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记忆凝固在香消玉殒的一刹那间,到今时今日掩埋在历史长河之中不下千余年。等到有缘人揭开她面纱的时候,便能领略到神秘幽兰女国的风物人情。
除了盗掘崶金宝器的崶宇玄圣之外,对于考古者和地官来说,这或许才是古墓最为吸引人的地方。身临其境让人不免感觉时空穿梭,彷如恍然走进了远古时代一般,心中对古老的崇敬之感油然而生。
稍微整理了一下飘摇的思绪,我对众人说:“仙人种墓非比寻常,是魂飞魄散的意思,聚岁冰晶碎裂之时,便是古桥崩塌之际……”
其实整座古墓的凝结力都集中在聚岁冰晶身上,是用冰寒的冷气使山石冻成稳固之力,加上仙人草繁茂根须的缠裹才不至于彻底倾覆。
之前古桥两边的支柱有过小范围的崩塌,这支柱正好是女子的双耳以及耳坠,这时已经使得女子像缺失了一部分,看得并不是那么清晰了。这是由于仙人草的根须吸收到NELSON他们身上的“灭魂”,使得聚岁冰晶的冰寒有所缓解,承受力失效,不足以支撑庞大的山石之重造成的崩塌。
不语从我的话中揣摩出深意:“赦藏鬼鬼中的墓主人,她的灵魂被桎梏在聚岁冰晶里面了,只有将聚岁冰晶摧毁,她才能得到天地造化,她的遗愿正是如此。”
葫芦却是大惑不解:“不是说魂飞魄散吗,这样做那墓主人就万劫不复了,何来的脱离苦海。”
这点葫芦就有所不知了,“灭魂”乃人死时的最后一口气幻化而生;聚岁冰晶属新死者心中邪念的释放凝聚而来,墓主人是以一己之力将这些邪物收集在她的心脏中,她所遭受的痛苦可想而知,因此透出的遗愿便是化解纠缠她千余年的命数之苦,或许地官就是她的“有缘人”。
花塔外边的钟教授进言:“许连长分析得丝丝入扣,墓主人大慈大悲,也只有她的心脏是纯净的,这跟你们所说的木萨化制鬼母眼魂事迹如出一辙。或许只有这样,才能阻止鬼母眼魂祸世之乱。”
讨论到这里,我对墓主人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赦藏鬼棺见个“赦”字,示意将所有进入这里的人的邪念全数聚集,墓主人就是这个载体,将邪恶的聚岁冰晶打碎,达至邪念魂飞魄散,墓主人才能解脱。也只有能摧毁聚岁冰晶之人才有资格进入瘗魔神殿。
野田先生另有见解:“这资格多数人恐怕并不具备,聚岁冰晶有很强的邪力,是灾难的根源,只有纯净的心脏才能化解。”
自古“邪气”化为阴寒,从来没听说过邪性的东西让人感觉到温暖的。聚岁冰晶寒若玄冰,内中的邪力有多可怕可想而知,对于死人来说意味著“魂飞魄散”;对于活人而言即意味著“灰飞烟灭”。量谁都不敢轻易惊扰到聚岁冰晶。
傍边的小高这时早把手上的工作忙完了,听我们讲到这里,他也跟著我们的思绪略作发言:“看来聚岁冰晶天下无解。”
尚子却显得有些轻松:“原来如此,瘗魔神殿内埋葬的鬼母眼魂远比聚岁冰晶可怕得多,要是闯入这里的人连聚岁冰晶这关都过不去,与鬼母眼魂遭遇时,那只有死路一条了。其实墓主人身上隐藏著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预言,这个预言很轻易就能察觉到,可惜还是有那么多的人忽略掉了,以致于枉送性命在这里。”
这些致命的玄关就在赦藏鬼棺的周围若隐若现,忽略掉其中一点都有可能导致无法预料的灾难发生。此时我却感觉还是有个什么紧要的东西让我视而不见错过了,稍一思考,这个可怕的念头就转瞬即逝,始终无法抓住它的根源,以至于迟迟不敢将闯入者的心脏祭祀给墓主人。
时间仿佛凝固了,对于赦藏鬼棺我们陷入了僵局,同聚岁冰晶也处于对峙状态,谁都找不到其中那条很细的关键线索,难道正如小高所说的那样,聚岁冰晶天下无解。
仔细想想好像也并非无此,古时地官能将聚岁冰晶唤作“闉鬼珠”,加以雕琢形成世属罕见的“闉鬼骨符”,说明这聚岁冰晶有化解之法,只是我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在场所有人,可能不语的心思最为缜密,经过他一段时间的思考,他好像恍然大悟,说道:“灭魂能使聚岁冰晶之寒缓解,应该便是克制之物……”
大家一同观看花瓣上沉积的一层厚厚的“灭魂”粉末。这些粉末完全沉积在五张人皮上,得有一两公分的厚度,使得本来半透明的皮囊有一半发黑了,若不是这些东西稍微有些能散发萤光,很容易让人认为仅仅是尘埃。
五张人皮尤其双目显得十分真实,正用一种近乎邪恶的眼神盯著花塔中的我们三人。如今再次与之四目相对,免不了心中一阵阵的发毛。
不语略一思索讲道:“不过万物相生相克,灭魂却是治标不治本,只能稍微使得聚岁冰晶邪寒之气有所减轻,根本不能彻底将之消除,兴许那颗心脏才能使这里化险为夷。”
那三个美国大兵早已恢复如初,他们候在野田先生的傍边寸步不离,这时忽然见到花塔中的情形,脸色顿时就变了,不知道是悲是喜,说了好一通话,但我一句都没听懂。
正想问尚子这三个哥们讲什么,竟如此手舞足蹈起来,显得异常的兴奋。没等尚子回话,那断掌的NELSON便跳进了花塔里面,对着那死者的心脏赞不绝口起来。(应该是赞叹,他脸上的笑容已经表明了一切)
最后钟教授才跟我讲,这颗心脏在昆明饭店的那个小妮子有过交代,此物藏有惊天秘密,若是得手另有重金酬谢。不过那女子并未讲明这颗心脏的来历,只说十分凶险,不是什么人都能拿得到,性命要紧万不可不自量力强行取之。
这三个美国大兵除了保护野田先生之外,对这颗心脏也志在必得。
来不及多加细问,那NELSON落身与仙人草根架上,期间有过不小的颤抖,那些迷魂粉末虽然并未剥落下来,但旁边那具闯入者的尸骸险些崩倒。
就在托在其手上的心脏掉落的千钧一发之际,NELSON从身上兜出一个皮袋,顺势将心脏收入囊中,脸上显露出洋洋得意的神色。当时人人惊呼了一遍,险些吓坏众人的心神。
这件事发生的太快,瞬间打破了古墓的静谧,叫人猝不及防。我们三兄弟候了半天都没敢动手拿这颗心脏,不想竟拱手让人,使人捷足先登,当时捧出去的手还停在半空,那姿势是惊吓之余所做出来的,应该不怎么好看。那三个美国大兵不免为此发笑。
葫芦气不过,怒目圆瞪:“这颗心脏是要敬奉墓主人的,识相的给老子留下,我葫芦放你们一马,要不然就留下你的心脏代替。”
那美国人岂会听得懂葫芦说什么,再说了,他们对耶稣都未必虔诚信奉,即便听得懂,也不会听信我们的神鬼之言。
形势一下变得剑拔弩张,葫芦和不语手中攥紧了偼令宝器,若非在繁杂的花塔之中施展不开身手,早就为抢夺那颗心脏拳脚相加了。
我怒不可遏破口大骂:“留下那颗心脏,保你们安全出瘗魔神殿,否则别怪我许默不客气。”
我这句话哪有人敢翻译,从钟教授他们的语气来看顶多是作了些不痛不痒的解释,这颗心脏对我们有十分重要的作用,尽快还给我们三兄弟,不要为此伤了和气。
那三个美国大兵不以为然,齐声发笑,大概觉得我们所讲太过迷信,不足为信,铁定将这颗心脏据为己有不还了。
我心脏扑通扑通直跳,好险这颗心脏过手之时也没发生什么可怕的事端,否则在场所有人恐怕早就灰飞烟灭人间蒸发了。
小高奇道:“许哥,什么事都没发生……”
大家一同警觉起来,双目不住地打量四周,这颗供奉的心脏被取走,必定引发一系列的事端,不过凶险并没有立刻发生罢了。
感觉空气中正在酝酿著某种不可预料的凶险,死亡正一步一步向我们靠近。我聚精会神留意著周围的动静,哪有功夫去管葫芦和不语跟三个美国大兵的叫骂声。
就在此时,诛鬼封天耳坠轻快叮铃了两下。这耳坠一旦响起,必有事情发生,绝不会无故作鸣。我心中暗叫不妙,那个一直不被我们察觉到关键机关已经被触发,灾难稍时便到。
忽然耳中传来咻咻的破空声,我脑中一个激灵,急忙寻声看去,只见从花瓣上那五张人皮的双眼部位飞蹿出黑影,正向我和葫芦、不语三人的面部打来。
这数条黑影万不是黑烟,而是有形制之物,在半空中屈弹成波浪线,我还看不清究竟是什么东西,便见黑线已经到了眼前,花塔中那些花的结构繁密,压根就没有避让的可能。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得“砰砰”巨响划破空气,响彻整个山洞。电光火石之间,见到从人皮上飞窜出的黑线掉落在地。
低头去看,趁势发难的竟然是在安息之地出没的那些“小蛇”。这些小蛇体型很小,最粗的也只有筷子那般,长度不过二十厘米,他们是休眠在人皮的眼窟之中,卷缩成一团,形似人皮的眼珠子,除非放在眼皮子底下细看,否则压根就认不出是小蛇之身。
开枪射击的是花塔外边的ABBOTT和TORRRS两人,他们竟然救了我们三人的性命,但我用不著跟这几位莽汉道谢,他们破坏了墓主人的遗愿,触动了仙人种墓的机关,同时也打破了赦藏鬼棺千年不灭的格局,已经惹祸上身,天劫之疾迟早会发生在他们身上,有它们后悔的时候。
我脑海中灵光闪现,对了,那个不被察觉到的线索即是这些小蛇。这类小蛇在号称“安息之地”的地方出现,赦藏鬼棺正是灵魂安息之所。
小蛇是仙人种墓的“点睛之笔”,是邪恶灵魂的守护者,它们一直守护在那颗心脏旁边,一旦心脏被移动或者取走,小蛇便会在休眠中醒来。
想通这些关联,急得我大喊:“葫芦,你不是一直想将仙人草连根拔起吗,那还等什么?——钟教授,快过古桥……”
葫芦和不语愣了一下,直到反应过来,急忙挥舞手中偼令宝器,将拦路的两片花瓣一一切断,在灭魂粉末尚未落下之际,终于斩出了一个缺口。
我跳出花塔,拽上尚子才再次冲进花塔中,要在灭魂粉末尚未封堵那个缺口之前过去。此地气脉全乱,只有古桥的另一端才安全。
犹如雷鸣的轰隆声响了起来,整个古桥都在颤抖。赦藏鬼棺外层的薄壁冰晶噼啪噼啪碎裂,从裂缝中飞打出一缕缕奇怪的烟雾,墓主人心脏处的婴胎聚岁冰晶早已脱离,在透明的赦藏鬼棺中跳动,大有破棺而出的趋势。
只要那婴胎出来,意味著魂飞魄散的命运离我们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