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泸月!
我的亲舅舅!
我隐忍的咬紧了唇,可却止不住仍旧盯着他瞧。
玄德三年,西秦与大厉连续三年交战,导致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多少人流离失所,而我娘也在战乱中与唯一活下来的还在襁褓中的弟弟失散了。
我娘与我说过,我还有个舅舅,背上有一弧形月牙胎记,终其一生,娘都想找到舅舅,只是可惜了,直到她离开人世也没有机会。
而我,前世为齐锦帧去了几趟西秦,最大的收获便是找到了舅舅,可最大的遗憾也是因为找到了舅舅,因为舅舅是为了我而死。
“怎的还跪着?”
耶律泸月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盯着他盯的眼睛都疼了,他眉头蹙了几分,却仍旧伸手将我扶了起来。
兴许是跪久了,又兴许是我脑子有些转不过弯来,耶律泸月扶着我起来的时候,我腿还有点发软。
齐绍秦抿抿唇,缓步的走了过来,锐利的目光锁在我的身上,令我顿时觉得如芒在背:“怎么,你认识他?”
我岂止是认识,他是我的舅舅!亲舅舅!
可我不能说!
这个时候我要是说出这样的话来,不仅耶律沪月不信,就是信了,我也摆脱不了我怎么知道他背后有胎记的嫌疑,要知道我可是相府四小姐,一个小小的庶女而已。
“不认识。”我迅速调整了一下心态,微微的摇头,装作有些娇羞的小女儿态,“我只是未曾见过如此……如此好看的人。”
我这话一出,耶律沪月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了,齐绍秦那张俊脸也变了色,手里的素玉簪子毫无预兆的重重的敲在我的脑门上,冷冷的丢了句:“没见识。”
我不敢吭声,生怕被齐绍秦看出点什么名堂来,齐绍秦不好惹,该避开的还是得避开。
耶律沪月淡淡的笑了,看着我垂着眼,一脸的不安和不知所措,他道:“绍秦,你别吓坏了四小姐。”
齐绍秦嗤了声,转身在一边坐下,优雅的吃着小碟子里的酱牛肉,不可置否的道:“她要是能被我一两句话就吓到,刚才看到的单枪匹马的制服一匹疯马,那就是你幻觉。”
耶律沪月似乎被他提醒了,开口问我:“四小姐,刚才……”
“是我奴婢教我的方法。”
我低着头重复着刚才敷衍齐绍秦的话,耶律沪月也打量了我片刻与齐绍秦互换了一个眼神,我是不知道他信我了没有,可对着他,我心里的阴翳一扫而空。
因为他是我的亲人,除了娘亲之外对我最好最好的舅舅。
“你的奴婢呢?”耶律沪月给我亲手拿着温好黄铜壶子倒了茶。
我接过喝了口,浑身都暖了:“跳马车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摔伤。”
“笨。”齐绍秦扫我一眼,又拿素玉簪子戳了我脑门一下,“在本王面前,你装什么装,明明你心里就想着肯定是你那个奴婢在你马车上动的手脚,你恨不得让她摔死,是也不是?”
“……”
我真的很想揍齐绍秦一顿,他能不能不要猜的那么准,而且就算猜的准了,能不能不要说出来!
耶律沪月倒是伸手把我拉到身后,瞪了瞪齐绍秦:“你也不晓得怜香惜玉些,问话就好好问,说话就好好说,还跟你似的跟夜叉似的?”
就是。
我心里补充了一句,还是我舅舅好,知道心疼我。
齐绍秦哼了哼,没说话,我倒是觉得有几分好奇了,没想到舅舅居然与齐绍秦有往来,舅舅虽是大厉人,可从小就被西秦人收养,是西秦大将军耶律楚奇的养子。
耶律家的门风很好,兄友弟恭,和和睦睦,我只去过一次我就羡慕舅舅很久很久。
舅舅现在如此的身份,怎么会与大厉的战神四王爷齐绍秦在一起呢,而且看起来两人关系很好,很熟悉。
“别瞎猜我。有话就问。”
齐绍秦突然又朝我冒出这么一句,我真的有些呆了,他这是有读心术么?
“好了,好了,别管他。”耶律沪月拍拍我的头,挥手让侍女寻来衣服给我,“仙乐,带唐四小姐去洗簌一下换身衣服,不然等会回相府会遭人话柄。”
“是。”
我偷偷的瞄了面上没有任何表情的齐绍秦一眼,这才跟耶律沪月的侍女出了雅间。
——
“如何,方才的马车是什么问题?”
齐绍秦放下手里的糕点,神色有些严肃。
耶律沪月面色微变,低声开口:“我西秦铁骑队的马匹是所有马匹中最为烈性,同时也是最为有领导性的,只要是我西秦铁骑队的马匹朝普通的马匹嘶吼下令,普通的马匹莫敢不从的。”
“也就是说,方才那马车的马是受惊了,罪魁祸首就是被你西秦铁骑队的马吓到了?”齐绍秦把玩着素玉簪子,眼睛微微眯起,俊颜上有着浓郁的阴霾。
耶律沪月想了想,点点头。
“那么,换句话说,除了你乔装进了大厉,还有别的西秦人也进来了,而且那人还能调动你耶律家的铁骑队?”齐绍秦声音略带一丝冷意,“可为何用一铁骑队的马来对付唐家一个小姐?据我所知,唐惜芜不过是相府一个极为不受宠的庶女。”
耶律沪月叹息了声,就是这点他也搞不清楚:“唐四小姐不是说她制服马匹的方法是她那个婢女教的?而且那个婢女还会孙三娘子的烹茶之技?要知道前年,孙家可是因为……”
“确实。”齐绍秦打断他的话,起身,“那个婢女我已让人去寻了。你不必担心,若真不关你耶律家的事,自然不会受到牵连。”
耶律沪月没说话,陷入了沉思中。
齐绍秦出了雅间,着四九去寻我,我已洗漱了一番,换上了耶律沪月给我送来的与自己原本那一身一模一样的青衣,这样我回府上才能说的过去。
“戴上。”齐绍秦看了我一眼,面无表情的把他手里的素玉簪子塞我手里。
我一愣,低头看了看,才发现,虽然乍一看,样式还是一模一样,但是前世的我好歹也做过皇后,一摸就摸的出来,我那支原本质地不怎么的素玉簪子在齐绍秦手里走了一遭之后,现在的玉居然成了水头极好的羊脂白玉,还有青绿色的岫玉镶边,估计戴出去能被有眼力见儿的绑匪抢劫。
“这……”
齐绍秦没搭理我,迈步就往前走。
我咬了咬牙,侧头看了一眼雅间,不知道……舅舅还在不在……
“看什么看,再看,眼珠子都挖出来。”
齐绍秦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走了回来,直接拎了我的衣领就拽着走。
我赶紧推开他的手,红着脸整理好了衣衫:“四王爷,你……”
“怎么?有意见?要是有意见,你就自己回去,不过,别怪本王没有提醒你,你要是自己回去,今日的事情,你可说不清楚!”
齐绍秦打断我的话,凉凉的却直击我的短处。
我只能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憋着气跟在他身后。
齐绍秦倒是在我看不到的角度扬了扬他好看的薄唇。
不愧是齐绍秦,我跟着走到卓阳楼门外就愣住了,这马车真豪华!比唐惜惜的豪华多了,估计出了当今圣上的马车规格之外,也只有齐绍秦的马车是最豪华的了。
我只是稍微感叹了片刻,没过多的惊讶,齐绍秦倒是因为我的淡定多看了我一眼。
——
一路无话,马车行驶到相府门口不远处,我还没下车,相府的大门就打开了,大夫人指挥着一群的侍卫,高声训斥:“赶紧去找,日落之前找不到四小姐,你们也不用回来了。”
我蹙了蹙眉,大夫人何曾这么关心我了?
才这么想了想,唐惜惜的声音也传来了,她换了身浅粉色的衫裙,瑞枝不在身边,看来是手臂上被侯月平的大黄狗咬伤的还是重的,不然也不会不跟着唐惜惜。
“母亲,兰芝不是说了吗,四姐姐与贼人在马车上苟且被她发现了,他们想杀了她,不小心才吓着了马匹,害的马匹在街市上疯跑,兰芝还被推下了马车,既然四姐姐能做下这事,我们就该报官才是,若是父亲下朝回来知道了,恐怕……”
唐惜惜的话令我瞪圆了眸子,齐绍秦却是笑了,在我耳边低语:“你惨了。”
我剜了他一眼想要下马车,却被他按住了:“做什么?”
“你就这么下去?”齐绍秦微微一笑,提醒我,“那么多人看着马车在城门口停下,又那么多人看着我把你当做我的婢女带走了,他们难道不知?”
我怔了怔,确实,如果大夫人知道是齐绍秦把我带走了,不可能不给齐绍秦的面子,要么他们不知道,要么别有用心,我是要防着些。
我按捺住下车的冲动,从马车内的看出去,便看到有几名侍卫抓了个黑衣人带进府里,大夫人冷声的开口:“你就是与四小姐私通,以及上次闯入我相府盗取东西的贼人?”
黑衣人跪在相府门口的台阶上,好几个人拿着棍棒在旁候着,他背对着我,我看不清楚,只是觉得背影有那么一丝丝的眼熟,像是在哪里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