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事情不是那管事儿做的,可与他确实也脱不了干系,驭下不严,掌管不力,这件事儿如何地说,颜元打人也没什么不对,只能说过了一些罢了。
“想要磨这丫头啊,难呐!”孝庄已经知晓了颜元对管事儿说的话,她既看得如此明白,那孝庄再想叫那些奴才对颜元如何是万万不可能的了。
“这丫头,这丫头怎么就那么倔,心那么狠呢。”孝庄都可以想像,有这样的一个贤内助在,那对福临是多好的事儿啊。
“太后,皇后有一句说得对,儿孙自有儿孙福。再说了,皇后待皇上待您,一直也是尽心尽力的,她和皇上如何,又有什么关系呢。”苏麻喇姑继续地劝和着孝庄跟颜元。
孝庄这几日一直都听着苏麻喇姑说着颜元的好话,这会儿佯怒地道:“你总帮着孟古青那丫头说话,若不是叫那丫头给笼络了过去?”
“主子还能不知道奴婢。奴婢啊,也是担心您跟皇后斗了起来,反倒叫人看了笑族,捡了便宜。”苏麻喇姑这一提醒啊,叫孝庄立刻就想起了宫里头那另一个虎视眈眈的人。
“瞧我,真是被孟古青给气过头了,都忘了还有个人等着看戏呢。”孝庄抬头看去,“说起来,博果尔也长大了,可是时候给他选个福晋了。”
苏麻喇姑接话道:“正好这大选就到了,想是贵太妃也早有准备了。”
主仆二人相交数十年,自是默契十足的,话说到这份儿了,也就等着大选之日了,岂不知,颜元也正等着呢。
颜元就跟听戏一般地听着有多少的贵女被送了进宫,那些个贵女又被安置在了何处,她们怎么学的规矩,又是如何经过层层筛选。
福临撞了两次都正好是颜元听着宫女汇报这事儿,不禁问道:“秀女的事儿,不是额娘在管吗?”
“是啊,所以我就听听小消息。”
应了一声,福临也耐着心听了两句,听着听着就越发觉得不对劲了,“这怎么尽是哪个秀女比衣裳,比手饰的事儿啊?”
“女人之间,本来就是这些事啊!啊,皇上没出来,这也是比着家世呢。”颜元补充了后一句,然后福临不作声了,呆看着颜元,颜元一开始还没感觉,这久了当然也不可能似个木头人似的没发觉啊,看了福临一眼问道:“皇上有什么事儿?”
被颜元那么一问,福临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咳了一声地道:“你有什么想要的手饰吗?”
这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啊,福临竟然会问她手饰的事儿,颜元的诧异是明晃晃地给表现出来了,福临道:“我就是想送你几个像样的东西。”
说得好像她手里没什么像样的东西似的。颜元暗里翻了个白眼,不过人家少年能想着她,那也是人的一份心意,“行啊,给我寻几块暖玉吧,样式不讲究,得冬暖夏凉的就成。”
“行!”福临一听答应得很快,颜元道:“那我可是先谢谢皇上了。”
福临还真有些不适应颜元的和善呢,虽说也就一开始那会儿颜元会对他动手,可他的记忆总是停在了颜元打他那会儿,那可真是半点都不曾手下留情呢。
“皇上可曾想过要什么样的人伺候?”颜元突然话题一转地问,福临的笑容有些僵住了,颜元回望着他,目光再是坦荡不过,福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寻些性格柔和的,知书达理的即可,”
还真是没变呢,颜元笑了笑,“成,一定按皇上的要求,叫皇上心愿得成。”
董鄂氏啊,这一次她直接送到福临的面前,且看看,他们还会是什么样的结果呢。
大选之日总是来得很快,这已经是经过几层筛选到了她们面前的人,能看秀女的,除了孝庄这位太后,颜元这位皇后,另有贵太妃,十一阿哥博果尔的生母。
“哟,皇后这进了宫后啊,是越发的水灵了。”这位贵太妃啊,长得很是明艳动人,这一张嘴啊,也很会说话,这一见了面就夸着颜元,颜元笑道:“太妃娘娘夸奖了。”
“我可说的是实话,姐姐,你瞧着是吧?”贵太妃冲着孝庄那么一问,孝庄跟颜元可是至今都还没和好呢。可孝庄听了贵太妃这话笑道:“可不是,来,到额娘这儿来。”
孝庄朝着颜元招手,颜元自然是听话地上前去的,“额娘。”
拉着颜元的手啊,孝庄就是一番打量,“妹妹说得真是不错,我们孟古青啊,是越长越好看了。”
“要说好看,当初额娘可是有着满蒙第一美人之称的,我再好看,那也不及额娘的三分啊!”颜元自然是顺着话捧着孝庄的,贵太妃在一旁笑着,可那眼中一闪而过的郁闷,却是泄露了她真正的情绪。
不是说两姑侄还闹着吗?可这会儿这么亲亲执热的互捧着,那像个什么事儿啊?
甭管是孝庄还是颜元,都对贵太妃的态度无所谓,孝庄与颜元低声地道:“怎么,就不能跟额娘服个软了?”
“哪是这个意思!我是拿不定额娘消气了没,这才没有往额娘面前凑,叫额娘再生气了。”颜元这说得也是实在话,孝庄一心想让儿子好,想着儿子儿媳能够行睦,其实就她现在做的这事儿啊,并没有占理,只是原主的愿意是盼着肆意活上一回,当不当皇后,活不活死不死的也不在意,故而颜元才敢这么坚持啊!
孝庄以戳了一记她的额头,“你这丫头,鬼得很!”
说起来她这活的年纪啊,那是比孝庄多了好几倍不说了,可被孝庄戳着叫了小丫头啊发,她出发真能认了啊!
“姐姐,时辰不早了,也该叫着秀女们进来瞧瞧了。”贵太妃一看孝庄跟颜元这一聊没打算停的势头,赶紧提醒着说了一声,她可是急着要定下儿媳妇呢。等来年呐,她也能带着她的好儿媳往孝庄的面前叫她羡慕妒忌着。
孝庄拍拍颜元的手,“时辰是不好耽搁了,传了人进来吧!”
叫颜元坐了早给备下的位子去,正在孝庄的右边,因着贵太妃是长辈,贵太妃来了就往这左边坐,孝庄并不想与她争执,颜元更不愿,故而就由着她坐吧。
以五人为列的秀女很快地上来了,颜元翻了翻余下的秀女名单,拿了纸笔来,将上头几个比较熟悉的名字都圈了下来,然后递给了孝庄,孝庄看了一眼有些诧异,颜元朝着她动了动嘴,只说了一个字,孝庄自是懂了的。
那头贵太妃正问着秀女呢,“叫什么名儿,是哪家的闺女……”
颜元对这些人并没有多大的兴趣,直到那两个名字响起,“佟佳氏,莹莹!”
“董鄂氏,宛如!”
本来昏昏欲睡的颜元立刻精神了,孝庄一直都注意着,而且名单上面这两个人的名字还叫颜元给圈起来了,再一看这两人,容貌出众,一艳若桃季,一出水芙蓉,可算是不相上下。
“往日可曾读书?”颜元开口问,这还是颜元自秀女上来了,第一次问呢。
“读过一些!”回话的是那佟佳氏,颜元的目光又落在那董鄂氏的身上,董鄂氏也回道:“与阿玛学过一些。”
“那依你们看,男子读书是为求取功名,女子读书是为何?”颜元这扬眉地一问,如此刁钻的问题,叫两个一时都答不上来。
“想不出来吗?”颜元等了半响,看她们都不作声,再次问。
佟佳氏没动,可那董鄂氏却迈前一步道:“臣女幼时家父教育识字时曾说过,不求臣女如文姬夫人或是易安居士,唯盼臣女识文断字,能知理明事。”
颜元点了点头,“知晓文姬夫人与易安居士,可见你并非只读过一些,怕是满腹才华。不知这诸多书里,你最喜的是何人所著?”
颜元这一考就考上瘾了,竟是再问,董鄂氏想了想道:“臣女最喜的乃是易安居士,其中又最喜她那首如梦令。”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可是这首?”颜元这随口背出的诗,叫在场的人都顿住了,当然也包括孝庄。
董鄂氏在触及颜元并不曾转移的目光,这才答道:“是,正是这首。皇后娘娘可是喜欢?”
“诗词歌斌,本宫并无最喜之。倒是对于道德经,本宫略爱之。”颜元一直都觉得道德经的内容,饶是她如今历经多世,却尚没敢说自己读懂了。“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无地之始也;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百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颜元的声音很是动听,她读着这道德经的第一章,竟叫她们都感觉到一种十分玄妙,可惜却没能捉住。
“此章说的是天地之奥妙,我最喜的是第二章。天下皆知为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美与恶,善与不善,有与无,难与易,都是相辅相成的,故而这天下之事,从无绝对,人吃五谷杂糖,而生七情六欲。父母生育我们,待我们长成之时,也盼着还此恩情。故而人生于世,都不能只想着自己,凡事三思而行,该多想想,做的这些事儿,可对得起养育你多年的父母,可叫家族因你而蒙羞。”颜元的目光掠过董鄂氏,又极快地移开了,董鄂氏一直都注意着颜元,那别有意味的目光,叫她不禁打了个冷颤,难道,她知道,她知道……
董鄂氏不自主地捏紧了手帕,而贵太妃道:“想不到皇后竟对汉家的文学懂得如此之多啊,可真是叫人刮目相看啊!”
“只是多读了几本书而已!”贵太妃的夸奖啊,颜元谦虚地收下了,贵太妃道:“那,这两个……”
“皇上最喜汉学呢,既这两位都读过几本汉书,本宫就作主将她们都留了吧。”颜元先截了贵太妃那欲出口的话,直接地叫留,看样子孝庄并不打算动,那就她来吧。
男人啊,听说都觉得家花没有野花香,那就看看,她把人给放宫里了,这辈子的福临还会不会对董鄂氏痴心不改。
当然,曾经作为替代品的佟佳氏,她就瞧瞧这两个都放一起了,福临是个什么反应。
贵太妃被颜元抢着叫了留,她如何能跟颜元抢人,哪怕她看中了她们之间的一个,博果尔也瞧中了她们之间的一个。
“啊,贵太妃可是也看中了哪个,想选了做十一弟的福晋?”颜元截了人家的胡,还假惺惺地问这么一句,气得贵太妃胸口阵阵起伏,偏偏她又不能发作出来。
“没有,没想到皇后如此贤慧,竟为皇上选了这么两个美人儿,还是知书达理的美人。”贵太妃这不好过,当然也想叫敌人也不好过,这不想着往颜元的身上捅刀子,叫颜元难受。毕竟在贵太妃看来,颜元跟福临还是新婚呢,可却得要给福临添新人了,这心里如何能好受。
偏偏颜元却是个另类,很受夸奖地道:“还成,太妃也该照着我这样的选,叫十一弟享尽齐人之福,给你多添几个孙子。”
刚开始贵太妃还以为颜元这是强撑着说呢,可一看颜元那坦坦荡荡地的样子,哪里有半分不开心的模样,可见时具为给福临添了两个新人高兴呢,这倒叫贵太妃更是堵得慌了。
而孝庄一看贵太妃被颜元这堵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那是心情大好啊。接着补一刀道:“我也觉得这两个不错,皇后叫留了,那就留吧。妹妹,你可是还要再看看,瞧着可有合适的?”
合适的,那都叫你姑侄给定了,还有哪个合适的。“我有些乏了,姐姐跟皇后瞧着吧,我先回了!”
实在是太郁闷了,贵太妃黑着一张脸朝着孝庄福身,走了,孝庄更开心了,挥手道:“那就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