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刑天躺在客栈的大通铺上,眼睛圆睁,盯着天花板。
周围都是同村少年的呼噜声,此起彼伏,只是刑天却是充耳不闻,他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下午发生的事情。
自己稀里糊涂拜了个便宜师傅,却没层想对方竟然也是卦山派的人,而且刑天还知道,当时那绵山派外门长老左不周有意收自己为徒却临时改口,便是自己这位便宜师傅搞得鬼。
“当时为师情急之下,只好用传音入秘的功夫告诉那左不周不要与我争强徒弟,还许诺了他一个好处,那左不周这才临时改口,否则哪有现在你我师徒之缘!”曲冲如是说。
对于卦山派,刑天心中印象极差,只不过按照曲冲所说,卦山家大业大,出一两个品性差的也是在所难免。刑天一琢磨也明白是这么回事,却是暗道天意难测,没想到自己转来转去又转回到卦山派了。
当然,刑天虽然年纪不大,但也想到了这事情当中的蹊跷,就问师傅为什么不在武试现场出现收自己为徒。结果后者却是摇摇头,说他本没打算下山,却是在此之前卜了一卦,卦中说他只有下山才能觅得佳徒,所以才临时出来,又因为一些原因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至于刑天的其他疑问,诸如为什么会找到自己来当徒弟之类的问题,曲冲皆是以一句不可说为搪塞之词糊弄过去,最后刑天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了大骗子。
所以回来后,刑天都不敢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
那余通海虽然心胸狭隘,但却是一派高人的模样,哪像自己这位便宜师傅,衣服褶皱,邋里邋遢,喜好算卦,收徒收得都是那么猥琐,实在是天壤之别,刑天想着,就算对方是骗子,自己也是身无分文,大不了是白磕一个头,骗不走自己什么。而若倘若自己拜的这位师傅不是骗子,真的是卦山派的人,那自己也算是有了一归宿,一个靠山。
不知不觉便是后半夜,刑天在胡思乱想中沉沉睡去。
第二日清早,众人洗漱完毕练过早操,便听到外面一阵敲锣打鼓,出去一看却是官府放榜的人来了。
几个官家打扮的汉子有的敲锣,有的则是将一张张红底大纸贴在外面的告示墙上,人刚走,便被一大群人呼啦啦的围了个水泄不通。
两张大红榜,一张写着的是通过武试考生的名单,而另外一张写着的是被某门派收入门墙的名单。
显然第二张上的人名要多了不少。
“果然,果然有我,哈哈,虽然没通过武试,但我还是被铁拳门收之门下成为记名弟子!”一个壮硕的少年看到榜单上自己的名字哈哈大笑。
顿时一旁便有人开始恭喜,一片喜悦。
“田兄弟,你被万泉门收入门下,虽然只是外门弟子,但这也是一步登天了,日后可要多多照顾我等兄弟啊!”
“那是自然,哈哈!”
有人喜自然有人忧,那些在两张红榜上都找不到名字的考生只能是长叹一声,年纪不足十五岁的是暗下决心,来年定要努力,而那些已过十五岁的,却是心灰意冷,这道坎儿迈不过去,那就是平凡一生。
刑天看着两张红榜,上面皆没有自己的名字。
“果然,那家伙是一个骗子!”刑天只道自己信错了人拜错了师,却是回去收拾包裹,也不随沐海风,而是独自向瓦金村方向走去。
只是刚走出乌门镇,便遇到一身蓝衫的曲冲坐在路边,似是在等着自己。
看到对方,刑天便气不打一处来,打算径直走过去。
“你认为我是个骗子?”曲冲突然开口道。
刑天停步,虽没回答,但表情已经是道出了他的心声。
曲冲呵呵一笑,并不答话,缓缓起身,下一刻脚下风起,吹起一股灰尘,再看对方竟然是踪迹全无。
刑天大吃一惊,脚底板直接冒出一股凉气直冲头顶,这大白天的,一个活人竟然从自己眼皮子地下不见了,莫非是闹鬼?
不过很快,刑天便听到自己身后有人道:“我曲冲收徒全凭喜好和缘分,什么武试,什么天资都是狗屁,我若看你顺眼,便是瘸腿瞎子也照收不误,我若看你厌烦,哪怕你天资卓越我也不会多看一眼。”
刑天回头一看,赫然看到曲冲站在自己身后,若对方不是鬼神,那便是身负极高的轻功步法。
这一下刑天是有些激动了,暗道自己实在是笨啊,即便这人不是卦山派的,但只要能教自己武学便足够了。想到这里,之前心中的一些不快也都烟消云散。
“我就知道你小子心中怀疑,若是不给你来点真本事,你怕是还会怀疑我是一个满嘴胡言乱语的江湖骗子!”曲冲似是生气,随后衣袖一抖,伸指勾抓,几丈外的一块足足有百斤重的巨石竟然是凭空飞起,下一刻曲冲变爪为掌,猛然拍出,却见一道掌印落在那巨石上,深深的凹陷下去,下一刻裂痕四起,巨石轰然碎开。
这般手段直接将刑天震的无以复加,他也算是见识不凡,曾经见过老哑和黑衣老人对攻,但曲冲这一手明显比那二人还要高明许多,至于余通海之辈,更是不能和其相比,一时间刑天目瞪口呆,惊的说不出话来。
“记住,是为师收你为徒,不是卦山收你,虽然严格来说你也是卦山弟子,却并非那外门之人可比……算了,这些破事以后再和你细说,为师这便随你回家,跟你父亲道明,免得到时候说我骗走他儿子!”曲冲说完,却是迈步向前走去,刑天回过神来也急忙跟了上去。
一路上,刑天也算是明白了不少事情,自己这个莫名其妙就认下的师父的确是有真本事,只是如此高人,又为何非要找自己当徒弟,实在是让刑天有些不理解。
每当问起这件事的时候,曲冲总是以一句不可说为理由搪塞过去,或许最后实在是被问烦了,他才道:“我说了你也不信,万事皆由天定,我精通卜卦问天之术,知道你我注定有一段师徒缘分,否则你小子就是在我门前跪上三年,我都不会收你!”
回瓦金村那十几里路,刑天都是和他这师傅东聊西扯,曲冲虽是师父但毫无架子,和刑天是极为投机,两人虽只是相识一日不到,但这十几里路走下来,却如同多年的师徒一般熟络了。
刑天知道自己这师傅修炼了许多高深的武学,其中更有一门‘问天神算之法’,却是可以未卜先知,断人前途命运,自然,对此刑天不怎么信,曲冲也只是笑着道,说等你学了这门功法便知道其中的奥妙了。
“对了,差点忘了!”半路上,曲冲似是想起了什么,以掌心贴在刑天心口,随后提手一拉,便扯出一道灰色真气。
“那余通海实在是卦山的败类,竟然用如此下三滥的手法,他偷偷打入你体内的这道真气会不断的腐蚀你的经脉,若非遇到我,不到半年,你就会变成一个废人!”曲冲随手一握,只听嘭的一声,那道真气便被碾碎。
得知自己竟被人不知不觉中打入一道真气,刑天也觉得是后怕不已,同时也是愤怒难当。仔细一想刑天也大致猜出当时余通海的想法,却真的是小人行径,令人不齿。
“这件事为师不会亲自出手帮你,等你修为变强后,自行找那余通海报仇即可!”曲冲毫不在意的说道,他知道,自己这徒弟需要磨练,余通海便当是一个磨刀石。
刑天会意,却是点了点头。
不知不觉之间,两人便到了瓦金村外。
“师傅,这就是我住的村子!”刑天指着不远处的村落道,此刻他颇为感慨,离开三天,不知老爹可好,玲珑可好。
“恩,这地方山清水秀倒也清雅,只是以后你随我学艺,可能有些日子不能回来了,这也是我跟你来的原因,怎么也得让你后顾无忧才好!”曲冲犹自言道,却是迈步走进了村子。
还别说,曲冲明显是第一次来瓦金村,却是仿佛熟知村中布局一般,径直走到刑天家的破落小院。
小院木门大开,显然有人在家。
“爹,我回来了!”刑天迈步进了院,果然看到老爹在院中摆弄一些制瓦工具。看到自己儿子回来,刑远山自然是一脸惊喜。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又看到刑天身后跟进来一个看上去四五十岁年纪的蓝衫汉子,却又问道:“刑天,这位先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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