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穿着墨黑的夜行衣,行动迅速而又敏捷的穿梭在这片密林之中,手中的兵器发出闪闪的寒光,随着穿梭的动作而发出破风之声,在这个漆黑而又静谧的地方显得特别的突兀。
穆明舒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脑子转得飞快,思绪也越发清晰。那些人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寻找的目标也十分明确,想来是早有预谋的。
预谋!穆明舒双眸眯起,忽的周身散发着寒气,心里头有个大胆的猜想,沉船之事会不会也有预谋?
如果是的话,那么背后之人可见着实残忍,一船人最少都有几百条人命,倘若无人救,那是不是都要死定了。
兵器撞击之声隐隐传来,穆明舒不用细听便也知晓赵奕衡定然打不过这些人,整整十二个训练有素的杀手,招招快准狠,就算赵奕衡武艺再高强也会落下风。
果不其然,穆明舒并没有等多久,赵奕衡便施展轻功迅速的赶了回来,不发一语将穆明舒扛着就跑,嘴里骂骂咧咧的:“王八龟儿的,真想取老子的命,这么下得手,看老子回去怎么收拾你。”
穆明舒以一个极不舒适的姿势趴在赵奕衡的肩头,她试图动了动,却被赵奕衡恶狠狠的威胁:“别动,一会摔了我可不管你死活。”
这回连本王都没称呼。
穆明舒翻个白眼:“是你连累我行不行,你自个逃就自个逃好了,还扛着我做什么?”
“你以为是本王连累了你?”赵奕衡脚下步子越发快起来,逃跑的方向是他去寻柴火的时候早就探查好的,听闻穆明舒此番说辞,嗤笑一声:“要不是本王牵引着那些人,你以为你能安然无恙,定然要叫那些人先尖后杀。“
穆明舒的脸色“唰”的就白了,她没有再出声顶撞赵奕衡,如果这后头策划的人,与她猜想的是一样的话,那么杀她或者赵奕衡,又或者两个都是刺杀目标,也不是不可能的。
赵奕衡轻笑一声:“怎么?怕了?”
话儿才说完,还不曾等到穆明舒的回答,一支冷箭直直擦过赵奕衡的鬓发钉入前方的一棵树干上,赵奕衡咒骂一声,脚下越发快起来。
本就经了一场水灾,赵奕衡的状态再好也不如平常,又带着穆明舒到底吃力,尽管他死撑着,穆明舒还是发现他越来越慢的步乏。
穆明舒很清楚他们现在的状况,她已经成了一个拖累,那些人又追得紧,再这般下去,两个人迟早都会死在这处叫不出名字的林子里头。
微微思索一番,便道:“你放我下来自己逃吧。”
赵奕衡虽然步子不停,可穆明舒还是觉得他明显一顿,只闻他笑道:“本王自来怜香惜玉,可干不来那种弃美人于不顾的事儿。”
穆明舒忽略他的不正经,问道:“你似乎了解周边地形。”
“方才拾柴禾的时候探查过。”
穆明舒不得不承认,没有赵奕衡的话,她或许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他那样高高在上的一个王爷不仅早就发现了不对劲,还将后路都寻好了,也难怪他前世能成为众多夺位人之中唯一活下来的一个。
“我们必须分头逃,你告诉我怎样走。”
“你此时有力气走路了?”赵奕衡并不应承,反而问道。
穆明舒说:“你将他们引开,我自然逃得掉。”
赵奕衡:“……”
……
穆明舒被挂在一棵大树上,瞧着渐行渐远的十二个黑衣人,心里五味杂陈,他赵奕衡到底是真傻还是假傻?
让他去将那些黑衣人引开,就真的去引开?万一打不过人家,死在人家手里可怎么办?
心里虽然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可只要一想起他那句话,她也就不纠结了,心里越发觉得赵奕衡死了才好。
他说:“本王自来是个心眼小的,要是真死了,你可得给本王守寡才行。”
穆明舒趴在树上良久,直到听不见看不到那些黑衣人的踪影,这才小心翼翼的从树上溜下来,因为太久没走路的缘故,落地之时双脚一软,直直跪了下去,磕得膝盖发麻,半响才有知觉。
她清楚明白此时不是可以矫情的时候,忍着身上各种不适,随着赵奕衡指给他的路摸索着往前走。她身上没有火折子,也不敢起火,摸着黑慢慢走,偶尔被磕着碰着也只能忍着,方才赵奕衡带着她逃跑的时候就见一路上许多白森森的人骨,那时候因有赵奕衡同她一起倒不觉可怕,此时尽管已经怕得微微发抖,可她也只得当看不见继续一路向前。
她明白,如果不走出去,他日这地上的白骨很有可能就有自己。
也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穆明舒只觉得自己快撑不下去的时候,总算看见一丝曙光从不远处折射进来,她弯着腰歇息一会,这才深吸一口气继续往前走。
总算走出这片诡异林子的时候,曙光照在大片大片的芦苇丛里,空气中满是潮湿的味道,穆明舒深吸一口气,还来不及喜悦就听到兵器破空之声,心中暗骂一句:“见鬼”,便迅速下水钻进芦苇丛里藏好。
冰凉的河水刺骨的寒冷,穆明舒忍不住打哆嗦,听着不远处的打斗之声心中暗道:难不成赵奕衡还没死?
她站在水中觉得全身冻得发麻了,那打斗之声这才渐行渐远,不多时竟然消失不见。穆明舒听了一会,确定没声音了,这才慢慢的踩着到胸口的水准备从芦苇丛渡过去,赵奕衡说过,只要渡过那片芦苇丛就彻底离了这片林子。
没有打斗之声,没有说话声,除了偶尔的鸟叫声便只有穆明舒渡水而过的水声,那种静谧的声音让人莫名的感到害怕。
穆明舒心里发毛,却只得慢慢往前走,行的一半突见一群鸟蓦地从芦苇丛里大力的拍着翅膀飞走,发出渗人的尖叫之声。
事出常态必有妖,出于好奇心,穆明舒大着胆子往那个方向走去,可走到那处却也不见有什么奇怪之处。
“明舒……”一声低沉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地方响起,显得十分突兀。
穆明舒吓得一跳,转过头并没有看见有人,还只当自己出现幻听,等再转过身准备往前走时,便见身边飘着一个人,从衣饰看出是个女子,那人许是在水里泡得太久了,全身发白不说还肿得厉害,却又血肉模糊,满身坑坑洼洼,面容也被捣烂得已经看不甚清楚,眼珠子也不知哪儿去了,眼窝处尽是黑红的血迹。
上辈子加这辈子穆明舒都不曾看过这样的画面,这样血肉模糊的样子竟是比那白森森的人骨更加可怕,只一眼穆明舒便面色发白,胃部反酸,惊得大叫一声。
“明舒……”赵奕衡闻声而来,就看见穆明舒惊恐乱叫的模样,再瞧她身边那具已经泡得发白的尸体便知晓到底怎么回事。
他施展轻功迅速到穆明舒跟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迅速带她离开此处。
穆明舒陷入方才那样恐怖的场面无法拔出来,对于赵奕衡突如其来的怀抱更加抗拒,尖叫着对他不是打就是咬,每一下都用了十足的力气。
赵奕衡吃痛,脸色发白的忍着疼痛将穆明舒带到远处,这才安抚的拍着她的背,声音轻柔的说:“明舒,明舒,没事了,只是看花眼了,没事了。”
穆明舒就像着了魔似得,眼里心里,脑子里全是方才那具尸体恐怖的模样,哪里听得进赵奕衡的话,越发尖叫的拍打着赵奕衡,扑在他怀里,如同孩子磨牙般狠狠咬着赵奕衡的肩头。
赵奕衡哄不住发狂的穆明舒,又恐她将好不容易甩掉的黑衣人招来,简直身心疲惫,不得已只得一掌将她劈晕了过去。
一把将她扛在肩头,赵奕衡慢慢的往岸上游去,嘴里念叨着:“明舒啊明舒,真不知道本王上辈子是不是欠你的。”
回答他的是渗人的鸟叫声。
渡过那片芦苇丛,赵奕衡扛着穆明舒小心翼翼的又走了小半天这才隐隐看到炊烟袅袅,喜得他差点将穆明舒给扔了。
那炊烟袅袅之地瞧着近在咫尺,可真要到那处,赵奕衡也着实走了不少路,直觉得双脚都走得没知觉了,这才远远瞧见一个包着花头巾的姑娘坐在篱笆院里头。
“喂,有人吗?救命啊。”赵奕衡此时此刻已经是筋疲力竭了,也不管那姑娘到底是不是杀手,扯着嗓子就喊了这么一句,心想,要真是刺客,只怕也是他的命了。
那坐在篱笆院里头的姑娘只是微微抬了一下头,复又低下头去不知在做什么。
“喂,救命啊,要死人了,救命啊……”赵奕衡又喊了一声,这回他真是没得力气了,连带着同穆明舒两个人双双摔在满是碎石子的路边。
在彻底昏迷过去之前,他看见蓝天白云,斑驳的树影,以及头顶上无数乱飞的小虫子。
口中呢喃:“王八龟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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