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风简直怀疑她是真的失心疯了,一会可怖一会天真,可她这么狡猾又善于利用人心的人,又岂会因为暴露了阴谋致使心智失常?这不可能…
沈怀风面色如常,淡淡道:“我知道你在乎什么,我也知道你为何要这么做。”
嗯,她在乎的,从来都只有一个人,也只有他才会让那个曾经柔弱善良的芊芊变成了现在的样子,他把她领进了伪装的爱的世界,看着她沉沦,悲伤,最后疯狂,她被阴暗吞噬,挣扎着想要摆脱一切,她也倔强的不愿去伤害任何人,可是沈怀风她太可怕了。
无论她怎么努力,都无法将她驱逐出他的心里,她那么根深蒂固,牢牢困在他的心里,所以她才要动手将她除去,不择手段。
“娘娘。如果没有你就好了,如果你就这么死在冷宫里就好了。”她春水一样的眼清澈透明,她本来想着就这么放过她好了,只要她不在皇上的面前,她也不至于赶尽杀绝。
“指使卉云的亲信在冷宫放火的也是你?”沈怀风冷言问。
她摇了摇头,“娘娘您也太看得起我了,惠妃的人我哪里用得动,我早说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沈卉云做的,与我无关。我只不过告诉她你还在与那位翩翩公子仍有来往,至于她做了什么,我可就不得而知了。”言笑间,将所有的一切推脱得一干二净。
她听着她的话,顿觉齿冷,她原本只是以为她恨她不过是小女儿情深,哪知她爱得浓烈,已到费尽心机的地步,令人胆寒。
“您瞧,您只是在冷宫之中受了丁点儿委屈,就不断有男人为你鞍前马后,想着救你出苦海,可怜沈卉云死前都得不到所爱之人半点青睐,你说,是不是很不公平。”她的话犹如一条长蛇,盘旋而上,将沈怀风一点一点裹紧,直至她无法喘息。
“若不是因为要救你,我的卓儿又怎么会死的如此不明不白呢?所以啊,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你若是早些去死,想来就不会有这许多事吧。”她声嘶力竭,凄厉而起,扑向端然坐在首座上的沈怀风,她不躲也不藏是任由她尖利的指甲掐入她的胳膊,疼痛让她的神思更加的清醒,也让她明白无益的仁慈,就是与作恶者一起将自己推入深渊。
屋内的小轩窗薄薄倾泻下窗外被拉长的树影,风吼过,像是折断了的竹笛吹奏出哀怨,她静静看着白芊芊癫狂的模样,她朱颜未改半分,只是没了往昔模样,人生路途蜿蜒千里,那秋意终究还是在湖心泛出了涟漪,沉睡在水面的莲,还是败了。
沈怀风轻叹一口气,那声叹息恰如冬日寒殇,冻结了她心头的阴霾,“你就不怕我告诉楚傲寒你的所作所为么?”
白芊芊从未如此感慨过,她多么希望皇上是个绝情绝义的男人,将所有人的一捧真心践踏脚底,零落成泥碾作尘隙,他无爱她还能安慰自己爱上了一个不懂爱的男人。
她不敢去看他冷若冰霜的眼眸,更不敢去看他深情炽热的目光,那样的深情是她毕生求而不得的,他目光的每一次追逐都是对她身心的一次重创,直至遍体鳞伤犹自无法停歇。
“你应该觉得愧疚,觉得悔恨。若不是你,皇上又怎会想着去牺牲我的孩子去救你出冷宫?你的每一次呼吸,都是用我孩儿的性命换来的,你与皇上在一起的每一寸时光都是建立在我卓儿的鲜血之上的。所以,你不会告诉皇上,我也不怕你告诉皇上,因为他对我是有愧疚的,这一辈子只要和你在一起时他的脑海中就会浮现卓儿惨死的模样。”她自然不会让两人如愿,这个绝情而深沉的男人,纵使对她心中无爱,可她知道,对待那个孩子他是欢喜的,因为那是他的骨血,他的至亲,他用他至亲的性命换回自己的爱情,她就要看看他们如何能幸福过完一生。
她扭曲的面孔倒影在沈怀风的眼中,她疲倦的闭上双眼隔绝出一片昏暗,揉了揉太阳穴,便起身要离去。
白芊芊看着她的背影,轻笑一声,“臣妾恭送娘娘!”恭敬而谦卑。
沈怀风的脚刚要踏上门坎儿时突然停了下来,她静静看着地下灰白的大理石地面小声说:“白芊芊,你又何苦这样呢。你明知道你孩子的死与楚傲寒无关,你说你爱他,你明知道他为那孩子的死难受痛苦。”
她站在她的身后默默不语,只是两人一同听风吹过耳畔,荡起涟漪,“你的卓儿我无意中见过,那孩子行为迟缓,对事物反应也不如一般孩子那样灵敏,显然是胎里不足,我是真的不愿意相信世界上会有你这样的母亲。”
这场两人的战役中,白芊芊一致处于有利地位,她利用心理上的优势不断打压沈怀风,激化她,甚至否定她的存在与价值。
可母亲这个词却让她苦心经营的坚实堡垒崩然倒塌,她的泪一下决堤而落。
卓儿刚生下来时她就发现了不对劲,那孩子不似寻常孩子,不爱哭也不爱笑,像是没有灵魂的布偶,整日里都只是静默的躺在自己的摇篮中。
她开始怀疑,悄悄找到太医,才知道这孩子怕是不如她所想象的那么聪敏,她慌张起来,不知所措,她怕被皇上发现这孩子的缺陷,她害怕看到他失望的眼神。
这是她拼尽全力,挣脱了避子汤的束缚才生出来的孩子,他怎么可以能是一个残缺的孩子呢?
所以,皇上说希望借卓儿救沈怀风时她答应了,她突然觉得踏实了,她要借用这次机会,一举夺得皇上的怜惜,她要他的愧疚不安,再生一个健康完美的孩子。
她也记不太清那天的事了,只是记得她把手放到了卓儿小小的脸颊上,一张帕子覆盖,捂住,然后他就没了气息了。
她松了口气,这个秘密从此不会再有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