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里的女生们只有几个人在卧铺车厢休息,其她都来围观了。男生们一个个亢奋不已,谁也不想在女生跟前丢了面子,被说连个牌都打不好。应女生想加入牌局的的要求,五人的局增加到了7人,4对三,一王两保。成佳佳替了李周的位置,林西在一旁做军师。她的记忆力惊人,每个人下了什么牌全都能一张不差的记下来。而成佳佳的手气又是出奇的好,几圈下来,脸上竟然一张惩罚纸条都没有。
为此,好事的王时飞还特地做了测试,让林西将一局出完了的牌打散后还原回每个人的手里,林西依旧没有出错。这下子班里的人可是对林西刮目相看了。
其实这些对于林西来说完全就是小儿科。小学时参加珠心算比赛,过五关斩六将后,最终入围的只有五个人。她是其中之一。而三甲争夺战的题目就是脱离算盘作答。考试时老师拿着长长的类似于对联的纸,上面写着一行行的三位数或四位数,具体有多少个已经记不清了。看题的时间只有短短的几十秒,除了脑中的计算速度要快之外,还得将没来及的加完的那些数字全部记下来,趁着老师收题的空隙迅速的计算完,然后给出累加的总和。
林西从无失手,连着两年都拿到了冠军。
“佳佳,你这样不公平啊!西西记牌太厉害了,我们在她眼里就跟透明的一样。你自己不行的话,我们就不带你玩了。”苏晶茉撒娇地撅着粉嘟嘟的唇,使了激将法怼了成佳佳几句。
成佳佳赢得正在兴头上,听完不服气地道:“自己就自己,来!谁怕谁!”
林西鼓励地拍了拍成佳佳后背,笑着说:“那你好好玩儿,我先撤了。”
卧铺车厢的门关着,林西怕开得声音太大,吵醒里面在睡的人,她反正也不太困,便先坐到了走道的简易座椅上。月色清亮,窗外望出去是辽阔坦荡的田野平川、挺立茂盛的大树小草,还有,远方若隐若现的绵延群山。
这样的景致,搁在古人那里定是要好好的吟诵一番的。
“叮!”手机清脆的短信声扰了林西的神思。
乔阳问:到哪里了?
是啊,到哪里了呢?虽然之前简洁已经拿着地图在宿舍里研究过,还特地标示了停靠的站点位置,林西依旧在地理路线上有些茫然。看来老天爷也是公平的,给了你天才的一面,也要顺带给你白痴的另一面。
林西回:不知道。
乔阳问:就知道不能问你。在干吗?
林西回:发呆。
乔阳问:困了就去睡,别学古人感怀天地。坐这么久的车,你们班应该也有些娱乐活动吧,不参加?
林西回:打了会儿牌,刚被轰出来。
乔阳问:你就不能装傻?
林西回:没办法,大脑会强制性的自动运转。
乔阳:......
林西问:你怎么还没睡,昨晚不是也通宵了吗?
乔阳回:陪宏远喝酒呢,两个小时前他刚刚被甩。
林西问:晶晶姐怎么舍得?你要少喝,否则又该头疼了。
乔阳回:好。到了告诉我,晚安。
一向在追女生方面无往而不利的沈大公子竟然也有失恋的一天,世事真是难料。林西刚将晚安的短信发过去,便听着走廊端头包厢的门哗啦一下开了,她抬头,看到章小智蹑手蹑脚地走出来。
章小智朝林西柔柔地一笑:“嗨!西西,你怎么自个坐这儿?”
林西微微一笑,扬了扬手机。
章小智即刻了然,“小洁找我,我先过去啦!”
“好。”林西淡淡地答。她低头看了看还没来得及关掉的手机屏幕,又回头望了眼章小智走远的背影。她突然很想叫住她,可要说什么呢?说沈宏远失恋了,现在正是安慰的好时候?还是让她得知她喜欢的那个男生即便是失恋了,也要为放弃他的女生喝到酩酊大醉,让她伤心以至于彻底的放弃?
周末只有简洁和林西在时,简洁曾提过几次,章小智为情伤神的一些事情,她那么不为人知隐忍的爱着,甚至连一向对此不屑的简洁都动容了。而且简洁还暗示过林西几次,说如果万一哪天沈宏远再单身了,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小智。
因着乔阳的关系,林西和沈宏远接触的多也了解了些,知道他绝对不是章小智的良配。但感情的事情或许就是如此吧,多情反被无情伤。推己及人,林西深深地叹了口气,还是将消息发给了简洁。虽然她并不知道章小智到底会做什么,但还是在心里祝福她。
远行的人并不会在意是白天还是深夜,火车每到一个站停靠,都有下去和上来的人班里打牌的人一直玩到快12点才结束,还是因为列车员接到了同车厢人的抗议过来做了劝阻才停歇。失了乐子,大家的精神便一下子散了,女生也顾不得仪态,和男生们一起七扭八歪地倒在座椅上昏昏睡去,似乎是完全忘了还有个可以躺着睡的卧铺车厢。
侯苁作为班长,关键时候总是尽职尽责,帮大家看着东西和行李。
林西困极靠窗打了个盹,被某个车厢里小孩的哭声惊醒后便再也睡不着。她想起成佳佳还没回来,便去到普通车厢,却在中间的连接处碰到了刚洗过脸的侯苁。
“猴子,你是没睡吗?”林西轻声问。
侯苁拍了几下脸,带着疲惫强打精神道:“嗯,总得有人看着。否则咱们这么多东西,虽然都是穷学生,不值什么钱,丢了也是麻烦。哎,这才刚四点半多,你怎么过来了?”
“佳佳没回车厢,我过来看看。不是说好了,轮着休息吗?这怎么都睡成......”林西好笑地指了指眼前各种姿势睡着的一片,其间还夹杂着霍元勤和王时飞此起彼伏的呼噜声。
侯苁腼腆的一笑,“都累了,而且都不好意思去卧铺那边。回来就好了,每个班给配了两个卧铺车厢。”
“我觉得应该给大家拍一张。”林西突然来了灵感,从随身带的小包里拿出了相机,‘咔嚓’快门的声音按下去,一张风格喜人的照片便留下了。
“我看一下。”侯苁伸手接过相机,赞许地点了下头,“不错,都拍上了。没想到你除了记忆力超强,拍照也是好手。”
“随便拍着玩儿的。”林西谦虚地一笑,刚刚只顾着拍照了,差点忘了是来找人的。她的视线重新回到人群里,看到最后一排靠窗的角落里成佳佳头靠在李周的肩膀上正睡得沉,身上还披着一件校服,不用问就知道是李周的,班里只有他总喜欢穿着如此标志明显的服装。林西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轻轻摇了摇头,一转头恰好对上侯苁探寻的眼神,她的嘴角抿起一个淡淡地笑容,说:“猴子,我替大家对你说声谢谢。没事的话,我先回卧铺那边了。”
侯苁低声说:“好。”
天刚擦亮,就有同学陆续醒了,对着窗外指指点点,兴奋地聊着对即将到达的地方那份欣喜的憧憬。火车一停,就迫不及待的往外冲。没想到,所有积攒的好奇和热情全被一场淅沥沥地小雨给浇散了。两个班的人拥挤在不大的出站口,翻着行李箱找伞。而没有带伞的同学则是一脸不知所措地茫然。
“班长,车呢?不是说有车来接吗?这可连个影子也没啊?”不知谁问了句。
侯苁正在打电话,听了伸手比了一个安慰的手势,然后又往远处走了走,看样子也在沟通着。
成佳佳小心翼翼地躲着雨蓬下飞溅的雨水,一脸嫌弃地说:“好破啊,咱们不会来了假黄山吧?天气预报不是说大晴天吗?”
李周撑开伞挡在成佳佳头顶,不无责怪地说:“天气预报你也信,三岁小孩啊。没拿伞傻了吧?”
侯苁一撂下电话就立即过来解释:“大家别着急,接咱们的车大概十分钟之后到,请大家再等一下。韦迪,你记个司机师傅的电话,我们班的车会先来。你们还得再等。”
建本031的班长韦迪是个滚圆的偏黑大胖子,满脸胡子茬,不苟言笑时特别凶神恶煞,一笑起来却像个不经世事的孩子。此刻他正和侯苁靠一起,对接着信息。
“哇塞!我第一次觉得咱班长也是大帅哥!”简洁赞许地说。
即便是在这种惨淡的环境下,付云潇也能保持一份从容,“没有比较就没有伤害啊。猴子这次像个男人!昨一夜没睡,这会儿还要给咱们跑前跑后的。可惜啊......聂聂暂时看不到,她得过两天才能来。”
“看不到也好,省得心疼。”苏晶茉不知何时凑上前,拿着一盒口香糖挨个问:“吃吗?”
大家也都没跟她客气,不一会儿,盒子就见底了。又等了几分钟,来接的车总算是到了,可老天爷似乎是要故意刁难一般,车况令人大跌眼镜。
不大的面包车,表面的车漆都有些斑驳。里面的空间到是很大,大到只有十几个小马扎。大家没办法只能坐在自己的箱子上。最令人崩溃的是车子的发动机声格外的响,每到一处红绿灯,司机总是要熄灭发动机,待绿灯亮起时,再启动它。刺耳的声音周而复始地响着,时而一鼓作气,干脆伶俐,时而又像是病人咳得喘不过气般拖着浓重的尾音。
挤在车厢里的大家都神色紧张地瞅着窗外陌生的景色,想刻意地忽略这份嘈杂。然而也只能自欺欺人罢了。现在完全没心思去考虑别的,都在担心同一件事情,能不能安全到达目的地:屏山。
乔阳小记:
宏远的状态我曾经也有过,只不过没他这么严重罢了。金庸在《书剑恩仇录》里说‘慧极必伤,情深不寿’。他们俩之间完全没有任何人介入过,也还是就这样分了。作为朋友,也只能道一句:可惜。
所以我应该算是很有运气,在那个人离开后,她看到了我。
我突然很想很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