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个噤声的手势,让大家伏低身子,藏到山关拐角的暗壁背后区域,切勿现身在丧失神智的torres视线之内。要是他变成噬血恶魔,扑将过来害人可就大事不妙了。
torres与我们大概有十几米的距离,那里是山关的开阔地带,路径往下陷落,在斜下方有个凸起的小土包,旁边散落著许多枯死的藤茎,一目观之,气象格外的猛恶。
我也不知道土包上是否埋有东西,torres在那刨土,绝非偶然,必有因由,可能是他身上的疾患之故,催生出新的本能,刨土借地下极阴之气以缓解身上的痛苦。
被我取了代号的“to”和“three”两个美国大兵焦急难耐,若不是出于军人与生俱来的镇定素质,早该大声嚷嚷了。他俩压低了声音问了我许多话,通过钟教授和野田先生的翻译,我才明白他俩是想冲过去救torres。
话说一半,不等我回复,这俩美国汉子便要过去制服不知遭了什么变故的torres。我急忙伸手拦住他俩:“鬼母之害,你们过去也无补于事,请相信我许默,我不会丢下任何人不管。”
两壮汉听我此言越发焦躁起来,他们听不懂我的话头,野田先生慌张翻译:“thecamityofthedemon。youtdoanything,pleasetrust许默。”
我撤身回来,让葫芦和不语盯住torres的动向,同时使个眼色让他们最先照顾好尚子,千万莫轻举妄动,等我先看看这个由to驮到此地的枯藤再说他事。
我怕两美国汉子冲动不听劝告,只好邀他二人同我去检查这截十分像人的藤坨子。用匕首在藤坨上划出一个缺口,将上面干裂的藤皮撬开,便见从里面淌出深红色的怪液。
我用刀尖挑起一点粘稠的怪液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是动物的血液,还有植被汁液的怪味。可以肯定这根藤坨裹著一具尸体,是还没有发育成熟的藤棺。
仔细往前边回想了一遍,在从藤桩上下来之时,生出一股强劲的破坏力,大伙都埋头伏在地上躲避,当时形势混乱,飞沙走石视线完全被阻隔,可能to先生重新背负伤员时,拉错了东西。
在混乱中,torres从昏迷中醒转过来,在我们之前来到了此地,想是寻到了可减轻身上痛苦的方法,于是在土包上刨土。
钟教授看了一眼也是倍感奇怪,问道:“这是如何形成的,天啊,藤棺我是听说过,但是亲眼所见是头一回。”
藤坨干枯的外皮全部剥尽之后,露出一个白花花的藤茎,只有成年人的小腿那般粗细。看上去像是凝固发僵的肉块,又完全不同与寻常的动物肌肉,好像是血肉被藤茎完全同化,形成了枯藤的一部分。
钟教授学识渊博,早就领会到了藤棺葬的精髓,扶了扶鼻梁上的高倍近视镜说道:“尸体葬入藤棺之后,体内的血肉化成了古藤的养分,尽数被吸收干净,经年累月便形成了古藤的经脉,这可不同于寻常的琥珀,只怕当中还施于失传的秘药,加速尸体与藤茎的融合速度。难怪一根古藤长得如此巨大,极有可能是以动物的血肉养护所致。”
我国古代相信血肉之躯来自于大自然,死后也必将归于大自然,只有灵魂才能得以长生不灭。这点极为符合藤葬的传统观念。尸身与枯木逢春的藤蔓合二为一,即为不灭,待日后转世,灵魂可再与前世的身体相连。这是古人最初的信仰。
但是我发现,深山洞窟之中的古藤,寻找极为不易,葬在其中的尸体可能是误闯入此地,死于非命之后,有人特意用这种方式安葬尸身,问题是这会是什么人,难道是棺洞中的女子,亦或是黑巫大祖。
藤棺葬博大精深精妙绝伦,绝对不在我能想象得到的领域之内。救人要紧,我急忙抽回飘摇的神思,顺势用刀子将藤坨一剖为二。
只见葬在其中的尸骸早已化骨分筋,体型缩小了百倍都还不止,只剩下手臂那般粗细,拳头一般大小,从其中露出一个半透明的肉块一般的怪东西。还能看出模糊的蜷缩人影的轮廓。
尚子、野田先生和小高都惊奇不已,连“to”和“three”两位自恃见多识广的美国大兵都给惊呆了。难以想象世间会有如此诡异的瘞塟文化,可谓巧夺天工,世属罕见。
这时那to移动脚步,险些踏到藤坨边上的那张掉落在地的怪脸。我慌慌张张将他推开,趁他还没叫骂,提前跟他讲:“哥们,那张人皮能救torres一命,你将它踩个稀巴烂,到时耶稣下凡都素手无策了。”
尚子反应倒挺快,急忙将我的话原原本本的翻译与to先生听了一遍,这美国汉子完全摸不著头脑,摊开双手,用升调的语气脱口而出:“hat?jesuschrist……areyoukiddingme。”
这短暂的检查只用了不到五分钟的时间。我将填充在藤坨上的两半肉身用刀子抠了出来,融合之后是一个完整的椭圆形球体,大致有拳头大小,内中有半透明的肉线,甚至可以用精美来形容此物。
我分别将两半肉块抛给葫芦和不语,叫他二人收好此物,咱们这遭没算白来,捡到宝了。
葫芦和不语险些没敢接住,这么一件由尸体变化而来的异物,拿在手上极为不妥,邪性得很。葫芦捧著此物,将脑袋都仰到了后边,说道:“老默,你恶心不恶心,就这尸身肉块,何来的宝贝之说,快别闹了,你看看那torres,就要发狂了。”
我将视线投射过去,只见torres在土包上挖出了一个浅坑,整个脑袋已埋入其中,喘气的呼呼声不绝于耳,似乎正受用地底极阴的地气。
我跟他们讲:“等会儿这哥们发狂,一定要将他控制住,我自有办法化解他身上的邪害。”
不语问道:“默默,你想到办法了。但为何要等到他发狂,趁虚弱将他拿下也省去不少的麻烦。”这说话之间,钟教授和野田先生一直在充当我们的翻译,要不然惹恼了这两个早已按捺不住的美国大兵,生出事端来可就要前功尽弃了。
我同他们讲,这件东西是至宝,古书上叫做“殧胾”,确实是由尸体血肉变化而来,不过早就被古藤的经脉吸收干净,不留丁点人体血肉的成分了,并没有想象中的那般邪恶。
殧胔又名“肉化石”,实乃不可多得的古药,能解百毒,而且自有灵气,辟邪也是功效斐然,古籍上就有说:“殧胾一出天下无疾”的美名,能有槟榔大小,卖个十万八万的票子绰绰有余,况且你我得来足有拳头大小,指不定能卖出多少的价钱来。
葫芦和不语听我如此一说无不大喜,仔细地将殧胾装入背包中不在话下。
钟教授他们听得懵了,只问我世上真有如此神妙之物。我当然只跟他们讲,寻遍荒野不见殧胾身,千年灵芝亦不过如此,这件东西只在崶宇玄圣口中有传,寻常人是不知晓的,殧胾要在极深的山窟墓葬中才能找到。
这时趁torres还没发狂,我再次吩咐他们准备一二,先用绳索困住他再说,等我将地面上这张怪脸拿到手,就可化个神医妙手,以解torres痛苦之状。
不语问道:“默默,你该不会是想用殧胾解毒吧,对症下药,你可千万别要了torres的性命。”
我说大家尽管放心,的邪害来源于藤桩上方凝聚的毒汁。这个毒汁是藏在藤棺上的十几具尸体共同产生的,起初化散在高空中的空气之中,打开棺洞时,冲出一股闉鬼珠的奇寒气体,使得毒汁凝结在上头的暗石之中。
torres布置绳索之后上到高处,张嘴呼吸的时候,哈出的热气催动毒汁融化,便滴落下来落入他的口中,因此邪害的根源必是毒汁无疑。
这种毒汁由尸体产生,十分的猛恶邪性,带有极重的邪气,人体一旦遭到毒汁的侵害,必是催生出一股躁热之气,使得人顷刻间丧失神智,变得嗜血成性。
至于为何要等到他发狂,是因为发狂状态人体热血涌动,热气是先从口腔中逼出来的,殧胾只有热血才能融化得掉,借热血渗入他的皮肤之下方可解此邪毒。而且不能划出伤口解毒,那样的话就完全没有功效了。
其实我也没有十足的把握,之前只是从《盗鬼经卷》中知道这世上有殧胾这样一个神物,能不能化解torres的邪毒,就看他的造化了。
毕竟眼下情急,做不到深思熟虑,torres邪毒医药无以化解,当下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我说的轻松是不想让大家陷入恐慌之中。
事不宜迟,我小心的用匕首在地上划了一个圈,将融入土壤中的那张人皮剜了出来。这张人皮其实也并非真正的人皮,是葬在藤棺中的尸体形成殧胾之后脱落下来的胎囊,至于上面形似五官的印痕都是胎囊上的瘢痕。
就在此时,torres突然从土坑中跳了出来,似乎嗅到了热血的气息,张牙舞爪寻著过来,他果然要吸人血液。
只见torres面目早就发青,双目呆滞却又难掩其戾气,尤其那条长长的舌头几乎垂到了下颔处,远远的看过去,可比黑白无常恐怖得多了。
大家止住话头暗自心惊,小心的将身子贴在了山壁上,几个有战斗力的队员已经取出了绳索,只待torres往前,便是一哄而上将他来个五花大绑。
我将尚子藏到身后,叫她千万小心,这才对准备应战的队员们说:“小心torres,他的怪力不容小憩,切莫轻敌,务必一举将他拿下,我好施法救他一救……可别让他跑了呀。”最后这句话我加大了音量分贝,一个神思具无的人,倘若在山关内走失,必死无疑。
torres拼命的呼吸,脑袋**起来,张开那口齿,呼喇著垂在下巴出的渗透,竟用拳头不停地击打山壁,使得尚子害怕得哽咽起来。
他再这么击打山壁下去,那两支手恐怕得报废掉了,这时也不知道是谁,用头盔灯的灯光照在了torres的脸上,只见他伸手护住双目,然后迅速将手臂放下,似乎就寻准了方向,狂吼一声,脚下生风,呼呼地朝众人扑了过来。
钟教授、野田先生和小高早就吓得转身欲撤,最后就栽倒在地上不敢往前,而尚子抽泣起来,扶住山壁嘤嘤的哭泣。
应战队员见torres来势凶猛也是慑退半步,到了眼皮子底下,索性嘶吼一声壮胆,四个人迎面冲出去,将绳索束在torres的身上,你来我往之间,彻底来个神仙索式的捆绑。
葫芦和不语勇猛非常,刺身扑出,将torres摁倒在地,然后两个美国壮汉也勇往直前,利用体型上的优势,将发狂的torres压在下边,一同七嘴八舌的呼叫,让我快动手。
我奔了过去,一手捧著那张殧胾人皮胎囊,另一支手准备扯出torres的舌头,准备将神药敷在他的舌头上。
但是不等我近前,只见torres舌头越吐越长,应战队员看见那长舌上竟然生出了一张脸,立刻吓得枉失动作,torres借势一弹,竟将四个队员掀了一个跟头。
我惊得大叫:“快困住他!”
大家都不用客气的,拳脚飞快打击在torres的身上,不语那迅捷的身手,起腿一记横扫千军,打在torres的下盘,顷刻间torres扑通斜倒在地,葫芦奋勇抢过去,施展擒拿之功彻底将torres的双手反关节扣住,如此就算是力大无穷的人,也没法动弹得开。况且两位美国大兵也一同起手,困住torres的双腿,量他插翅难飞了。
我见时机正好,迅速跳将过去,猛地抬起torres的下颌,使他面部向上仰。
这才发现torres的舌带上的那张面目瘆得我心中直发怵,舌头上长出人脸,这可是平生未见呀。那是一张只有拇指头大小的怪脸,双目是闭合的,但是那张犀利恐怖的小嘴蠕动不休,细小的肉牙张张合合的十分恐怖,似乎要咬人似的。
确切的说torres的舌头不是拉长了,而是在舌尖多长出一截跟舌头同宽的一张鬼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