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或许正是巫官墓的巧妙之处,用四个神像守护,又以通天神柱捍卫,内中寰宇包罗万象,意指“天地精华,莫不沛入,气吞万象”,是重塑冥宫的一种高深方法。
神秘莫测的逆地经象轮,彰显出最原始的规则,使得巫官墓独具一格,不染外世常态。超出了瘞塟文化的格局,同时又将不被世人认可的气象涵盖其中,此为“偷天行脉”的由来。
我虽然看出了一点门道,但高深的就难以企及了。这时大伙被阻隔在地裂深缝的前端,暂时没法继续前行。我们顺著裂缝绕了一整圈,都没有发现可以过去的通道。
裂缝用手电筒都照不到底,伏在地上低头去看的时候,听到咻咻的风声在裂缝之内回荡,声音很细微,站起身子便听不见了。
运棺客忙著布置绳索,很快就架起两道绳梯,其中一个运棺客后退几步,跑动助力,刺身横飞而出。我看得心惊肉跳,两丈余宽的裂缝,即便他们飞檐走壁的功夫确实了得,怕也不能跳得过去,这不要闹出人命来了。
我和不语来不及出声制止,果不其然,这运棺客到裂缝的上方半空中就疾速掉了下去。顾笑之急得奔过去,趴在裂缝的边缘吓得神思具无,扭头过来一脸茫然:“过不去,死了!”
运棺客却都呵呵笑了起来,不以为意收拾著东西。我也急忙跑过去观看,才发现那运棺客并没有掉下去很深,他是运用惯性,在扑到裂缝中之后,身子斜著往下边落,很快就可以趴到对面悬崖的石壁上。
这运棺客顺著石壁爬上来,轻快翻个身子便站在了我们对面的平台上,得意地打个响哨,扯了另一端的绳头,在裂缝上面便张起来一架绳梯。
葫芦抹著并未见汗的面庞,咧嘴只说:“吓我一跳,肖爷,以后啊,莫一声不吭就让人蹦过去,我还以为这哥们急得犯糊涂不想活了,自杀跳涯呢。”
这运棺客的胆量真是不容小觑,对于征服山崖断涧实难有匹敌之辈。就拿我来说,就算知道能扑到下方对面的石壁上,我也没那勇气往下跳。
运棺客都笑了笑,伸手一指:“你们先请!”
这裂缝对于运棺客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我当初就想抛个钩子过去,挂住对岸的山崖,顺绳攀过去就行了,没想到运棺客直接就抛人过去。想著于心赞叹,催促四公和顾笑之快过去。
安全过去之后,迎面是一条狭长的拱形廊道,廊道都是用简单的石条砌筑而成,有些地段已经彻底坍塌,废墟之象显得杂乱无章。
在撤回绳梯的时候,一个运棺客突然惊跳了一下,他好像看见了什么东西,吓得吁出一口气来,冲著身后吼道:“你们是什么人?”
话音震动空气,旋转越过裂缝,直冲不远处的平台。在平台上似乎就游荡著几个身影,确切的说是人的身影。但是距离已在光线照射范围之外,也看不见他们的面目,大概就一个轮廓。
我想到在窒息隧道里看到几个身影后倒消失,不会是他们之前藏在某处没现身,这会儿才由于某种原因出现在那里。
葫芦破口大骂:“狗娘养的一帮孙子,遮遮掩掩的跟著算什么东西。”
不语立刻打断葫芦的话:“葫芦留点口德,巫官墓不同寻常,犯不着为点怪像动怒。”
我也是奇怪不已,这究竟是人是鬼。在魑城宫崫内虽见识过不少怪事,但到最后都不是什么鬼怪作祟,无非是那种不触犯就不会惹祸上身的主,兴许是我们的闯入打搅到他们的清静了。
运棺客胆量虽壮,但十分迷信,见到不同寻常的东西,首先必定认为是鬼魂之属出没捉弄人,一个运棺客就说:“哎哟,我看八成是巫官墓村落的先民。”
我说:“你干脆讲他们是鬼得了,真是有原始居民活在这里,那可比鬼恐怖得多了。”说著却觉得那些在平台上转圈的确实像是居住在巫官墓内的人。
也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会儿人人胆肥神聚,都扯著嗓子胡喊:“你们是住在这里的吗?”
顾笑之惯性摇开纸扇,一本正经的说道:“我听说到今时今日,在偏僻的小岛或者深山老林子里还住著原始古人,他们是听不懂现世的人话的,就比如美帝那头的印第安人,还有非洲的吃人部落……这个……”
大家看顾笑之说的有板有眼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顾笑之看大家的眼神不对劲,以为我们不相信他说的话,立马轻快扇著纸扇说道:“真的,没骗你们,真有原始部落,这几个人不出意外的话,绝对是生活在巫官墓里的先民后裔。”
不语给顾笑之泼了一盆凉水:“笑笑,亏你还是首都来的人。你觉得魑城宫崫之内可能住人吗?他们吃什么,穿什么……”
“咦?怎么回事,他们要走了!”
我们重拾目光看过去,平台上那几个身影一点点的化散,十几秒钟之后就没剩下什么踪影了,好像凭空随著光线消散。
四公吃惊地说道:“还是别说了,既然他们都离开了,应该不是要来害人。咱们也赶快找路径下到棺山底部去。”沉吟片刻又说:“都听我许老弟的,不犯忌也就不会冲撞到他们。”
这能不犯忌吗,都倒腾到人家的祖坟上来了,别说是死人,就连活人见到有人在自家的轮回之地动锄头,不揍你才怪了。四公又把问题踢皮球似的踢到我身上。
我无可奈何,带著敬畏之心,招呼众人往前走去。沿路到处都是石条,在两侧有几间矮小的石室,不过都已经坍塌了,只剩下一堆堆的尸堆以及夯土。
越往前,荒径陷落得越深,最后形成一条巷子过道,抬头只见巫官墓穹顶上那个凝目而视的“魔鬼之匣”神像的巨颅。
这条巷道十分阴森,由大小不一的石块砌筑成两侧的高墙,缝隙之间全是发黑的腐土,一些阴暗的藓类之物铺成一块一块的,从中透出的荒寂气息直冲进人的心房。
古时曾经有人在此活动,变成废墟之后,气息散无,最是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如果在这样的地方真见到什么鬼怪,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了。
走到这里,谁都没心思说话了,都在不住地打量周围的环境。直觉告诉我,这里不出多长时间即会有事发生,安静,太过安静了,恍恍惚惚就听到了什么声音似的。
顾笑之说:“你们听到声音没有?不是咱们的脚步声,也不是呼吸心脏跳动声,是那种很飘渺的声音。”
大家都不知道顾笑之想要表达什么,巷道里面静的出奇,哪里有什么声音在响,稍止住脚步,纷纷对顾笑之摇起头来。
不语说:“这个就是寂静的声音。”
葫芦咋舌:“哇……蚊子,你又讲这些高深的话了,听不懂!”
不语倒也不急,说道:“这个世上有个断面,在‘动和静’之间,打破了寂静,就能进到动的那个空间,还记得在巫谷内见识的‘光与暗’吗,交替之间生乱象。”不语说了这些话,觉得我们几个人是完全明白不了,只好转个口气,说个大家都能理解得了的话:“这里有古怪,大家小心点。”
四公见多识广也赞同不语的说法,他说:“蚊子老弟说的极是,我们觐令校尉也这么一个说法。古墓是两个世界的交界,里面的空气也有两个界限,站在这‘静与音’的断面上,心里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
肖自在代运棺客补充:“这个即是所谓的‘棺界’,很难遇到。”
我完全听不懂,胡咧咧:“哎哟,听你们几位越说越玄乎,我都快被寂静压得喘不过气来了。”
不语盯了我一眼说道:“简而言之,就是‘死亡的气息’,在极静的地方一定有不同寻常之物。”
话音刚落,前面的人忽然停住了脚步,我还在用心琢磨,没留意到,迈步而行就撞在了四公的身上,急忙斜步探出脑袋往前边看去,只见在巷道的岔路口出现一个祠堂般的低矮屋室。
屋室以残破不堪的乱石随意搭建出矮墙和顶板,还没有人高,另一边对著我们行走方向的这面墙,是完全敞开的,里面黑得出奇,当照光进去,只见里面静静地置放著一副棺材。在屋室的最里边墙壁上用墨写有“寂静岭,候棺冢”几个篆体字样。
我远远的看过去就吓得不轻,大家跟我一样,因此才止住了脚步。真被他们几个说中了,极静的地带,不出点什么意外惊吓也说不过去。
正常人见到一副孤零零的棺材大多得绕道避让,何况我们就在瘞塟之地内见到,要是葬在墓室里面那也没什么好怕的,问题是在荒郊野外,在这个叫“寂静岭”的地方,恐怕棺材铺的老板见到也会汗毛倒竖。
这副棺材供在“候棺冢”这地方太过反常了,按理来说,棺山离此不算远,只是路径复杂凶险罢了,何以让这副棺材远离族群,孤零零的放置于此,莫不是还来不及放到棺山上安葬,这里的人就都死光了。
我自言自语:“干地官还没几天,怎么就见到这违背常理的事情了?”
不语对我说:“民间说地府的山门就是寂静岭,是流放孤魂野鬼的地方!”
大家听到不语这番话都是不寒而栗,说话声都不敢按正常音量来讲了,更多的只是用惊栗的眼神相互交流。尤其运棺客的鬼瞳之眸,在此时越发恐怖得紧,只有死人的眼睛才能如此的吓人。
要是胡乱猜测倒也不要紧,问题是那候棺冢的背后墙壁上明明白白就写著“寂静岭”,叫人不得不不信。
寂静岭光秃秃的,除了这条稍显气象的巷道,其余全是原始的奇形怪石,杂乱无度,死寂得不见一丁点让人感觉稍微安逸的地方。
顾笑之吓坏了,颤咧咧说道:“我们还是别犯了它,从旁过去相安无事。不瞒你们说,我看见这口棺材,就觉得躺在里面的尸骸不简单。”
“棺材里面有没有人还不清楚呢,就凭直觉就敢说里面的尸骸古怪了,简直胡说八道。”
正想采纳顾笑之的意见往前启步绕过去,却忽然见到棺材背后呼地立起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