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云忙里忙外照顾雪娘,却已经入夜,夜空中玉衡,开阳,摇光三星指示着孟冬时节,却一天不见小凉的影子。
忽然听得少女轻盈的脚步,悄悄扣门:“辜云...辜云!嘘!”
辜云却去开门,见得小凉端着喷香的酒菜,却与辜云道:“辜云,小点声...雪娘姐姐醒了吗?”
辜云摇了摇头,小凉端着酒菜瞧瞧放在桌上,见雪娘睡得安详,微微笑着:“嘿嘿嘿,雪娘姐姐真好看。难怪你和祖大富,诶不说了...”
小凉见辜云愁眉如蹙,不由得劝道:“好啦,辜云!吃些东西吧,我妈常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辜云担心着雪娘,也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
“诶,准备怎么办?辜云,不能让雪娘姐姐再和祖大富在一起了!这样下去,我们能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辈子!你知道吗,那个死胖子真不把雪娘当做人看!”小凉道。
“和离...我昨天同祖大富说了,如果不和离,我就杀了他!”辜云道。
“杀了,雪娘姐姐怕是要伤心了,辜云...我,不是我说,你确定雪娘的心中还有你吗?”小凉忙问,小凉到店里帮工的时候,雪娘因为她是邹普胜的女儿,而且举手投足,气质相似,性子相投,对她很是喜欢引为闺蜜。既然是闺蜜自然要说好多闺阁女儿话语,只是这雪娘言谈举止之间极少触及辜云,十分刻意的回避一样,却总在小凉身边念叨着祖大富的好!对祖大富心心念念的照顾周全,每日祖大富回来之前这雪娘都要烧上一大桌好菜等着他吃,而自己就是吃些难以下咽的菜根等物。
所以小凉担心辜云生怕他一厢情愿,到最后一身的伤,小凉道:“辜云,我真心希望你们能好,可是你能保证雪娘姐姐对你不是仅仅顾及当年情谊,而不是如今挂怀?”
辜云沉默,却去望向床头桌子上的小小石人,忽然笃定道:“我很确定...”原来这雪娘就是昏厥,手里也攥着这个小石人,若说只是旧情,怕多是假的。
小凉顺着辜云看去,拿出了自己怀中石人,两相对比竟然绝无二质不由得深思道:“这个石人好奇怪哦,是不是不是有这个石人的,都要和你撇不开关系?”
辜云不语:“
....”辜云架起菜来吃了一口,神色一动:“嗯!好吃。”
小凉忽然转喜,极为期待:“哈哈哈,好吃你就多吃些!”小凉看着辜云竟然不动筷,透过烛火看过小凉双靥流霞,秋波连媚,娇艳绝伦。
“奇怪你怎么不吃?”辜云道。
小凉看着辜云微微笑着:“嘿嘿嘿,没事我饭量小,你吃吧,我喜欢你...吃饭的样子。”小凉笑着,眼眉中既是欢喜,又是带着淡淡的忧伤。
辜云不语,他少了一臂,端不得碗,只得慢条斯理的去架,却也闭嘴咀嚼,一个江湖大侠,吃起饭竟然比儒生还要温文尔雅,而且食量惊人。
二人吃完晚饭,小凉笑着收拾碗筷,回来一并陪着雪娘,就见辜云很少说话,只是安静深情的望着倒在床上的美人,久久不言。
小凉柔情绰目的看着雪娘,喃喃说道:“我要似你一般就好了。”
“辜云...”雪娘一声轻呵,声音柔软恰似孩童之时。
“哈哈,雪娘你醒啦?”辜云道。
“嗯,我醒了,诶,做了这么多荒唐事,让你见笑了。”心知自己和祖大富之间荒唐无比,急忙转身默默不言。侧身之时却已经泪流满面。
小凉看着雪娘的样子,不禁心碎,二人诸多悲伤感慨似全加在自己身上一般:“雪娘姐姐...”
“雪娘,这些年苦了你了,所有事情我都已知晓,我劝你还是快和祖大富和离吧。”辜云道。
韩雪娘怔怔听着:“知道?你都知道?”
辜云点了点头,心知雪娘身子不洁,却也更恨自己无能,眼泪亦是暗暗低垂。
雪娘顷刻间泪如雨下,扯住辜云的衣服,默默哭了起来,她这数年以来,日日煎熬本以为辜云走后二人诀别,慢慢的情思便淡了,却怎想的这人一无声无息的走后,她对辜云的思念竟然日夜渐浓,后思入骨髓,时常夜泪咳血,身子大不如以往。
后来她身世颠沛,嫁作他人,雪娘自装作可以温良恭顺,侍奉丈夫,谁知对辜云的思情却更如陈年旧疴,在心头挥不去,也挪不开,每次想起旧事都是心头悸动,有时还会咳血相待;直到又见到辜云,心中虽是万般欢喜,情深难隐,只可惜他们
始终是身份有别,任自己再多的话语和感情也不能表露。
辜云拍着她的肩膀,知她多年苦楚,她拉住辜云的手,她是个涵养颇深的女孩,即便是哭也不愿意出声,只把头埋在辜云身上不住抽涕,辜云只觉得大腿和枕头都湿了。
小凉看着二人情深义重,会心的笑着,刚要说话怎知自己已经哽咽,清澈的眼瞳泪水暗流。
当年诗人陆游与其原配夫人唐婉成婚,二人伉俪双成,琴瑟甚和,感情极深,无奈陆游母亲从中搅合,一桩大好姻缘分做双雁,各自南北。
多年之后,陆游重游旧地禹迹寺南沈园,在沈园当中复遇唐婉,唐婉以酒食招待,二人感慨多年旧事,不住悲怆。而唐婉早就改嫁“同郡宗子”赵士程,彼此之间音讯全无。
别后陆游乘醉起兴,见事感人,信笔题于园壁之上一首《钗头凤》: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事后唐婉复游沈园,心见此词,不由得悲怆心肝,念之断肠,含泪泣笔和下一首《钗头凤》:
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晓风干,泪痕残,欲笺心事,独语斜阑。难,难,难!
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
此后不久唐婉便抑郁而终。
辜云握着雪娘的手,哀哀叹息口中反复念诵着陆游的词,而雪娘却一直念着唐婉的词“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说的不恰恰是自己吗?
辜云摸了摸她的头,道:“好姑娘,和离吧,我在这里,再也不会走了。”
雪娘轻轻抱着辜云,点了点头:“嗯,好...不走,不要走...辜云陪着雪娘别再走了。”
小凉捂着心口,悄悄走出房间,任凭雪娘辜云在屋内闲话家常,她自己回到房里思着想着,哭着笑着却也一夜未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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