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球的掉落,顿时让整座极殇遗宫陷入一片狼藉之中,大部分的石柱被撞得东倒西歪,残损不堪,数条铁链也被崩断散落在地。
随著幽暗深处的石壁被撞破,阴腐的空气顺缺口倒灌进极殇遗宫之内,风逝回旋过境,猛地将险些落到我们头顶的干尸群,掀得七仰八叉全飘到了更高处,悬挂在山石和铁链上,如同灯笼一般迎风摇摆。
安塟于石棺中的九个拜月教主,受此剧烈的撞击惊扰,竟都将伏低的脑袋全给抬了起来,这时他们端坐于幽深的棺椁底部,正张著黑乎乎的口嘴,仰面直冲我们怒目瞪视。
突如其来的变故本就让众人心惊肉跳不已,当下又见到九个相貌几乎一模一样的拜月教主,众人吃惊之余,便是不由自主的暗自心神不宁,纷纷从通古繇饬古棺上弹身而起,小心戒备。
混乱中,安洁忽然大叫:“地面上十分危险,千万别从古棺上摔下去。”
通古繇饬石棺虽巨,但两端被石球击中,底下的承重结构遭受严重破坏,此时此刻俨然成了个左摇右晃的跷跷板,众人难以在上面立足,不得不重新匍匐到古棺上,手指扣住那些镂刻的鬼面浮雕纹络,以稳固身子。
果不其然,只见用青石板铺砌的地面咔哒咔哒作响,底下似乎有个庞然大物亦或是某种可怕的力量悄然复苏,正在遁地游走,爆发出的剧烈响动,将地面震得隆起数道撕裂状的裂纹,每条裂纹上尽都哧哧的扑出灰白的烟气。
转眼间,地面上这些游移的裂缝就把通古繇饬古棺前后左右围了数道,所幸裂缝离我们较远。白气顺裂纹缝隙冲出地面,沙沙作响,侵袭到旁边的建筑,石块便被腐蚀得如同风化千年之久那般松散不堪,那发生反应之后的白气腐蚀性有多强烈可想而知。
幸好安洁有先见之明,否则我们一旦从古棺上下去,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不过这些奇怪的白气似乎是接触到空气之后才会有所反应,很快便丧失了那种吞噬生命的力量。
稍远处,拦住我们前进方向上的几具干尸却不惧白气腐蚀,飘乎乎的群体抖动了一阵,登时填充在他们腹腔中的异光更加剧烈,几欲燃烧起来一般。
要是这数十具空皮干尸燃烧起来,恐怕此地将陷入一片火海之中,我们亦会被烧成一团灰烬,眼下形势凶险无比,万不可再随意触碰到任何机关。
古棺的晃动渐渐停止,我趴在一块椁板上,遥观极殇遗宫各个角落,此地俨然顷刻间成了一片乱象环生的神殿。触目惊心之下,我慌里慌张的对众人说:“古棺底下应该还有一位正主。”
葫芦急糊涂了:“什么,九个拜月教主还不够,还有一位。”
安洁率众人小心翼翼的站起身子,一面俯视底下的环境,一面说道:“许默说的对,通古繇饬石棺本就不应该有开启的拉环,这样的设置,说明古时拜月教众每隔一段特定的时间便会开启棺椁一次,极有可能是用人类的遗体投入棺中,喂养拜月教始祖,这九个所谓的拜月教主均是祭祀品。”
此时地面上一缕一缕的白气依旧蔓延不散,我们显然还不能从古棺上下去。趁此机会,我告诉他们,极殇遗宫乃祭祀之地,有“转轮”之名是因为墓主人把此地当做了“重生”的宫殿,也就是说拜月教主死后,仍然在悄无声息中持续修炼。
周围石级上的干尸都是拜月教主的守护者,他们献出了自己的血肉,经过特质巫药处理,制成了可万年不腐不朽的空皮真身,安放在石级的壁龛中,为拜月教主借取更多的邪灵。通古繇饬椁板上的镂刻邪画描述的正是“借魂养身”的画面。
葫芦似乎恍然大悟:“哦,也就是说这些干尸也在修炼,他们修炼时把收集到的邪灵魔力全注入拜月教主的身上,期盼他们的教主复活过来。但是怎么偏偏赶在我们进如此地时,这些干尸才群起出动。”
不语告诉葫芦:“这点不难解释,骷嶻米尔气流爆发有个周期性,我们恰逢在这时候进入此地,你们现在有没有听到被石球撞破的缺口那里,有潸潸的流水声,可能是地下潮汐起落,将气流倒灌进极殇遗宫,因此把干尸从石级上的壁龛里浮托了出来。”
拜月教的教义到了今时今日已经无法考证,但教徒死后以其皮囊制造引魂灯是确有其事。可能他们认为,灵魂最终都会归集到脑袋中,把身躯血肉骨骼剔除的越干净,凝聚到头颅上的灵魂邪力就越是精纯,方可让他们的教主尸身噬食。
安娜.贝拉不经意的问我:“那通古繇饬古棺还有什么可怕之处。”
我捋捋思绪,对她说:“通古繇饬,说起来话可就长了,这种石棺不可多见,是专门用来收集人类灵魂的,‘聚魂炼身’说的就是这口臭名昭著的棺椁。”
“通古”之名的由来正如字面所示,意指从墓主人下葬入棺椁中之时,后续死在此地的人,不管是拜月教徒还是外来觊觎宝藏崶金的崶宇玄圣,死后的灵魂都会集中到这口棺椁里面,达至“死亡从古至今”的地步,源源不断的为拜月教主注入更多的邪力,可以说是“以死亡为食”。
“繇zhòu”意指死亡的空间,“饬chì”则是饬令警告之意,“繇饬”连在一起的意思是“灵魂养身,得而重生。”这都是在科学不发达的古代,拜月教主妖言惑众的说辞。不过这样的棺椁葬入尸体,历经成百上千年之后,确实能让死者发生不可预料的异变,到了唐代甚至有明文禁止使用通古繇饬塟人。其中的原理,这世上恐怕就没人能说得清了。
当初进入此地时,我一眼便判断出是失传已久的极殇遗宫格局,并非我真的有通天之能,而是“埋星之地”的地理形势本该如此,依此顺势推测,极殇遗宫内必定以“通古繇饬”撼动星位,一同构成极佳的养尸之地。
极殇遗宫环壁尽是“守神”石像,说明拜月教主根本就不希望灵魂升天,反而是要凝聚其身不腐不朽,不至于魂飞魄散,再用教徒的灵魂持续喂养,希冀死后千年能“魂体合一”重生为人。
古代的人对修炼长生不老情有独钟,包括雄才伟略的秦始皇也是修炼者,多次派徐福寻找长生不老药的事迹已广为流传,拜月教主恐怕也痴迷此道,可惜一切都是徒劳,生死有命,人类岂能逃过自然规律的束缚,试问天底下又何来的长生不死之身。
我胡思乱想,沉浸在这思绪的延伸中无法自拔,心想底下的第十位拜月教主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也跟这九个拜月教主有同样的相貌,倘若是这样的话,那可真就匪夷所思,邪得不能再邪了。
我用开玩笑的方式告诉安娜.贝拉:“通古繇饬的可怕之处在于,让棺中死者对活人恨之入骨,倘若惊扰了他,八成要跳出来吃人。”
众人异口同声呵斥:“又不正经了。”安洁招呼我过去,指著其中一根倾倒搭接在通古繇饬的边角的石柱,严肃的对我说:“顺著石柱过去,刚好可以到达那撞开的缺口边沿。”
葫芦却一心想著棺椁中的崶金,说道:“你们真是不务正业,棺椁都打开了,就这样离开,未免太不给拜月教主面子了吧,就撇下这几位教主不管了……”
安洁气的险些跺脚,若不是担心古棺再次动摇,恐怕就真用力跺脚了,她说:“我是指明逃生路线,当下肯定是不行的,先得解除飘在半空的皮囊干尸带来的危险才行。”
我生怕安洁就要破口大骂,急忙赔上笑脸同她讲道:“我美丽动人的安洁小姐,你这一气显然花容失色,不怎么好看了……嗯哼,刚才我们不是分析了吗,解除干尸危险的机关必定就藏在棺椁的底部,不妨让这葫胖子同志代你解忧,下到底下破除机关……”
葫芦见棺椁底下相貌一模一样的拜月教主尸身,也是稍有畏惧,凑到我旁边,轻声说:“老默,你到底帮哪头啊,明知是火坑还让我跳,你居心何在。”
我故作惊讶,低声对葫芦说:“你之前不是早就想开棺发财了吗,还一个劲的怂恿我为你打掩护,这会儿怎么就认怂了。”
葫芦忽然放声大叫:“笑话,谁怂了,怂包非好汉,更不会是我葫芦本人,你们就瞧好吧,我下去捞个底朝天。”说罢就欲跳进深近两米的棺椁里面。
不语情急之下出手,将葫芦拽了回来,对他说:“默默犯老毛病时说的话能信吗,不用下去,用铁钎探寻一下即可。”
这时,忽然传来叮当的响声,众人转目寻视,这才发现古棺另一端的棺椁中有崶金被抛了出来,便都三步并两步奔了过去。我心说糟糕,稍不留神,点点这小家伙又给我捣蛋添乱去了。
我飞身扑到了这口棺椁的边沿,低头向下俯视,只见点点站在棺椁的底部,手里抓著一件崶金,自娱自乐的东敲一下,西敲一茬,玩得简直不亦乐乎。
那老先生见状,吓得眉毛都翘了起来,惊呼:“这位孩童万邪不侵,老朽苦修数十年,还不及她朝夕之功的修为。”众人慌乱惊叫不已:“点点,危险。”
我顾不得多想,当机立断,撒开四肢便跳进棺椁中,同尸为棺,然后把点点抱了起来:“小将军,你又胡闹。”
点点咯咯的笑了起来,把雕花匕首收入鞘中,抚著我戴著防毒面具的脸庞端详,欢快的说道:“哥哥不用为我担心,俺点点厉害著呐,死人都怕我,你看这小老头,怕的不敢看我一眼了,嘎嘛错错的,混蛋。”
棺椁内空间不大,深度却足以将一个站立的人淹没,盘膝端坐的拜月教主,此时此刻离我的双脚还不到一米的距离,他把原本抬起的脸伏低,似乎那面目五官正渐渐淡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见棺椁内并无危险,便对点点说:“小将军这么可爱,谁敢欺负你,鬼都不敢把你怎么样。”说著转手把点点托到了肩膀上,打算让棺椁外边的葫芦他们把点点拉出去。
但还来不及把点点托出棺口,忽然感觉我的脚底下似乎有个东西在蠕动,棺底厚厚的一层骆驼毛毡扯成一捆,连同那拜月教主的遗体都被拉得斜倒,这厮靠在冰冷的棺板上,冲我直登眼,转眼间那面目便模糊不清了。
更可气的是,也不知道这棺底是不是有个另外的缺口,我一脚似乎踩空,支撑之力一虚,瞬间便往下落下去一截儿,重心不稳,一个趔趄,险些把点点给重新倒拽进棺椁里面。
棺椁外边的众人见此情形,急得七嘴八舌的吵成一片,纷纷叫我赶快从棺椁里出来,底下有个东西就要出来了。而这时,整个通古繇饬古棺再次剧烈震动,底下传来轰隆轰隆的响声。
危急关头,我大吼一声,伸两臂尽力一撑,把点点给托了出去。正手忙脚乱的就要往外爬,葫芦和不语也都伸手拉住了我的手腕,奈何我双脚陷得很深,膝盖以下裹了一团厚重的骆驼毛毡,反牵之力没能让葫芦和不语把我从这诡异的棺椁里拉出去。
安洁冲我大叫:“许默,你背后,你背后……”众人又都叫我小心身后。
背后不管有什么东西,眼下我都无以防备,双手被葫芦和不语拽住,双脚又被扭卷的骆驼毛毡束缚,动都动不了分毫。情急之下急忙扭头去看,却见那拜月教主死死的抱住了我,那裹尸布从后倒裹而来,很快就缠到了我的胸口上。
正暗自心惊不知该如何应对之际,却发现抱住我的拜月教主尸身渐渐的发出幽绿色的暗光,跟悬飘于高处的数十具干尸那不知是否是明火的异光一模一样。若是这层异光能燃烧,我许默这条命恐怕就得耽搁在这里了。
我急得不知所措,大声喊道:“葫芦,蚊子快放手,你们拉不了我出去,快散开,通古繇饬古棺最底下有个夹层,第十个拜月教主就要出来了。”
葫芦和不语刚撒手,我身子便疾速往下陷落,那层黑漆漆的裹尸布顷刻间缠裹到了我的腋下。慌乱中我腾出双手,打算取出武器杀开一条血路,但是匕首和双管猎枪均被裹尸布缠得十分牢固,拼尽了全力也没能把武器拔出来。
棺椁深度有余,但宽度有限,葫芦他们想要下来施于援手都不可能,他们只能围在棺口的外边嘶喊。无计可施之际,只听“呀哈”一声叫唤,点点竟然重新跳入棺椁之中,凭借她那两把锋利无比的雕花匕首,挥舞著小手,很快便将缠裹我身体的裹尸布和那拜月教主撕开。
我顺势用力往上一蹿,挣脱裹尸布的束缚,双脚分别抵在棺壁上,转手把点点拉住,点点借力荡个身子,便即跳出了棺椁。
底下的拜月教主尸身瞬间附了一层犹如火焰那般的绿光,我不敢逗留,急忙翻身从棺椁中跳了出来,本以为化险为夷,没料到那层厚厚的骆驼毛毡和裹尸布如同水线那般往上蔓延,就在我即将离开棺椁的刹那,突然从底下探出一支满是黑毛的怪手,死死的抓住了我的脚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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