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就在眼前了,站在那梧桐树下,因是冬日,梧桐树光枯枯的屹立于丛林之中,颜元连着看了几眼莫晔,“父亲,这是梧桐树?”
“怎么?”莫晔不解颜元何以如此一问,反问之。
颜元道:“凤栖梧桐,梧桐树便是如此?”
指着这光凸凸的树木,哪有半点梧桐树的模样,莫晔该不会是记错地方了吧?
这么明显嫌弃的口气,引得莫晔一笑,“你啊你,可别忘眼下是什么季节。”
莫晔道:“梧桐乃是灵木,非凤凰不敢栖。眼下冬季,正好取了制琴所需之料,来年春暖花开了,这棵梧桐树能长得更好。”
颜元大汗,她还真忘了现在是冬天,万物凋零,“父亲此时才来取物,也是早便准备好的。”
莫晔道:“世间万物自有其定律,顺应天道而为,合符自然,才是长存之道。世人皆道人为世间之主宰,可这世道啊,从来不是人能掌控,人想长存,若不与自然共存,长此以往,何以存之?”
听到莫晔如此之感叹,颜元也是十分惊讶,人与自然共存这话题在二十一世纪才被人重视提起,没想到莫晔有这么先进的意识。颜元的目光太灼人,莫晔回过头询问,“怎么?”
“父亲懂得真多!”颜元赶紧地开口表示,对于莫晔的崇拜更上一层楼。莫晔听着却拧了眉道:“说再多的好话,你都得要好好地学,若敢偷懒绝不轻饶。”
颜元……她不过是真心实意地夸赞一句,怎么在莫晔的眼里就是成了别有用心呢。
多余的分辩无用,莫晔这会儿也叫人开始取材,颜元是不懂的,只是跟在莫晔的身后,听着莫晔怎么指挥着师傅取材,这越听吧,颜元就越是感慨,莫晔懂的东西可是真多。
“姑父!”颜元跟在莫晔的身后,聚精会神地听着,突然听到一声叫唤,颜元半天都没反应过来,直到有人唤道:“太子!”
同样也是专心致致盯着取木的莫晔,也是在听到这一声叫唤后,这才反应过来,来人正是一身便服的太子崇。
“太子!”莫晔与太子崇见礼,颜元就更后知后觉了,跟着莫晔唤了一声:“太子!”
随后又低下头瞧着取木的师傅,莫晔说,这会儿到了取木的关键呢。莫晔正与太子崇说着话,“太子怎么来了?”
“姑父为何而来,我便是为何而来。”太子崇的目光落在那光凸凸的梧桐树上,“这棵梧桐树是我离京之前发现的,不过当时未到取材的时机,没想到姑父也发现了。”
“那却是臣捷足先登了。”莫晔笑着说,可没有半点要让出的意思。太子崇勾起一抹笑容道:“既是姑父先得,只能说是我与这梧桐无缘。我记得,姑父早有一把好琴了?”
这却是问起莫晔取梧桐的原由了。莫晔笑道:“元儿欲随我学琴。”
太子崇一听,目光就落在了颜元的身上,颜元正盯着取材的师傅看得分外认真,压根就忘了莫晔和太子崇。“早年便听说姑父欲寻个能继承衣钵的人,不过一直没能遇到一个让姑父满意的人,姑父是觉得元儿合适?”
“合不合适,总要试过。”莫晔也同样看着专心致致的颜元,“聪明的人太多,可往往能把东西学好学透的,却不是聪明人。”
这一点太子崇也是认可地点头,“姑父说得不错。”
“太子究竟有何打算?”来得早不如来得巧,莫晔一直都想寻个合适的机会与太子好好地谈谈,眼下既然碰到了,莫晔便开口问起了。
太子崇一笑道:“我一直都想能做姑父的衣钵传人呢?”
莫晔摇头,“太子只要有心,更能造福天下人。做我的传人,太屈才了。”
“可是姑父啊,天下人与我何干?”太子崇说得甚是凉薄,莫晔听得眉头都快打结了,盯着太子看了半响,“那么,你欲如何?”
太子崇晃着手道:“不急不急,姑父,眼下不是还没到了选择的时候吗?而且决定权并不在你我,而是在我父皇的手上,你该问问,他欲如何。”
“你不曾想过天下人,也不曾想过皇后?”莫晔问,太子崇笑得自信地道:“我当不当这太子,都给护着我母后。”
莫晔闻之哑然了,他并不怀疑太子崇护着皇后的本事,若不然,他也不会一力想让太子崇做下一任的皇帝。太子有能力,心计手段更是不缺,偏偏却对凡事皆不在意,莫晔与长公主不知想了多少法子要改变太子的想法,却一直没成。而那原本同样怀着劝说太子的皇后,自太子离京之后,再没有过那样的心思了。
“好了,好了!父亲,取好了,取好了!”莫晔纠结不已时,那头却传来了颜元的欢笑声,那高兴的样子,似乎得了什么奇珍异宝,可那不过是区区一根木头罢了。
莫晔听到颜元的话便走了过去,一大块木被好好地摆放在地上,颜元高兴地跟莫晔道:“父亲,我数过了,这棵梧桐树何止百年,它已经足足两百岁了,您看它的年轮。”
颜元指着被截了小半的树,与莫晔欢喜地分享,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老的树呢。
“元儿怎么知道算这年轮能知道树的年龄?”太子崇突然地凑过去一问,颜元被问得哑声了,她怎么回答那是老师教的,这个年代,难道都不知道怎么算数的年龄?
“我在书上看的。什么书就不记得了,应当是些杂书。父亲父亲,我们要抬回去吗?”颜元可不想跟太子崇解释清楚自己为什么会知道算年轮知道树的年纪,赶紧地岔开话题。
“不,等你把琴打磨好了我们再回去。”莫晔如是说,颜元完全愣住了,“要在这里制琴?”
“只是制好轮廓而已,想要做好一把好琴,非一月不能成。”莫晔一盆冷水直接往颜元的头上浇下去,“来,为父教你如何制好琴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