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心有些担心她,只是碍于她不愿意说也不好开口去问,只是想热锅上的蚂蚁来回转个不停,反之岳青衫却异于寻常的喜悦,他忙不迭的放飞了阮云墨留下的信鸽等待着他的回复,他出宫有望又怎么能不开心呢。
太阳东升西落,沈怀风看着金黄色的光晕从窗子的一头走到了另一头,她从来没有这么认真的看过太阳的颜色,带着温暖人心的颜色和温度涌进屋内,那明亮的颜色从耀眼到暖黄,却一点也没有融化她坠入寒冰而僵硬的心。
莲心端进一杯茶水,缓缓倒入粗砂烧制的茶杯,滚热的茶水漾出的热气氤氲了干燥的空气,也模糊了莲心的脸。她柔声道:“小姐去找皇上,可是没谈得拢么。”
沈怀风没说话,只是接过那杯茶喝了一口,她小心的啜饮着,生怕那滚烫的水烫坏了她的口腔,“莲心,你说我是不是该跟着云墨离去。”
莲心也为自己倒了一杯,但也只是看着那杯茶默默不语。冷宫贫寒,吃的茶叶不比从前那样的金贵,只是一些陈年的苦茶兑着碎茶梗组成的仙舟茶,卷曲的碎梗沉沉落在杯底,晕染出一抹惨淡的黄绿色茶汤,如此拙劣的茶却有着仙舟之名,当真有些可笑。
“我知道我现在的处境,如临深渊,只要我抓住云墨伸出来的手,便能一世无忧,脱离苦海。”她放下手中的茶盏目光恍惚,似乎在说一件极其寻常的事。“只要离去了,就不会再有勾斗,也不会再有苦恼,皇后之位即使让给别人我也不会再在知道了,楚傲寒将来会有许多孩子,我也可以不用考虑叔父会挟子霸权安心生下自己的孩子。”她说这些话时不像是在陈述事实,反而更像是说服自己。
莲心没有跟着她一起笑只是浅浅回:“你能保住性命这是我希望看见的,既然小姐已经想好了,莲心也不会阻拦您的选择。只是,莲心希望在出宫前您能正视自己的感情,你好好想想,你和阮公子,是否还一如当初,若是没有皇上的存在,小姐你还会这么迷茫么?既然你决定出宫,那就要做好沈怀风这个人从此彻底在这个世界上消失的准备,也要做好永远不能再度再站在皇上的身边决定了,千万不能因为一时的迷茫而伤害了三个人。”
她听着莲心的话静静出神,正视自己的感情么?她和云墨已经不复当初,这是她一直都知道的,那她和楚傲寒呢?她对他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产生了变化?她的脸莫名被泪水打湿,泪水冰凉凉的滑过面颊,她不能留在这里的,这是内心在呐喊,现在的楚傲寒早已不是当初那个抓着她的手说要与她并视前行的那个小小男孩,她也不再是那个笑着守护他的助力,她再也没有能力做到泰然处之看他后宫百花竞艳,她已经做不到那样的从容不迫,她在看到楚傲寒吻上白芊芊时,看到他们一家其乐融融时,她感到了嫉妒,她体内涌出了一种叫嫉妒的毒蛇在滋滋的吐着信子释放出毒液侵蚀着她的理智,她害怕自己突然的感情,她不知道怎么驾驭这种不一样的感情,如果她留下来被这种负面的感情伤害到她和楚傲寒的关系又该怎么办,她害怕她会嫉妒,会愤怒,会变成不知名的可怕的怪物,到时他们之间会出现不可弥补的鸿沟,不行,她不能留下来。
算她自私吧,她的确是个自私鬼。她不敢正视自己的感情,她害怕未知,所以她要独自留下楚傲寒面对现在的局面,她知道眼前的后妃重臣一个个都在虎视眈眈,饿狼一样伺机而动,等待他虚弱的时刻,可他有白芊芊,是的,他孩子的母亲。她不能为他生孩子,可白芊芊不同,她那么爱他,一定能做到她沈怀风做不到的事情,她可以为他生许多孩子,为他建造一个大家庭。她却只能害得他被动而行,多受钳制,这早已失了自己当时的初衷,所以只要她离去,他就不再有负担了。
她闭上眼,像一只乌龟般缩进自己的龟壳般缩进了被褥之中,莲心见她这样就知道,自家小姐对别的事情都是充满干劲,无论什么事都愿努力去尝试,可唯独面对感情时像是万年老鳖,总是推着才能走两步,甚至遇到不确定时便把自己整个封闭起来,以此逃避问题,以为这样就能解决事情一样。她无奈的摇摇头,拍了拍被子,那闷闷的声音似小皮鼓,没有给她任何回答。
这一面沈怀风她们忙着出宫事宜,根本没有心思去注意后宫的动向,而后宫就在这时发生了一件大事,这件大事彻底改变了前朝的格局,楚傲寒案头请奏重新立后的折子似乎在一夜间就消失得无影无踪,那些朝臣伺风而动,不再提废立并且诛杀沈怀风,而是静静观察着事态的走向再决定把宝压在谁的头上。
这件事其实起因很简单,不过是小皇子百日祈福,请了诸位妃嫔一道去纤云宫参加宴会,谁知宴会结束后,孩子却被发现暴毙在殿内襁褓之中,而进入过殿内的后妃就有了巨大的嫌疑。嬑贵妃因丧子遭受了极大的打击,一时卧床不起,而那日进入过内殿中的后妃就有张幼兰与沈卉云,尤其戕害皇子她们二人嫌疑最大,经过一系列的查探,发现沈卉云的宫内有种植过意芸草的痕迹,这又使外人不得不联想到皇后毒害妃嫔事件,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沈卉云身上,而张幼兰为避嫌疑一时也将自己置于宫中,不再出来节外生枝。
而张派更是笑看此出闹剧,这个嬑贵妃本因有子可借子登临后位,谁知好好的皇子偏这样说没就没了,而与张幼兰竞争最激烈的沈卉云却因为陷害皇后毒杀皇子的嫌疑被软禁在自己宫里,无诏不得外出,这让他们如何能不暗自窃喜。
而沈弼言整个人也为这件事忙得焦头烂额,饭食不思了几日,他本来手中比张派握着更多的砝码,一个当朝皇后,一个替补皇后,只要他想就能让皇后之位一直属于沈家,眼见这两步美棋被拦腰折损,这让他如何不气恼,想要再送新的女子进宫只怕也不能解得燃眉之急,沈家余下的女儿要不就是旁系,要不就是未长成,如何能送到宫中任人鱼肉,岂不是羊入虎口平白为他人做嫁衣。
不由恨叹这沈怀风和沈卉云这两个不争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