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大雨,雨水冲着山上的树倒了一大片,水已经漫过了门槛,向屋里溢进来,我披着外衣穿上师傅大大的蓑衣,寻了一根棍子,便走出了门,一路几乎跌跌撞撞师傅的蓑衣已经染了厚厚的泥水,但是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一个人没地方哭,咬咬牙也就挺过去了,只是如此风雨我竟也没想到自己会不顾自己安慰想要去护着那根本什么都没有的土堆。
一路上抱着捡来的断肢,胳膊也都被树枝划破几处,雨水已经莫过了腰际,每一步都十分艰难,却没有任何怨言,脸上被水糊住了眼睛,除了咬紧牙面无表情往前走,再也不见任何情绪。
暴雨夹着大风吹散了本就潮湿的墨发,又几根发丝黏在脸上,乌黑的头发更显得脸色苍白。
我能微微从她小小的身子上感受大风雨交加的寒冷,怕是这阵闹腾之后一定会生一场大病。
但是眼底偶尔显现出来的坚决却也是我自己都没料到的,毕竟这对于那么小的身躯来说并不是一件容易或是会顾及到而下决心去做事。
我想,兴许是我长大了,经历的事情多了,得到了些感悟,却失去了当初这种单纯的坚持,如今的我不是不想,只是很多事做起来顾虑太多,所以最后便像现在这样一无是处的吧。
“小时候这般倔强,看着倒是有些不像呢”子墨眼中闪烁笑意。温柔地看着我。
我知晓他是故意笑我,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子墨其实是个令人温暖的人。他自然不会无缘无故笑话我,定是感觉到了我方才想法才会笑我转移我的注意。
其实自从一下子很多事释怀了之后也就没有那么多愁伤感,只是偶尔会对前世的那个自己心疼或是佩服,毕竟这一世出生虽然是在别人流言蜚语里成长的,但终归娘亲没让我受什么苦,反而在我不知道的地方还有师兄和灵德老头的暗中保护,若轮回因果。我觉得前世积攒的运气应该都给这一世的我。
但我却还是羡慕那时候的自己,连会心的笑容都让我觉得分外耀眼。那份单纯和善良的执著才是师兄喜欢的样子吧?
终于是来到了素月坟前,虽然拼命敢来了,终究还是没来得及将一切护住,那块土堆的地方。早已经被大水冲的不见了踪迹。
那张小小脸蛋上终于还是错愕了,在那时候的我看来,终于接受了娘亲已经不在了,却又找到了一处很好的寄托,当以为一切春秋来都不会再改变的事,如今又是一桩打击,好似我的出身,就是只有历经劫难。
不知何时,眼角流出了泪水。眼前一片朦胧,我却连伸手擦掉眼泪的力气也没有,带着温热的大手覆在我的眼睛上。另一手轻轻抚上我的背脊,一下又一下无声地安慰着我。
当眼前一片漆黑的时候,感知到最强烈的就是子墨手中的温热,和安慰我的温柔,渐渐如着暴风雨一样跌宕的心情。
“阿瑶?”远处师傅急切颤抖的声音忽然传来。
子墨松开手,我用衣袖擦了擦脸才看清远处艰难跑来的师傅。
山水来的快走的也快。因为这里是山顶,雨水不会积下。水会顺着溪流顺速冲往山下。
师傅为何会急切又紧张,若不是知晓自己不会这个时候死,我看着也会紧张,山水湍急而下,我站的就是平日缓缓溪水流通的地方,不小心就会被水带着人一起冲下去,其实倒是不怕冲下山多危险,比较不是瀑布,而是这水里不仅山石多,不小心刮伤还是小事,兴许还会戳伤,甚至威胁到生命。
“抓好,别动”师父急切又小心翼翼地对我大声叫道,却惹了我心中的难过一下子哭了出来,声音里带着一丝难过和不甘。
说罢小小身躯僵直地站在原地不敢动,应该是感受到了师父脸上甚少出现的惊讶,所以立刻停止了哭泣,一旦思绪恢复到现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置身在这湍急的水流之中,水阵阵拍打在身上,伴随着冰冷的雨水还有秋风瑟瑟的寒,即便是再有胆子的人,如今也抑制不住身子的严寒,颤抖不已。
师父轻盈越过几个不太严实的石块,一路到我身边,将我抱起,又带回了安全的地方,这时候他才放下担忧,面露凶相地看着我,忽然伸手打了我的后背,多疼我是不知道,但这一下打的我确实又嗷嗷哭了起来,吐出心中的担忧,难过,以及方才在水里的恐惧通通从这一声哭泣里释放了出来。
师父僵在一旁依旧愤愤“这么大的雨,你还到处乱跑,如果冲走了,我就白养你这么大了”
其实我知道师父是担心我,若是我死了,他也无法向死去的素月交代,毕竟这是他心爱女子的嘱托,也是他舍弃一切,换到我们现在这样的生活,所以若我死了,师父所做的一切,吃的苦全部都白费了,而且这世上唯有我和他相依为命,就算是没有素月,我相信自己在师父心中至少也是个不可缺少的存在,我于婧儿也没什么关系,相处了这么久,也会像亲人一样,何况师父和我虽说日子过的艰苦,却也其乐融融,把我当掌上明珠,所谓爱越深,责之切大概就是这样意思吧。
只是那个小时候的我,怎么会在又冷又怕的时候想到这些,只是一味宣泄自己心中的委屈“你总是不回来,我只有找娘亲说说话,这山里我只剩娘亲了,我要保护她,现在连娘亲都没了,娘亲真的不在了。。。”显然颤抖苍白的小身体里说出来这些已经算是难得了。
师父愣愣地听着我不可一世的咆哮,只是沉默不语,将我抱起来,寻了出山洞多余,洞里余留的干草师父将火点燃让我取暖,期间没有一丝言语,我的咆哮也随着自己精力耗尽渐渐变成了抽泣,眼泪却还止不住地流,师父将外衣为我披上的时候,我倔强地躲开,师父便没有强求,只稍稍顿了顿,将干衣放在一旁。
外面雨声渐止,转眼已经是夜幕十分,想来折腾了这一天也是没了精力,只要有个温暖的地方应该就可以当着安身之所,没想到在灵风山生,在这里长大,竟脸自己的家也没了,实在有些无奈。
小小的面庞,上泪眼婆娑,沾着稍许的泥土,已经被眼泪冲刷干净,因着不停哭泣肿的像核桃一样的眼睛早因哭泣睁不开来,如今已经体力耗尽几乎在这温暖又安逸的地方,开始昏昏欲睡。
师父一直寒着脸沉默不言,我不知道他在思索着什么,但肯定是让他难过的事,兴许是我在他面前咆哮着素月真的不在了,又兴许他在心疼小小年纪的我对娘亲唯一的念想也没有了。
我从没问过师父关于娘亲的事,因为那日在坟前,师父哭泣的眼泪和突然而来滚滚的雷雨,我想,这兴许就是天意,虽然年纪尚小看不透很多事,但我深深知道提及娘亲,师父会伤心,所以只字不提,我时常一人坐在坟前,问娘亲是什么样的女子,后来渐渐就变成自己的猜想,最后只得欣欣然作罢。
脑海中想着这些过往,就渐渐昏睡过去,朦胧中似乎能感觉师父为我铺了床也垫了干草,为我盖上了外衣,一切就像往常一样,好像这些雷雨什么都没发生过。(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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