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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昊站在门口叫了几声,才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让他们进来。
待进入院中,他才现里边空空荡荡,房前有株碗口粗的大槐树,倒长得枝繁叶茂,几乎将整个院落笼罩在其中。
如果是夏日呆在院中,定然凉爽。只是暮春之际,却让人感觉有些冷。
进入房内,便看到一个脸色蜡黄,双目凹陷,枯瘦如柴的男子躺在床上。在他身后放着几个书架,上边堆满书籍。
靠床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幅《仕女图》,应该就是朱元昊先前说的那幅。这幅画是前人所作,常晋放出神识感应,现虽然图上丽人画的栩栩如生,但并没有任何邪祟鬼气。
应该只是一副普通的画作……邪祟阴气另有出处。
见到来人,郎玉柱半支起身子,有气无力的开口道:“多谢元昊来看我,这位是……”
“他是常公子,和我是朋友,先前小小找王大夫给你看病,就是他出的银钱。”
“谢谢常公子”
说了三两句话,郎玉柱又自顾自盯着画卷呆,完全不在理会他们两人。
“允升勿怪,他现在就这幅模样。”朱元昊摇摇头,跟着又道:“德冰,允升听说你家有很多藏书,想借几本回去阅读……”
“借书,不行,不行”听到这话,郎玉柱倒是立马清醒过来,脑袋不住摇晃。
“你看……”朱元昊扭过头苦笑。
“既如此,打扰郎公子了,我们回去吧。”常晋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不打算在这里多呆。
他已经观察过郎玉柱的气运,呈灰白之色,虽然不算病入膏肓,但是这样下去,估计只有半年时日可活。
出门时朱元昊先行,常晋则有意慢了两步。
走到那株槐树下时,常晋手扶树于,轻声道:“今晚二更,我在巷子口等你,如不出现,我必找人伐树”说完,他杀气一放。
那槐树叶子随之哗啦啦作响,像是害怕极了。
“允升,你在说什么呢?”朱元昊已经走到门口,见他手扶树于轻语,只当是给自己说话,回头问道。
“没什么……”常晋放开手臂,快步跟了上去。
原来是一株成了精的槐树,只是他有些奇怪,这槐树不过碗口粗,看年份应该不长,怎么会成了精怪,育出灵识,实在令人不解。
王启年等人居住的客栈对面有家当铺,此刻有几人正站在当铺内,透过窗子朝对面看来。
马府管家樊羽盯着对面看了几眼道:“老张,你确定他们住在这里?”
身旁一个泼皮拍着胸脯保证道:“樊爷,小的办事你还不放心,昨天已经打探清楚,那个王启年和常晋两人就住在这家客栈,绝对没错。要我说何须老神仙出马,小的直接找几个人去客栈把他们绑了,丢到渎水河里喂鱼,谁能知道,哪用得着这么麻烦。”
“多嘴,老子怎么做,还用你教?”樊羽猛然一瞪眼睛。
那泼皮吓得直哆嗦,随即惊喜的叫道:“樊爷快看,王启年出来了”
“就是此人?”看到对面的书生,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刘道长瞪大眼睛,脸上露出几分惊讶,“事情有些难办了。”
如果王启年此刻进入当铺内,就会现这刘道士正是几日前在河伯庙会上表演那位。
“难办?”樊羽一时不解其意。
“樊先生有所不知,我刚才看过这书生面向,此人隐隐带有赤白之气,那白气应该是此人本身的气运,赤气却是读书而生出的文气。这种气息虽然不算强大,只是沾有儒门的浩然之意,对鬼物阴气克制很大。如果此人气运不坠,寻常鬼物根本无法近身,更别说拘走他的魂魄”
“那如何是好……樊先生也没有办法吗?”在樊羽心中,道法无所不能。没曾想对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刘道人竟然会推三阻四,他有些失望。
“办法倒是有,不过还需要樊先生出马,让人偷偷进客栈弄来两人的头,只要有了头,我自然能让两人数日内丧命。”
“这个不难,”樊羽闻言点点头,继而好奇的问,“只是不知道长要两个书生的头何用?能说出来让我老樊也开开眼吗?”
“有何不可”刘道人说完从随身携带的布搭中取出一只稻草人。那稻草人扎的极为粗糙,只是用麻绳绑出四肢和脑袋,面部简单用朱砂点出眉目。背后还贴着一张黄纸,上边刻画有很多神秘的符号。细看上去,那些符号却像是不少纠缠在一起的鬼怪,透着丝丝血红,让人看得毛骨悚然。“这是我师门的阴符娃娃,由秘法炼制而成,只要得到对方头,就可以通过阴符娃娃暂时抽调对方的气运。
一旦气运衰竭,便会百恶缠身,到那时候,我再出手,必定可以⊥他们神不知鬼不觉丧命。
“道长,今天就可以弄来两人的头。”樊羽对着身边的泼皮叮嘱一番,那人立刻快步朝对面客栈跑去。
没多久,客栈伙计就贼头贼脑的开门进入客房。
他快搜寻一遍,而后拿着几根头喜滋滋的出门。
小松恰好上茅房过来,看那伙计急急忙忙从房内走出,下意识问道:“伙计,你于什么?”
“哦,没事”那伙计应答一声,惊慌走开。
见对方神色有异,小松感到事情不对,忙跑进房内,现屋内的东西没动,他才放下心来。
那伙计出了客栈,一溜烟小跑到泼皮身边,将搜集到的头交到对方手中。
换得半两银子,伙计美美的返回客栈。
这片街道本就不是繁华地带,小户人家为了省些灯油钱,天色刚黑就早早的熄灯睡觉。
入夜,四处一片漆黑,常晋手摁宝剑,站在巷子处等待。
很快,就看到一个身着绿衣的女子影影绰绰现出身形。那模样,却和白天在郎玉柱家看到的侍女画像完全相同。
“丽娘见过公子,”绿衣女子款款走到近前下拜道,眉目间带着泪痕,显得楚楚可怜。
“你这木妖能修炼成精很不容易,为何要留恋红尘,夺人阳气修炼,如今害的那郎玉柱饱受阴气侵体,可知罪?”常晋却没有半点怜惜之情,手摁宝剑冷冷道。
这态度,和对待小狐狸时完全两样。原因很简单,眼前这槐树精加害于人。
“公子饶命,丽娘并无加害相公之心。我们虽以夫妇相称,却并没有行人伦之礼。丽娘更没有夺过相公体内阳气……”被杀气一激,绿衣女子急忙跪倒在地。
“哦,郎玉柱体内的阴气又作何解释?”
“我……我也不知。还请公子相信,丽娘真无害人之心。自从十年前育出神识以来,一直靠吸收宝珠内灵气修炼,根本没有吸食过半点阳气。”绿衣女子略显委屈的叫道。
看她的表情,真像是不知。常晋闻言道:“宝珠?”
“公子,丽娘去去就来”绿衣女子说完掉头返回,很快又捧着一枚珠子前来。
常晋伸手接过,这枚宝珠有鸡卵大小,粗看上去并不显眼,呈灰褐色。如果是一般人碰到,十有八九会当成石头蛋子。
但等常晋放出神识,细细查看,脸上却变了颜色。神识探入其中,只觉得深邃无比,好似进入了一种洞空虚无的所在,灰蒙蒙一片。
仔细感应下,其内还有种种神纹道韵……好一个空间所在。
如此宝珠,绝对称得上是稀有的法宝。以常晋平静无波的道心,此刻也禁不住升起涟漪,多出几分占有的欲望。
丽娘乃是一株槐树成精,由于本体无法移动,所以幻化出的人形也不能远离。即使如此,丽娘这半年在附近走动,也见识了不少人情冷暖,奸诈欺骗。
看着对方变幻莫测的神情,丽娘突然有些后悔。自己刚才慌乱之下,轻易将宝珠拿出,如果此人动了贪心,岂不是要灭了自己。
眼前此人虽然不露半点气息,但随身而来的威压却让她心中恐惧万分。想到这里她咬牙开口道:“只要公子愿意救过我相公,丽娘愿以宝珠相赠。”
“哦…这宝珠你是从何得到的?”常晋深吸一口气,神色终于恢复正常。他此刻面上不显,心中却惭愧连连。
一直以来,常晋都以为经历过种种,道心早变得坚硬无比。哪知道在宝物面前,仍然迷失心智,差点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要知道,常晋剑道能有如此境界,都是因为他一心求剑,带有一股勇往直前的气势,不被世俗外物于扰,河神、土地敕符,弃之如屣。
如果自己刚才真将宝珠贪为己有,必然道心大乱,心魔滋生。虽然短时间内得宝,但以后乱了心境,剑道恐怕就不会再有进展,而且还会倒退。
幸亏最后关头,神识恢复清明,没有为这枚宝珠所动。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这句并不贴切的千古名言在脑海中闪现而出。在常晋思绪万千之时,丽娘款款将宝珠得来经过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