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筠说她就喜欢我这种样子的男子,说我这样的很少见,让人很想亲近,只是她是夜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为何柔烟只是见了我一次,且我们并未多说更多话,她竟就对我倾心了,要么是在做戏,要么是真对我一见钟情。
待饭菜全部上桌,我便要拿起筷子,吃饭,但师兄向我投来一个刀眼,让我很是疑惑,手上的动作也顿住了,而后坐在身边的柔烟,很是乖巧的为我斟满了酒,师兄的则是旁边的丫鬟斟满,柔烟端起自己的那杯,掩不住地欣喜“林公子真是守信之人,今日能再见到林公子,柔烟万分感激,这杯酒敬公子”
哪有不吃饭就喝酒的,我可是饿着呢,吞了吞口水,心想喝了这杯就吃饭吧,于是端起酒杯整杯喝了,欲要拿筷子,师兄自己独自喝着酒,似有似无又朝我投来刀眼,我今天没招你啊,吃饭还不能吃啊。
眨眼之间柔烟又把杯子倒满,但是她似被自己方才的言语感动到了,本是含情脉脉的眸子,染上了一层雾,我又不明白了,只是感激我来看她,为何还能被感动到,这眼泪说来就来了,关键是还是被自己感动的,红楼的姑娘真的都喜欢这般自哀自怜吗?
人家姑娘深情款款被自己感动着看着我,我也不能自顾自吃吧,遂又一次拿筷子失败,她端起自己的那杯酒“不瞒林公子,柔烟也是初入红尘之地,本对接客很是排斥,那日妈妈硬逼柔烟前来见二位公子,柔烟起初也万般恐惧,若不是为了生计…”说着就哽咽了。我从未用男子的身份安慰过人,这眼看她就要哭出来了,无助看向师兄,他只是微微皱眉。也不看我,喝着酒,他这样是放任我不管啊,既然这样,我也不管了。
好在柔烟只是哽咽,还真没哭出来,缓了一会,就又端着杯子,泪眼朦胧,楚楚可怜。分外叫人怜惜“幸得遇见林公子,并未强迫柔烟…”话到此处她就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我手里端着这杯酒,也是傻眼了,这是哪门子敬酒,分明是自己在喝闷酒么。我这是要喝还是不喝呢,罢了,既然人家端过来虽然没说敬我,那意思应该是要敬我的吧…
柔烟又拿着手里的酒壶欲要给我满酒,我忙止住,略有歉意道“柔烟姑娘,在下这几日忙于事务。本就饮食甚少,今日又匆匆赶来,容在下先吃几口菜”
“柔烟失礼,公子请用,柔烟给您布菜”说着她就拿起筷子为我夹菜。
我傲娇地瞥了眼师兄,此时他看我的目光里又似笑意又似宠溺。害我险些心慌失措,为了不让自己再心乱,就没再看他只顾低头吃饭。
柔烟也安稳为我布菜,没再多说其他,一时间沉默之后。听见外面歌舞升平,竟觉得在这光吃饭显然很不合适,于是吃饭至于主动与柔烟聊了起来。
“姑娘方才说自己是初入红尘,但见姑娘气质非凡,此前可是大户人家”问出口我才发现不自觉中,竟渐入佳境了。
听见我的夸赞,柔烟報羞掩口而笑“公子谬赞,柔烟不过是会弹弹琴常常小曲儿而已”又小声道“公子只唤柔烟便好,若唤姑娘。。生疏了”
这话扭捏了几番才完整道出,我倒是想,只唤柔烟了,若是一口一个姑娘,我也甚是心虚,这时刻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公子,着实不舒服。
“柔烟姑…谦虚了,寻常人家温饱都难,何来闲情弹琴学唱,再说,姑娘这般气质,也非寻常人家能生得的”既然是要问,自然是非达目的善不罢休“不知姑娘家从何处?又为何会被迫落入红楼”
无意间余光扫到师兄,这会净是莫名赞许,总算是做了件他何意的事了。
柔烟此前便有可以说到自己是被迫生计,这我倒是记在心上的,如今这般问果真是戳中了她的痛楚,立刻眼泪蓄满眼眶,凄凄哀哀道“柔烟本家沧州,家父从商,生意本是越做越大,怎料年初被跟着爹爹奔走多年的奸人所害,一夜之间倾家荡产,而爹爹受不住,便上吊自杀,娘亲也随爹爹去了,家里仆人也纷纷离去,我拿身上仅有首饰换了些银子,为爹娘安葬,之后一路漂泊,路过丰城,倒在了出满楼后门,幸得妈妈相救,柔烟虽不愿意,但妈妈不仅救了柔烟的命,还收容柔烟,且对柔烟说凡事都由着我自愿,柔烟自然要报妈妈的救命之恩”
在她说话的时候,我细细观察她的表情,只是哭哭凄凄,并未看得出半点装出来的样子,她说自己初入红尘,我虽只是第二次来红楼,嫡仙书中所说也确实有柔烟这样的女子,身在红尘却犹如淤泥之中的一朵青莲,未受红尘沾染,所以我暂且信她。
她的故事,大体看来,简短又能准确述说了自己的遭遇,其实不足为奇,她说个开端,我便能猜到最后,不过与小仙的柔烟的境遇很是相似,只是我却忘记问他柔烟本家是在哪了。
“敢问姑娘,你此前可是来过丰城?”
话出口我才觉得这句话真是白问了,因为她若真是柔烟,且她也记得来过丰城,那必定也记得小仙了。
柔烟的回答也是出我意料之中“小女子自小就在沧州,并未出过沧州城”
但是细听她之前的话,却能听出很多疑问,首先让我颇为疑惑的就是她口中所说沧州,这个地方我在两天前从另一个人口中也听说过,而且这个人也十分可疑,这是巧合,还是定数呢。
她爹爹既然是做了这么多年的生意,且能在这大旱之后还能越做越大,就连乐家经过一场大旱生意都只是缓步前行,定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又怎么能轻易被奸人所害,除非这个奸人的手段十分高明,既然是如此精明的人,潜伏多年,害了这一家人倾家荡产,又怎么会只为拿钱,如此大好的女子,怎么会就由着她浪迹天涯?若是存心想害她家家破人亡,又怎么会还留她一个活口?
这当中很关系十分微妙,若不细想,便真的就能说过去了。
再者,我这几日与柔烟虽只见过两面,但她的脾气并非是个面不讲理的大家小姐,既然并非蛮不讲理,怎么最后只剩下她自己,连个丫鬟都没有留下,若是真的没有家仆愿意留下,我就必须得考虑到,柔烟如今这副嘴脸,是不是装出来的,若真是装出来的,那此前她说的所有的话必然就变得不可信了。
我虽不知芦洲义阳里沧州多远,她一个大家小姐,流浪了半年之久,为何会到这个离官道甚远的丰城?又为何千倒万倒,就倒在了红楼的后门。
她说庆娘并不强迫与她,这点倒是可信,毕竟柔烟是那种男子会愿意死心塌地为她花多少钱都愿意的女子。
但是。。。她这样被迫为了生计,而入红尘的女子,依她这样温诺性子竟这般主动说倾心于我,这也不是一般大家小姐能做的出的。
“没想到姑娘有这般遭遇”我也不懂如何安慰人,且现在我心情根本无法安息下来安慰她,只能这样客气道。
柔烟似并没有在意我心不在焉,继续沉浸在自己的哀伤之中。
这时师兄突然出声“不知姑娘本家是何姓?做的是什么生意?”又转向我,脸上的表情着实让我猜不透,道“林公子家族恰好在沧州颇有势力,兴许他亦可帮你夺回家产”
师兄这分明就是说瞎话,我家族就算在沧州有势力那也不能随便帮一个刚认识的青楼女子夺家产,再说了若是这柔烟所说之事是真的,且她沦为青楼就是想找人为她夺家产,我哪有本事为她夺,遂心有不满给他一记白眼,师兄只是笑笑,并没把我的白眼放心上,他倒是好,横竖都没他什么事,事情还都是他惹出来的。
我心就像在弦上的一直箭,分外紧张柔烟下一刻便会含着泪说着万分感激的话,没想,她只是小声抽泣道“公子一番好意,柔烟心领了,柔烟不过一介女子,不足以让林公子为我做这么大的事”
师兄又为自己满上一杯,若有所思道“噢?看不出来,柔烟姑娘虽是一介女子,却很识大体,宁可在这红楼做头牌,也不要过从前生活,你可曾想过有一天这老板娘不再宠幸与你,你必须以肉身换得生活,又该如何呢”
我又白了他一眼,你为何不直说人家有自知之明呢,不过师兄这番话说的很是在理。
柔烟先是楞住了,而后又像是缓了许久才听出师兄话里的意思,又面有哀伤道“若是真有那么一天,柔烟宁愿了结此生”
师兄却是没有一丝怜悯,眯了眯眼,音调抑扬怪气“身在红楼还想守住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