,一剑向着常乐刺来。
常乐依然向前,对这一剑置之不理。
那不过是寻常钢剑,并不是火器。
不是火器,便不需要挡。
一剑当胸而来,准确地刺在常乐心口,常乐身后的左宣红吓得惊叫一声。
小齐娘搂住小齐,咱是闭上了眼睛不敢去看。
全村人都被吓了一跳。
接下来,又被吓了一跳。
但前者是惊,后者是喜。
常乐脚步不停,继续向前,那持剑大汉便被他顶着不住后退。锋利的钢剑刺在常乐胸口,虽然刺破了衣衫,但却刺不破常乐的皮肉。
“这……”大汉呆住了。
左宣楠目光一寒,不由大惊:“青焰境钢铁之身!?”
劳旬舟打了个哆嗦。
自己面前前这令人看不透的高大男子,怕境界就算不在自己之上,也会与自己相当。
而这时,竟然又多了一个自己看不透的御火者。
那么,那两个姑娘呢?
他看着梅欣儿和小草,从她们脸上看到的是自信与从容。
面对己方如此阵容,她们还能有自信,还能从容?
难道……
劳旬舟汗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