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深夜时分,晋云山脚下已是无人也无摊。
小镇内家家户户皆是大门紧闭,显得十分寂静,只有那数家大宅门户,门前挂有两朵儿大红灯笼,其内烛火熊熊燃烧,丝毫不用担心燃烧至半夜便会消耗殆尽,要知道白烛可是有着成人手臂般粗大,往往能够自夜幕渐深时点燃,随后燃烧至天空泛起鱼肚白,将将一夜,不多不少刚刚好。
镇口,依旧是两尊石兽静静摆在原地,粗大柱子上方挂有匾额,上书‘晋云镇’三字。
而相比镇内空无一人的寂静景象,镇口倒是显得有些儿人气,道路两旁站有数支将士守夜,镇内亦是有着巡逻将士四处查探,偶尔时辰将将到时,便是有着除了将士之外的另一种人,一手提铜锣,一手拿木棍,重重敲击在上,嘴中发出一句句: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众人熙熙攘攘拥挤飞奔至山下,无任何术法的诸人皆是空无头绪,只知道先前灵物一闪而逝,朝着镇内笔直飞去,便都是聚集于小镇,既然无法施展术法神通借此捕获灵物,那么就只能想着瞎猫碰死耗子,去撞一撞运气。
行至镇口,一名约莫三十出头的高大汉子瞧了瞧诸位,然后神色谄媚低头作揖道:“原来是仙师们,请进请进。”
随后大手一挥,指着镇口两旁的将士开口道:“快去,把木桩移开!”
镇口两旁守夜看守的将士,闻言赶忙行动起来,将大门处阻挡出入的高大木桩移开,随后站在两旁,供诸位仙师入镇。
对于此次派兵遣将前来镇守小镇之事,这位将领也是不知所故,只知道是上头吩咐下来,要他们这段时间控制人流,如果有任何奇景出现也不要惊慌失措,只是在奇景出现后需要封锁镇内外通路,只许出不许进,另外上头还极为正经严肃的说了一句:仙师可作例外。
汉子在众人进入关卡后,望着诸人背影,伸手摸了摸头顶,只是头顶光滑一片,摸不出个所以然来,随后垂下双手吩咐旁人将关卡恢复如初,继续把守。
汉子其实也不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不是仙师,毕竟仙师太过神秘,但是在刚才山顶出现白光,如同白昼时,汉子就已是对仙人之流信任无疑,想着此种行为除了仙师,谁还能施展出来呢?而且就在亮光消散之后,就有着一群人朝山上下来,种种事迹表明,此人群应该就是上头口中能破例行事的仙师们,混迹官场十几年,汉子也深刻明白了一个道理,上头说的话,下面的人永远照着行事就是了,若总是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那么迟早是没有好下场。
而且上头喜欢用的人,永远是那些能够追寻蛛丝马迹从而准确判定自己顶头上司的心情的聪明人,而不是那些喜欢整日缠着问个不停的蠢货之辈。
脑海中一番短暂思绪,在汉子甩了甩头后消散一空,然后与先前一般无二,静静把守镇口。
符华一行三人随着人群,在道路两旁将士的注视下缓缓走进小镇,与身旁师姐并肩而立,钟鬼子则是挂在后方。
符华转过头,伸手在胸口处掏了掏,片刻后将一枚雪白钱币轻轻朝后方抛去,然后微微弯腰作了一揖,开口道:“麻烦前辈了,这枚雪玉钱权当定金,事后不管如何,另一枚会在之后交于。”
雪白钱币和铜钱一般大小,但中间不是铜钱的正方小孔,而是小圆孔,并无花纹,颜色澄清透明,虽在黑夜下不能看清太多东西,但放在雪玉钱币下的手掌脉络一清二楚,其内丝丝缕缕灵气在其中随着中间小圆孔游荡,有些神奇。
钟鬼子伸手一接,也是不做查看,将小小钱币放于放于袖中。
随后点了点头,面部表情朝一旁独自走去。
符华目视钟鬼子远走后,正过身子望着身旁师姐开口道:“师姐,此物我必得之,还望师姐助我。”
双眼交视,神态、语气认真至极。
周云若长叹一口气,沉思片刻后,拍了拍跟前师弟的肩膀,回道:“我知道了。”
符华一笑,心中松了一口气,他怕就怕在师姐只愿守道,而不愿干涉其他在历练之外的事情,不过好在师姐已经答应,再加上一个许以重财的钟鬼子,这夺宝分量顿时有些重了起来。
甩了甩手,吐出一口气,心扉之间有着一人身影徘徊,随后消散一空,眼神越发坚定起来。
周云若在原地踌躇片刻,随后开口:“师弟,灵物始终只是外物,切不可能当做修行路上全部。”
符华闻言愣了愣,然后抿嘴一笑,“知道了,师姐小心。”
周云若说出此话其实内心有些忐忑,她怕师弟会胡思乱想恼怒,但一想到如果任由这样下去,那师弟道心迟早会崩坏,到时候就不用谈什么抗衡不抗衡了,恐怕就连那人衣角都触摸不到。
见师弟眼神清明,周云若心间一阵宽慰,不再多想,只是嘱咐几句随后一人朝前走去。
而符华在身前师姐走后,眼神内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神采闪烁,低头望地,双拳紧握。
镇中心处,石桥旁边。
花船依旧敞开大门,与镇内寂静相比较有些热闹非凡,毕竟这花林生意,做的就是夜间生意,且越是深夜越好。
诺大一艘木船由于夜深,便只能紧靠桥边,船上边沿处朝镇内走道上放下一登船木板,木板之上有着三五横条,要说这横条为何加于木板上方,也是有种比较好笑的由来,原本之前并无这些,只是有一日,有位喝多了的他乡贵公子下船时,一个不稳脚底打滑,直溜溜落入水中,事后为此大闹了一番,最后还是镇内衙役出马,花船船主赔了不少银钱,方才不了了之,打这之后,心有余悸的船主为了防止上船下船之人脚底打滑落入水中,便在木板上加了些许横条。
花船高有二层,由木板处登船后,是一处占地十余丈左右的甲板处,甲板上三五摆放了些木凳儿,供那些饮酒作乐之人沿途欣赏镇内之景。
穿过甲板,进入真正意义上的花船内,豁然开朗,内里富丽堂皇,中心处有着一方高出其他地儿的小台,台子边摆着许多张木桌,而从中心小台处,越往外边扩开,越是没有桌椅板凳的存在,有的只是那独立存在的小包间,包间外挂有布帘,瞧不出何种材质,毫不透光,内里更为奢华,一些个瞧着有些年头的古董物件随意置放在墙体上的木柜里,中间更是有着一张软皮木凳与一方黄木桌摆放其中,不谈其他,光是这两样就足以抵得上一个寻常百姓的生活家用数十年之用,而这却只是这包间内的简单装饰物件,与外间一比,高下立判。
而中心小台后边,一左一右有着两处阶梯,弯旋而建,上方第二层便是那整个花船最为精髓的地方所在,不足外人道也。
镇内寂静异常,花林子人头攒动,是为镇内一大并不怎么亮眼的特色,也是出了名的消金窟。
所以镇内一直有那么一句脍炙人口的闲言碎语:船头娘子房中坐,遥见金银林中落。
云殊站在桥头,望着花船上的灯火闪烁,以及第二层小娘子们的呼唤,有些心猿意马起来。
自入镇口后,师兄弟三人便是各自分头行事,而他好巧不巧,正好走到这石桥处,又正好看到这石桥旁停靠的花船。
静静观立了片刻,随后死死压住心扉间的躁动,揉了揉脸,喃喃道:“嗯,只看一眼,就看一眼万一灵物正好也喜欢热闹呢?”
随后眉头舒展,任由心扉间那丝躁动碰撞,轻轻一笑道:“待我一探究竟,走你!”
语落,拔脚就朝着登船木板行去,最后在甲板迎客老鸨的欢迎声中踏入其间。<>