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角落为莲心上完最后一点伤痛药膏,沈怀风无奈的叹了口气,那日即使她承认了毒是自己下的莲心也没有逃脱刑罚,三十棍,让她整整一个多月都躺在床上动弹不得,这伤痛膏也是木香悄悄从外头递进的。
“今日木香怎的还没来?我去门口瞧瞧去。”收拾好衣物,莲心一瘸一拐的从破旧的蒲团上站起来,沈怀风连忙将她按下示意她不要随意走动,好不容易才好的伤一会又要裂了,她转身走到屋外去等木香。
莲心红肿着眼看着沈怀风的背影不禁又滚了几滴泪来,小姐是什么样的人她怎么会不知道,这次算是自己连累了她了,害得她要背负着毒害妃嫔与人私通的罪名在这冷宫中度过余生,她明明可以将她推出去,保全自己的,想到这里不禁又落了几滴泪,衣角早已被磨坏,带着粗糙感擦上眼角,将泪拭去。
蹲在角门等好久才见到熟悉的身影,沈怀风知道那是木香来了,刚来的几天她们总是吃馊掉的饭菜,盖着不合时宜的被子,身子也逐渐差了起来,索性木香和凤仪宫的宫人没有受到牵连,她们感念沈怀风平日对她们的好,几人轮流悄悄的为她和莲心送来了新鲜的吃食和药品。
藤花色的身影摇摇晃晃的走近,沈怀风远远就瞧见木香通红的脸颊和未干的泪痕,她透过冷宫的大门忙问道:“木香,你这是怎么了?被人欺负了么?”
木香漾起一抹笑,摇了摇头,“没有,木香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把给娘娘的饭菜都摔散了。”她抱歉的打开了食盒,食盒内的饭菜零散的分布在食盒内部,汤汤水水混合在一起,让人食欲大减。
宫中每人每日的菜食份例都是固定的,沈怀风若是不吃冷宫的馊臭饭菜那么便没有饭菜可吃,看着日益消瘦的木香,沈怀风不忍道:“木香,你每日都将你的饭餐留给我们,你自己吃些什么?这些日子,你瘦多了。”
木香摇摇头,宽慰道:“娘娘放心,您从前待我们宽厚,大家都知道娘娘现在日子不好过,所以大家凑了自己的饭菜给您吃,这些药啊,棉被都是以前您赏下的赏赐换来的。”
沈怀风当然知道木香说的这些话是安慰她的,宫中风向向来是拜高踩低,当初她们为凤仪宫中人,自然受宫中人的敬畏,人人都巴结着她们,如今她落魄了,她们的日子又会好到哪里去呢。
纤细的手,从冷宫的门缝中穿出,抚上木香滚烫的脸颊,木香受惊一般往后躲去,那火辣辣的感觉像是无数根银针一下一下扎着,让她不由呼喊出声。
沈怀风面色憔悴,苍白无色的脸写满了愧疚和愤恨,“是欣华殿的打了你。”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虽然木香没有说,可她就算是用猜的也能猜出来。自从她被困冷宫之后,她凤仪宫的小宫女就屡屡遭欺凌,尤其以欣华殿的南婉仪最是过分,总是抓着一点错处就对她们严加苛责,沈怀风知道,这些人左右都是受着旁人的指使,背后的人不是沈卉云就是张幼兰了。
没有回答沈怀风的话,木香兀自从怀中掏出一瓶白瓷瓶:“这是绘竹姑姑拜托我带来的,说是给娘娘补身体用的。”打开瓷瓶,突噜噜滚出一串黑色药丸,沈怀风大概知道这是七宝补丸,由人参鹿茸雪莲等名贵药材制成,对于虚弱的她们来说是最好不过的了。
一个个接过木香送来的东西,又问道:“如今外头局势如何?”
木香知道她心系当前连忙理了一遍现在的局势讲与她听:“娘娘,木香不瞒您。如今朝中大多声讨您,朝中废后的折子快要压断皇上的龙案了,以张太傅为首说要定您的罪,而您的叔父却没有半分要为您求情的动作,今日木香去问了尚德公公,他告诉我,朝野上下集体上奏说要立兰妃娘娘为后呢。”
沈怀风思忖着,这件事大约也让叔父头疼了,他如今按兵不动不知是打算放弃她了还是另有打算,他是绝壁不可能看着张太傅的孙女坐上这后座的,那么他是打算另立卉云?只是相较兰妃,卉云在后宫中难以服众,只怕也是一重困难。
下毒这件事在她入冷宫后就被掩了下去,没有人再去查探事实真相,她虽有心去查探可却身不由己,现在关于冷宫之中,除了对着苍阔的天空发呆,居然再也做不了任何事情。
“那皇上对立后这件事怎么说?”抱着最后一丝的期待,她至少要知道楚傲寒是站在她这里的,现在她已经无计可施了,能够帮助她逃出这里的也就只有楚傲寒了,虽然那一巴掌让她多多少少寒了心,但她更愿意相信他是另有计策的。
木香低头将最后一碟菜送交沈怀风沉默不语,她不敢告诉娘娘,自从娘娘入了冷宫皇上就将凤仪宫整个封了起来,而白妃娘娘也再也不是白妃了,她自那次死里逃生之后便一飞冲天,从不愠不火的妃嫔,一跃成宠冠后宫的嬑贵妃,虽然吃尽苦头可肚中仍然保有皇上的子嗣,每天就这样将养着,少不得皇上一日三餐的去看望她,根本无暇顾及在冷宫中的皇后娘娘了。此次众臣上奏提名皇后,皇上一直未有承诺也是想着把这皇后之位给予怀有龙子的嬑贵妃。可这样的话她又怎么能说给皇后娘娘听?她不敢告诉娘娘,她现在早已不是当初,失去了母家的支持和皇帝的信任,现在的沈怀风已经无人问津。
“木香,我问你话呢。”利落的收拾好手边的东西再次问了一遍。
木香仍旧闭口不言只是收拾好手边的食盒说了句奴婢过几日再来看娘娘,提篮就要走,沈怀风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她的衣袖不让她走,语气中已经有些颤抖,她想亲口听木香说,楚傲寒是不是也....
“娘娘,您不要再问了。奴婢们一定会为您想办法出来的,乔松已经悄悄的为您向您的父亲报信了,相信他很快就会想到解救您的办法的。”木香别过脸去,她不愿将自己现在无望的表情展露给沈怀风看见,连她都不相信的话她又怎么能奢望沈怀风相信,沈怀风的父亲不过是兵部尚书,平日为人过于刚直,朝中人缘本就不好,曾经贵为皇后的她出了这样的事又会有谁愿意站出来为她说话?
手,无力的垂下。
只是漠然说了句,知道了。就不再去看木香,沈怀风收拾好手边的东西,转身就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