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元对荀日照说过,长安守军不及安禄山,不仅人数不对等,尤其是战场厮杀的能力。
所以颜元一直没有让长安的军队跟安禄山正面对上。眼下要夺回潼关跟洛阳,颜元用的就是自己的底子了。
从进玄武门后颜元就已经开始练兵,为不惹人生疑,几年下来,颜元的兵只有两万不多,都是精兵,想要夺下潼关和洛阳均非难事。
取潼关而夜袭,这点颜元教出来的兵尤其擅长。安禄山想着该如何夺下长安,不料颜元竟然秘密离开了长安,准备从后将他包抄。
等安禄山知道的时候,潼关已被攻破,这才短短几天的时间而已。
“是什么人?”安禄山想着自己攻下潼关费了多少心思,死了多少人,换了别人来攻却那般容易,大唐什么时候出来这样的人物?
“将军,听闻是李隆基新封的那个镇国将军。”
“荀颜元。”安禄山念着这个名字,恨得咬牙切齿,他骗过了荀太君,骗过了荀日照,偏偏一直以来都没能骗过荀颜元。只是不知道荀颜元是何用意,明明从来不信他,却从来没有跟荀太君说过他的不是,让他有机会一步一步地强大。
但他对荀颜元的感觉一直都保持着警惕,这是出于直觉,他总觉得颜元看穿了他隐藏在乖巧和仁义下的野心。
“将军,潼关被拿下就是断了我们的退路,眼下该怎么办?”
“怎么办,必取长安。”后路被断,安禄山只能继续往前走,“传令三军,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必取长安。”
安禄山既然清楚了自己面对的局面,原想慢慢地逗着长安的军心大乱,好不费吹灰之力地拿下长安,这如意算盘从潼关至长安一路遇到的埋伏,他已经知道不可能。
与颜元相交不深,安禄山以前只知道她不是寻常的女子,那也不比她在短短几日夺回潼关带给他的震憾,荀颜元竟然善于用兵,这打乱了他全部的计划。
安禄山不是不慌的,再慌他也要装得镇定,他若是乱了,底下的将士又如何能不乱。
夺下潼关,颜元收整残兵,提拔干吏,当知安禄山急攻长安时,这预料之中的事她一点都不急,自潼关之外,洛阳等地,那些安禄山夺下的地盘,正好用来重组。
想来安禄山被困长安,进不得,退不能,他的儿子跟史思明必有所动,史思明略定河北,占十三郡,手中有八万人马,平定了安禄山后,下一个要对付的人就是史思明。
颜元勾起一抹笑容,“潼关我交给王将军了,待我取了安禄山的首级,必夺回洛阳等失地。”
既是军政大事皆由颜元裁决,颜元任命将军官吏也是可以的,况且她夺回潼关后,实施了几样安抚百姓的法子,总是让人明白了她不仅会打仗,庶务亦通。
安禄山带兵攻打长安,这样硬碰硬的打法很快就显露出了两军的劣势,安禄山本有十五万人马,被颜元搞掉了八万,还有七万呢,而长安的守军才五万,这五万人里能打大的不到一半,两万五的人马对抗七万精兵,很快就显出了劣势,与此同时,竟然还有朝中的官员出城投降。
李隆基听说此事整个脸都黑了,“凡有出降者,诛九族,诛九族。”
双目赤红地大吼,可见气得不轻。
李亨唤了一声父皇。李隆基问道:“潼关可有消息?”
与其说是问潼关,不如说是问颜元,长安被困,眼看就要撑不住了,如果颜元不派兵回来,长安迟早会跟洛阳一样落入安禄山的手里。
“并无!”别说是李隆基了,就是李亨现在心里也没底啊,想到荀太君跟荀日照都还在京城,颜元应该不会不管他们死活的。
“皇上,出降安禄山的人都被安禄山给杀了。”高力士突然颤着声来禀告这个消息,李隆基突然大笑了,“好,好啊,帮朕出了一口恶气,好啊!”
“皇上,南门,南门快要守不住了。”李隆基的欢喜坚持不到一刻,一个坏消息传来。
“将禁军调过去顶上。”李隆基总算还是没有蠢到点,连忙地下令。
“报,皇上,有援军来到,东门的叛军撤了。”这传来的消息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啊,李隆基倒抽了一口气,“是潼关方向来的?”
“看到了镇国将军的旗帜,是镇国将军回来了。”报信的小将兴奋地点点头,李隆基一听眼泪都快出来了,“好,好,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父皇,援军到了,请父皇亲至城门激励三军,里应外合斩杀叛军。”李亨提议,李隆基却没有动,而是看了他一眼,“你去吧。记住好好表现。”
下一个皇帝的决定者早就不是他了,如果李亨真的想当皇帝,必须要入颜元的眼。
李亨一顿,不过还是听话地去了。这一去,李亨觉得此生能够亲眼看到这样一支军队,如此以少胜多的大仗,实平生之大幸!
李亨亲临城门时,正好荀太君在荀日照的陪同下登上了城楼,原本攻城的叛军此时节节后退,不远处他们亲眼看到一群黑色如同幽冥的军队步步逼来,弓箭齐放,如此远攻杀人无数,待安禄山的兵马立起盾相护时,长枪掷出刺入,待近身捕击时,以六人为阵,相护相攻,杀得安禄山的人马片甲不留,节节败退。
“缴械不杀!”在安禄山的人不断地后退时,这群宛如幽冥的军队齐声地喊。
“上,杀了他们,快,杀了他们!”小兵打颤地后退,将军却不断地催促他们上前,凡是后退不肯上前的人,直接被杀。“后退者死,上!”
杀了退兵,引得人心大乱,冲是死,不冲也是死,进退不得。
而黑色的军队们进而高唤,“缴械不杀,缴械不杀。”
最终撑不住的士兵都丢下了手中的刀枪,负隅顽抗的只剩下寥寥无几的护着安禄山的人,安禄山此时十分狼狈,却依然挺直了脊梁,“荀颜元,你厉害,你厉害。”
可不是厉害吗?拿下了潼关,又在短短的时间里弄出这样一支军队回护长安,只差一点,差一点长安就是他的了。安禄山甘心吗?他不甘心,如何会甘心呢。这大唐本无可与他抗衡的人,他以为这江山将会是他的了,没想到,他竟然输给了颜元,颜元……
“你可敢与我一战。”安禄山拔出腰中的弯刀晃着嚷嚷,颜元骑着马走来,众人纷纷让出了一条道来,颜元冲着安禄山挑了挑眉,“要战啊,那我就给你一个机会,你骑着你的马走,我数到十,十数之后我就开弓放箭,三支箭,你若是躲过了,我让你带着你的人走,反之,你若是死在我的箭下,与人无尤,如何?”
安禄山冷冷一笑,“三支箭?”
“对,三支箭。”颜元下马与安禄山平视,安禄山道:“好,我倒要看看是你的箭厉害,还是我的刀更厉害。”
“请!”颜元伸手,安禄山翻身上马,掉转马头,颜元开始数数,“一,二,三,四!”
颜元每算一下,所有人的心都提了起来,随着时间的流逝,安禄山骑得马越走越远,十字落下,取弓拉弦,唆的一下一支箭飞出,安禄山翻过身想用刀打箭,另一支箭却已经穿过了他的喉咙,第三支更是直接地将那支箭射了出去,落地的箭上,箭羽亦染了血。
“好!”如此箭法,前所未见,一声声叫好,颜元将弓扔回给了手下,“降者不杀,归军。”
“是!”黑衣军队齐声应诺,颜元往城门走去,围观这一阵,还有颜元那一手出神入化的箭术,李亨连忙吩咐人将城门打开。
这哪还要他吩咐啊,城门已开,颜元走来,很给面子地与李亨见礼。
“荀将军不必多礼,荀将军夺回潼关,诛安禄山,厥功至伟。”李亨哪敢受颜元的礼,李隆基见了她都得恭恭敬敬的,再亲眼见到颜元刚刚露的那一手,更是心生敬意。
“太子过奖了。”颜元表现得淡淡的,倒是与荀太君目光相对时露出一抹笑容。
“安禄山的尸体交给皇上,让皇上随意处置。南门损失惨重太子若无他事,臣想去看看南门了。”套那近乎没什么意思,颜元还有别的事要做呢。“安禄山一死,群龙无首,其他士兵,能劝降自是最好。”
若不是安禄山的死忠,绝不会不肯投降的,经此一战,死了十几万人了,再死下去,人损失得太多了,再想恢复元气,不经几十年的休养是万万不能。
“荀将军请。”李亨脸上一红,他只高兴颜元杀了安禄山,那边南门的事还没有解决呢。尤其南门已经将要攻破了,若不是颜元回来得及时,逼得安禄山撤了不少人回缓此处,南门早破了。
颜元第一时间就考虑到了这点,还想着要去劝降,李亨自愧不如。
“待我处理好了南门的事,我再进宫见皇上,还请太子回宫与臣告罪一声。”场面话颜元从来不是不会说,不过是说不说罢了。
李亨是亲眼见过颜元怎么骂得李隆基吭都不敢吭一声的,颜元突然这么和气,实在是顶不住。
荀日照也赶紧跟李亨道:“太子殿下,臣随颜元同去南门,告辞。”
颜元这一去潼关不过几天就拿下了潼关并且迅速带兵回来解长安之困,荀日照很好奇她是怎么夺回潼关的,潼关之险,是为长安的坚固屏障,当初安禄山久攻不下,若不是李隆基傻乎乎的人让人出关迎战,也不至于令长安陷入危机。
“元元,你是怎么把潼关拿下来的?”荀日照扶着荀太君跟在颜元的身后,好奇地问。
颜元冲他昂头意示他看了身后那些黑衣蒙面的兵,乍看真的挺吓人的,跟幽灵一样。
“他们,你是怎么那么快就收拢了这些兵的?”荀日照很好奇,颜元道:“什么叫收拢,这支兵是我练出来的,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你道收拢得了这样的兵?”
荀日照一下子明白了,“在玄武门的时候,你经常会离开玄武山庄一段日子,你就是那个时候就开始练兵了?”
果然是变聪明了呢,一下子就想到了。颜元点点头,“不错,这事师傅也知道。”
荀日照接话道:“师傅知道你练了兵,绝对不知道你练的是这样的一支兵吧。”
“我没瞒着师傅啊,只是没有说得那么仔细而已。”颜元并不否认,荀日照给了她一个你不是好人的眼神,颜元无视之,。
荀日照道:“安禄山一死,其下皆是残兵,不足为惧了吧。”
颜元挑眉看了荀日照一眼,“要不你去试试。”
荀日照呆住了,“我去试,不好吧,我又没有领过兵打过仗,以士兵做试验,不妥,不妥。”
“奶奶觉得呢?”颜元回头询问荀太君,荀太君摇了摇头,“照儿不是那块料。当初要不是遇上痕儿,他连武功都不肯学,眼下再去学兵法,难。”
得,连荀太君都说这话了,颜元摊手道:“这可不是我不让你试,你自己不肯,奶奶也觉得你不像能调兵谴将的,要不,你自己争口气?”
荀日照笑了,“刚刚看到你号令三军,进退有度,比起跟人打斗确实不同。做一个侠客,只需要护住自己的性命即可,当将军的最先要考虑的是将士的性命,我虽然跟以前不一样的,还是没有这样的能力,以后,我还是老老实实地跟大哥一样,当个大侠吧。”
荀家到了今日只剩下荀日照一个男丁了,站在荀太君的立场,荀家九死一生,她最盼望的是荀日照能够平平安安的,所以荀太君从来没有提过让荀日照上战场的话,颜元虽然有所猜测,刚刚说的话也是试探,果然,荀太君虽不恨李隆基,亦是伤心了。
荀家满门为大唐尽忠,险些落得绝后的下场,荀太君何其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